第九章 有情有義大買賣
在場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王李香君的身上望去,羨慕的、嫉妒的、絕望的、起鬨的……
徐少芳心驚肉跳的如同等待鍘刀落下的死刑犯,眼前這人實在是看不透他的深淺,他若是執意要提李香君贖身,豈不是要了我的親命?數十年的心血豈不是付之東流?
李香君香扇掩面心如鹿撞羞的脖頸通紅,看都不敢看熊楮墨一眼,眼裏先是迸射出驚喜,繼而夾雜着驚疑,心道:“這會不會太快了?”
熊楮墨哪知女兒心事,摸了摸剛剛換好的左手,對於這一刻他早已期待多時,不假思索的說道:“白露!”
徐少芳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一聽不是李香君她是大舒一口氣,“四百兩,白露姑娘生的國色天香,昨天便有兩個客人要為她辦梳攏儀式呢!”
她根本就沒有什麼社會道德和公德心,眼裏只有錢,什麼親情和友情在她們眼裏都是不復存在的,索性獅子大開口,一口氣兒把十幾年的錢都要出來了。
“你搶錢啊!”熊楮墨“啪”的一下把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戳在了桌子上,眉頭緊皺,“二十五兩賣的身,四百兩贖身,兩日不到的時間就是放羊羔息的也沒有徐媽媽這麼狠吧?”
媚香樓的姑娘們一陣嘈雜,呼啦十幾個膀大腰圓凶神惡煞的打手圍攏在了徐少芳的四周。
剛才還在哆嗦的徐少芳底氣登時足了,可她實在是看不透熊楮墨的深淺,咬了咬牙說道:“公子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進了我們媚香樓哪有清白着身子出去的。白露姑娘現在可還是清白之身,我給您交個底,最少不能低於二百兩,否則同行們會戳攔我的脊梁骨的。”
熊楮墨連眼睛眨都沒眨一下,王破瓢和奧觀海給他湊了七兩銀子,加上雜七雜八退掉的錢恰好二十兩,再加上剛才做曲得到的一百兩,他現在身上總共有一百二十兩。
他把身上所有的銀子“嘩啦”一下全都丟到了桌子上,“好,快人快語,痛快!這是一百二十兩,媽媽先收着?”
徐少芳狐疑的看着熊楮墨,她實在是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皺眉問道:“公子,您這是什麼意思?咱們說好的可是二百兩,這還差着八十兩呢。”
熊楮墨揚了揚自己的左手,痞里痞氣的說道:“徐媽媽,您看我這五根兒修長漂亮的手指頭值多少?”
徐少芳望了眼桌子上那明晃晃的匕首,打死她也不信眼前瘦弱不堪的書生敢自斷手指,挑眉笑道:“別人的五根兒手指頭在賭場裏也就是值個三五兩個,公子憑藉方才的琴藝在媽媽眼裏最少也得值五十兩。”
“好嘞,媽媽看好了!”
熊楮墨提起匕首劃下巴掌大的衣襟鋪在了桌子上,擼起袖子“啪啪啪”砍瓜切菜一般就剁下了小指、無名指、食指三根手指頭,根本就不給在場的諸位喘息的機會。
“啊?!”徐少芳嚇得臉色煞白,發出一聲驚呼,向後連退三步,身形一軟好懸沒跌落當場。
“這麼狠?!”
那群凶神惡煞的打手們目瞪口呆看着眉頭都沒皺一下的熊楮墨徹底的傻眼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狠的人,嚇得面如土灰大氣都不敢出。
熊楮墨伸着中指和大拇指對着徐少芳揚了揚,那姿勢特別的像國罵,“徐媽媽,還差多少?”
場面太血腥,徐少芳哆哆嗦嗦的話都說不利索了,“還……還……還差……五……五十兩……”
熊楮墨揮刀便砍,“咔嚓”一聲一根齊根兒斬下的大拇指跌落在了衣襟之上,“徐媽媽,你再看,還差多少?”
