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如意算盤

第一百三十八章 如意算盤

當日未時,一千新軍打好背包就風風火火的扎進了漢拿山的密林之中。

白天伐木開路鋪築路基,晚上就地取材切割木軌枕板,經過五天沒日沒夜的奮鬥,一條嶄新的木軌出現在了濟州島上。

與此同時,在熊楮墨的主持下,山腳下一處開闊地上,一座四四方方的圍牆拔地而起,把外界一束束窺探的目光隔離開來,木軌深入其中,這便是簡陋的水泥廠了。

為了粉碎石灰石和煤灰渣製備熟料,島上的磨盤都被集中到了水泥廠中。

第一輛木軌車載着一百斤經過初步粉碎的石灰石一抵達水泥廠,轉爐里的煤火一起,冷冰冰的水泥廠立刻有了溫度,經歷過初始的磨合之後,分工明確的匠人們如同一架精密的機器,有條不紊的運轉起來。

木軌車的運送效率大大超出了熊楮墨的預料,源源不斷的石灰石和火山灰被運送到了水泥廠,僅僅靠着山上的二十個工人,當日就運送來了八百多斤石灰石,這至少是以前五十個工人的工作量。

這要是放在以前連想都不敢想,順着蜿蜒崎嶇的山路通過肩挑背扛的老法子往山下運送石灰石,經年累月下來工人們肯定吃不消。

傍晚時分第一爐水泥一出廠,等了四個時辰的熊楮墨儘管興奮的難以自抑,他依舊安奈住心中的陣陣衝動,進行了數次縝密的試驗。

直到兩塊磚頭牢牢地粘結在一起,經歷了壯漢的刀砍斧鑿的檢驗,確定了水泥的粘結強度合格之後,他才放心的把水泥運送了濟州城外的工地之上。

儘管僥倖在濟州島製造出了水泥,可熊楮墨站在衙門的院子裏依舊是徹夜難眠,這隻能說他這次有可能僥倖度過這場滅頂之災。

朝鮮的士兵不是吃乾飯的,沉在海底的福船就是最好的說明。

新軍能以一當三,可能以一當十嗎?別說以一當十了,就是以一當五就有團滅的危機。

熊楮墨倒背着雙手在後花園裏踱來踱去,耗是耗不死朝鮮士兵的,反而有可能耗死自己,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他想。因為島上的糧食是有限的,補給的糧船根本就沒機會靠近濟州島。

熊楮墨自覺還沒牛逼到以濟州島這座孤島上的一萬新軍單挑整個朝鮮半島的地步,至少目前他做不到。

他現在缺人、缺糧、缺錢、缺船、缺鐵、缺煤、缺彈藥……總之缺各種物資,一個個問題迫在眉睫,隨便拽出一個來,稍有不慎就能讓他驅除韃虜的計劃功虧一簣。

一陣冷風吹過,竹影隨風飄蕩發出一陣沙沙聲,熊楮墨抬起頭望着天上皎潔的月光無奈的嘆了口氣。

如今他只有守住濟州城才能在濟州島站穩腳跟,可要想守住濟州城就得有充足的彈藥。

因為只有充足的彈藥才能低於朝鮮士兵的攻擊,可島上除了開始搶運過來少得可憐的兩船鐵錠之外根本就沒有鐵礦石,更別說鉛這種東西了,新軍手中的子彈是用一顆少一顆,除非新軍全都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否則人均十粒彈丸根本就不夠用的。

要想守住濟州城,熊楮墨必須在兩個月內製造出足夠打四五次戰爭的彈藥,若非如此他們便會成為朝鮮砧板上的魚肉,一切都將無從談起。

朝鮮,漢城昌德宮,王宮面積與規制嚴格遵循與宗主國中國的宗藩關係,為親王規制的郡王府,所有建築均以丹青之色來區別於中國皇宮的黃色。

朝鮮當局的反應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在獲知一隻來路不明的明軍強行佔領了濟州島后,朝鮮的內閣便高速運轉了起來。

朝鮮國君李倧,朝鮮王朝第十六任君主,字和伯,號松窗,乳名天胤。本貫全州,生於海州,是朝鮮宣祖李昖之孫,定遠君(朝鮮元宗)李琈之子,光海君李琿之侄。

朝鮮號稱小中華絕非浪得虛名,他們的官府構成幾乎就是一個閹割版的大明官府。

同樣是一國之君,跟崇禎帝相比,李倧幸運的是利用君威牢牢地壓制着朝鮮的“內閣”,這得多謝有頂頭上司大明給他撐腰,讓朝堂上的臣子們投鼠忌器,若非如此他的日子比崇禎帝好過不到那裏去。

仁政殿,李倧這位中年君主坐在御座之上不怒自威,通過宮廷政變上台的他耗費了數十載的心血終於平定了各種叛亂和陰謀,總算基本掌控了朝鮮的局勢,驅除了叔父光海君的“餘毒”。

領議政,朝鮮李朝最高行政機關--議政府的最高領導人,為正一品位階,相當於中國的宰相或丞相,領議政之下為左議政、右議政,與領議政同為正一品。領議政一職習稱“領相“,依例左右議政又稱“左相“、“右相“。

老態龍鍾杖朝之年的領議政李元翼眼觀鼻觀心,在堂上垂手而立,沉默的如同大洋黑洞一般,讓人幾乎忽略了他的存在。

李倧眉頭一皺,抬了抬手,左右的宮女和太監全都無聲無息的躬身退了出去,此刻仁政殿裏唯有他和李元翼二人。

他輕咳一聲,從御座上起身走到了李元翼的身前,不悅的說道:“李愛卿,為什麼不能發兵?