徐少芳的牙齒直打顫,她見過不怕死的可沒見過不要命的,“還……還……還……還差……四……四……四十兩……”
熊楮墨衝著徐少芳晃了晃中指,低頭舔了舔創口,嘴唇頓時一片猩紅,露着血淋淋的紅牙猙獰無比的說道:“徐媽媽,看好了,這是最後一根兒了!”
徐少芳嚇得都翻白眼兒了,旁邊的人連忙手忙腳亂的去掐她的人中。
媚香樓的姑娘們接二連三的昏倒一片,大廳里亂的如同正在討價還價的菜市場一般。
這場面真是太他娘的血腥了,比法場上砍頭的還刺激呢,那就一下,他這五下。
“啊!?又砍了!?”
“你……難道沒有發現他額頭上連汗珠都沒有冒嗎?”
“真狠啊,從來沒見過這麼狠的人,切自己的手指頭跟剁蘿蔔一樣!”
“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真爺們兒!”
“十指連心,那可是五根兒手指頭,真他娘的狠,我是來不了!”
“啊!?是我瞎了嗎?他竟然在笑!?”
“不疼嗎!?他還是人嗎?”
…………
…………
熊楮墨根本就不理會人們的議論紛紛,他轉身舉着光禿禿的左手往前走了一步,那群凶神惡煞的打手們如同老鼠見了貓,扔下剛蘇醒過來的徐少芳“呼啦”一下便往後四散開去。
他看着那群打手一臉的邪笑,舔了舔光禿禿的左手來到了徐少芳的跟前兒,彎腰蹲在了地上故意把光禿禿的左手在徐少芳的眼前晃來晃去。
“哎,徐媽媽,還欠您多少?跟您打個商量,別壞了規矩,餘下的三十兩我把手”
剛蘇醒過來的徐少芳睜眼就是血腥的不能再血腥的場面,看着正在從五個手指根部往嘴裏嘬血的熊楮墨,如同見到了傳說中的地獄惡鬼,嚇得“哇”的一下是又吐又哭往旁邊直挪,可偏偏自己的腿如同灌鉛一般根本不聽自己的使喚,那叫一個心急如焚。
“啊!?究竟發生了什麼?”
心中五味陳呆站在原地一言不發的李香君一臉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神情一恍惚外面的場景已是天翻地覆。
熊楮墨用右手擦了擦嘴角,轉身大大咧咧的說道:“沒什麼,我要替白露贖身,還差徐媽媽三十兩銀子。”
花容失色的李香君看着熊楮墨光禿禿的左手心痛的眼淚直流,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拿起自己的手帕就替他包紮了起來,啜泣道:“我給,我給,剩下的三十兩我給徐媽媽,公子你這是何苦來的呢!”
熊楮墨心中一陣感動,愧疚的說道:“沒事的,姑娘不用擔心,窮人多命硬,挨個三天兩天的便好了,我回去自由法兒把他接上。白姑娘對我恩比山高,非贖不可的。”
“這掉下來的手指頭哪有再長上的道理。”李香君哭的梨花帶雨,只當熊楮墨安慰自己,抬起頭哦用淚汪汪的雙眼望着他動情的說道:“公子真是個痴人,白妹妹好福氣,若是有人肯對小女子這樣,我定矢志不渝。”
徐少芳趁機終於掙扎着站了起來,她是一秒也不想見到熊楮墨這個惡魔,扶着桌子抄起一個茶壺便衝著探頭探腦大茶壺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你還他娘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請白姑娘,要死啊!”
“哎呦!燙死我了!小的這就去!”大茶壺發出一聲哀嚎,捂着臉一溜煙兒便往後院跑去。
少傾片刻,大茶壺捂着紅腫的臉帶着一臉茫然的白露出來了,她根本就沒看見熊楮墨而是徑直的走到了徐少芳的面前,一邊替她清理身上的污物一邊一臉惶恐的問道:“徐媽媽,我做錯什麼了嗎?求求您,您可以打我可以罵我,但您千萬別再把我賣了!”
熊楮墨直勾勾的望向近在眼前的白鷺,英氣的劍眉,性感的嘴唇,五官精緻到讓他懷疑,這是不是天仙下凡?
一對英氣的平直眉讓白露又美又帥,放到現在一定是“天仙攻”無誤了!
就在這種可攻可守,可柔可媚的美之下,白露的美很大氣,不經雕飾而渾然天成,自然純真。妖媚中不失優雅,優雅中不失東方女性的美。
熊楮墨咽了一口口水,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這分明就是王祖賢啊!
這丫鬟,賺大發了!
他側首看了眼身旁的李香君,小聲嘀咕道:“難道現在仙女下凡不要錢了嗎?”
李香君聞言漲紅了臉,她這才發現自己離熊楮墨太近了,可這個男人的身上散發著一股特殊的魅力,吸引着她不由自主的親近。
熊楮墨發現了李香君的異樣,見她從臉頰、耳朵、脖頸、手指羞得通紅,衝著她促狹的一笑。
雙腮緋紅的李香君靦腆一笑,吐氣如蘭,聲若蚊蠅的說道:“那指套送給公子了!”說罷不待熊楮墨道謝,連忙蓮步輕移逃也似的轉身離去。
熊楮墨望着李香君的背影笑着咳嗽了一聲,轉身面向白露搖頭晃腦的朗聲說道:“咳,咳!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白露聞聽熟悉的聲音神情一怔,原本上下翻飛的手頓時停在了半空,她緩緩地轉過了身,捂着嘴不可思議的看着大廳正中央的熊楮墨。
“公……公……”
熊楮墨張開雙臂,暖暖地笑道:“不是公公,是公子!露兒,我來接你了!”
白露揉了揉眼睛,確認那不是幻覺,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捂着嘴哭的撕心裂肺。
她一邊哭一邊衝到熊楮墨的懷抱里,對着他一頓撕咬和捶打。
“露兒就知道公子死不了,你怎麼才來,害得露兒的眼睛都哭腫了!
這裏有吃有喝的,每天都能吃半飽,誰惜得跟你走啊!嗚嗚嗚……嗚嗚嗚……
你個天殺的熊楮墨,你怎麼才來啊,咬死你,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嗚嗚嗚嗚……嗚嗚嗚……”
熊楮墨抬起右手齜牙咧嘴揉了揉被白露咬的紅腫的左肩,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一臉無辜的說道:“我都來了半天了,外面這麼大的陣仗你沒聽見啊?”
白露滿面通紅,緊了緊肩上的背包,吐了吐粉紅色舌頭,“露兒一直在後面燒水的,心情正低落呢,哪有心思看熱鬧。”
“咦!?公子你的手指頭怎麼沒了?”
熊楮墨望着眼裏又噙起淚水的白露,心疼的用右手揉了頭她的頭,轉身把桌子上的手指一卷塞到了懷裏,抬起頭沒事人一樣說道:“沒事的,你家少爺本事大着呢,會接上的,有個三天兩天就能完好如初!哎呀,露兒你別哭鼻子嘛,我發誓一定會長好的!”
“真的?”白露將信將疑的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附在他的耳邊神情凝重的說道:“對了,少爺你千萬要注意安全,有人要要你性命!這次你大難不死,他們必定還會找上門來的。”
熊楮墨眉頭一皺,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早晚會來,胸口冰涼的匕首給了他些許安全感,點了點頭,“嗯,知道了,露兒也要注意安全。”
就在此時媚香樓外一陣嘈雜,一名面若冠玉的少年率領一幫張牙舞爪的爪牙沖了進來,“誰啊?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在媚香樓鬧事,這是沒把我侯方域放在眼裏啊!徐媽媽,李姑娘沒事吧!都怪本公子來遲了,讓你們受驚了!”
熊楮墨衝著李香君撇嘴一笑,心中默念一聲後會有期,拉了拉白露的衣襟轉身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