明廷如今已經是自顧不暇,你難道還指望他們能清理門戶?算了吧,靠韃子都比他們強!”

說罷他向李元翼投去了期許的目光,期待着他能識相的同意自己出兵濟州島的意見。

李元翼連眉毛都沒動,“哦。”

哦?!

李倧心中一陣不悅,李元翼這是什麼態度,這難道是為人臣子該有的態度嗎?自己費勁口舌,他用一個“哦”就打發了自己,這他娘的算是哪門子事兒。

作為官僚長,領議政除了輔佐國王處理政務意外,還要統帥百官必要時可以對朝鮮君王提出不信任案進行罷黜。

自李朝太祖開始,士族對朝廷的影響甚大,極大限制了國王的權利,如果大臣一致反對國王的議案時,國王通常會妥協,所以說領議政不僅僅是官僚長,他的地位並不亞於“攝政王“。

李元翼本身就是東人黨分支南人黨的領袖,他還與尹鑴、許穆、李舜臣等實力派大士族都有姻親關係,這讓李倧頗為忌憚,要是說服不了他,出兵濟州島無從談起。

李倧強行按耐住心中的怒火,猶豫再三,他決定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若是李元翼再不識相,他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出兵。

“李愛卿,寡人覺得這是天賜良機,你可聽過驅狼吞虎?”

李元翼雪白的眉毛一挑,眼中兩道與他年齡極度不符的精光激射而出,審視着額頭青筋暴露的李倧。

李倧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他覺得自己如同赤身裸體的站在李元翼的面前,身上的鬚髮全被這老傢伙看了個精光。

過了半天,李元翼重新恢復成老態龍鐘的模樣,氣喘吁吁地說道:“哦。”

李倧氣的額頭青筋暴露,這老匹夫今日總是用這一個字打發自己,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耐心。

他貼着李元翼的面,咄咄逼人的說道:“李愛卿,寡人是想兵發濟州島,犧牲兩萬士兵然後佯裝戰敗,先拖清廷下水,再向明廷告急,然後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你覺得如何?”

李元翼被逼得無路可退,訕笑一聲,喘着粗氣說道:“陛下,微臣覺得不怎麼樣。大明與我朝鮮有再造之恩,禍水西引,不是為君之道吧?”

李倧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發出一陣狂笑,捂着肚子眼淚都笑得流了下來。

“哈哈哈哈……李愛卿你老糊塗了嗎?你難道還沒看明白嗎?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

明廷與我有再造之恩?難道不是我朝鮮替他抵禦了日本的數次攻擊嗎?

你把他們說的太高尚了!唇亡齒寒,他們救我們就是在救他們自己而已!”

李元翼抬起頭,冷冰冰的看着眼前恩將仇的國君,心中儘是不齒。

李倧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在乎,“此刻,你一定是在心裏罵寡人白眼狼吧?寡人告訴你,寡人不在乎!

清廷的結局無外乎兩種,輸或者贏。

儘管清廷如今的兵力十分的吃緊,可黃台吉一定不會坐視後院再出現第二個毛文龍,一旦我們頂不住,他勢必會出兵。

只要清廷出兵,明廷就有可能拖死它,拖不死它也能讓黃台吉謀划已久的松山大戰存在崩盤的可能。

如果清廷僥倖打贏了這場戰爭實力也會大為受挫,黃台吉一準兒會調走部署在邊境的部隊,朝鮮就不用整日惶惶不可終日的生存在清廷的威壓之下。

清廷要是打輸了,明廷就有拖死清廷的可能。寡人就可以吞滅清廷,報丁卯胡亂和丙子胡亂的大仇,讓黃台吉給寡人行三拜九叩之禮,一雪前恥!

李愛卿,寡人的計劃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心動嗎?”

李倧的臉上泛起一片異樣的紅光,他洋洋自得的看着眼前行將就木的李元翼。

為了不走漏風聲兩面樹敵,他強行抑制住了一吐為快的躁動,隱去了與明廷划長江而治的宏圖霸業。

但是他的心中卻是波濤洶湧,因為眼前的老匹夫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位即將改寫朝鮮歷史的千古一帝。

李元翼一臉的波瀾不驚,顫顫巍巍的衝著李倧深施一禮,“陛下,老臣八十有餘,請陛下看在老臣為國殫精竭慮幾十載,准許老臣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回去娶幾個美妾,生幾個大胖小子。”

李倧一愣,旋即捂着肚子發出一陣聲振屋瓦的狂笑,這精明的老傢伙老糊塗了吧,八十歲了還生兒子,能不能硬還兩說著呢。

“李愛卿,告老還鄉寡人不準,你生兒子?!開什麼玩笑!”

李元翼冷笑一聲,“是陛下先同老臣開的玩笑,大明的步軍是不怎麼樣,可他們的水師萬萬不能小覷,就連荷蘭人都沒從他們手裏撈到好處,老臣勸陛下懸崖勒馬。”

這不是建議,這是威脅,身為士族的代言人,他有資格向李倧發出這個威脅。

李倧面色鐵青的盯着李元翼,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你們怎麼就不理解寡人的良苦用心呢?

身為一國之君給韃子下跪有何顏面面見列祖列宗?

寡人心意已決,誓要報仇雪恨,李大人,你請回吧!”

李元翼見多說無益,搖了搖頭躬身退了出去。

李倧總覺得天下是一局棋,別人都是任憑他擺弄的棋子,他卻根本就沒料到熊楮墨這顆非黑飛白的棋子就不配合他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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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明末建了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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