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請君入甕

第一百三十五章 請君入甕

光時亨皺着眉頭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怔怔的看着橫擋在自己眼前的老秦爺,心想這老匹夫瘋了吧。

身為代天子出巡的京師巡按御史,就連順天府尹見了自己也得畢恭畢敬的站在一旁聽候自己訓斥,良鄉和通州的知縣更是只有跪在地上磕頭的份兒,他萬萬沒想到一個低賤的商戶竟然敢當街跟自己叫板。

他慍怒的看着眼前垂手而立的老秦爺,甩手對着他的左臉就是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子。

“找死,你個低賤的商人竟然敢威脅本官!”

官兵們“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生怕這幫商戶暴起發難,傷了巡按御史大人。

光時亨向後退了幾步,預料中的騷亂並沒有出現,幾十個秦商攥着長柄鐵飯勺只是在冰冷的看着他。

老秦爺的嘴角滲出了鮮血,但是臉上恭敬依舊,似乎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

他指了指懸挂在帳篷側面的藍色旗子,衝著光時亨不卑不亢的說道:“光大人,這是陝西籍的大人的名字,他們也參與了施粥,您看我們這是最後一天,能不能看在同朝為官的面子上通融下?”

“你威脅我?賤商,你敢威脅我?老子寒窗苦讀數十載,你個低賤的商人也敢當街羞辱我?!”

光時亨整個人陷入狂怒之中,五官猙獰的變了形,伸出右手一把就扼住了老秦爺的喉嚨,他的臉幾乎貼到了老秦爺的臉上,他氣喘如牛的嘶吼道:“通融你大爺,給我砸!”

盛怒之下,他絲毫不顧及官員的儀態,如同一隻發瘋的公牛猛地把老秦爺推到在地。

身後的官兵們最擅長乾的事情的就是欺負老百姓,個個如同打了雞血一樣,對着長達數百米的粥鋪就是一頓打砸燒。

這是一場暴徒的狂歡,在光時亨和官兵的狂笑聲中,救命的熱粥被潑灑在了滿是塵土的地上,數十口水缸大小的鐵鍋被砸的稀碎,劈啪作響的木材帶着火星被長槍攪得遍地都是,八口水瓮里的誰被讓粥廠成了一片的澤國,地上雪白的大米被肆意的踐踏入泥濘……

災民端着殘破的空碗雙眼噴火的望着官兵的暴行,這那裏是官兵,這簡直是土匪,不對,他們比土匪還要土匪。

老秦爺掙扎着爬起來,一把扯開獰笑的官兵,如同一隻保護雞仔的老母雞,伸開雙臂死死地護在粥廠唯一的帳篷前,聲嘶力竭的怒吼道:“不行,你們不能動這個帳篷,誰動誰死!”

那群官兵被老秦爺猙獰的面容嚇了一跳,他們猛地想起了關中會館前的小李子,進退維谷的站在帳篷前,轉身向光時亨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光時亨冷笑着走到了帳篷前,想着熊楮墨當日給他的羞辱,一把扯下了那寫着陝西籍貫官員的青布。

他滿臉不屑的湊到老秦爺的跟前,戲謔的說道:“怎麼?還等着王承恩來救你嗎?

透露一點內幕消息,公主被綁架了,你還不知道吧?

哈哈哈,王承恩現在是自身難保,所以,我收拾你,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他看着眼前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萎靡不振的老秦爺心中一陣洋洋自得,“不瞞你說,你是第一個倒霉的,王承恩就是第二個,凡是站過熊楮墨的,一個也別想跑!”

老秦爺滿臉惶恐的看着小人得志的光時亨,情緒激動的吼道:“你這是打擊報復!拋出熊楮墨,難道連陝西籍官員的面子也不給嗎?”

光時亨發出一陣猖狂的笑聲,抬腳就把木盆里滿滿的一摞碗給踹倒在地,“沒錯,我就是打擊報復,你又能把我怎樣?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照砸不誤,爺誰的面子也不給,爺是巡按御史,那些小蝦米,嘖嘖嘖,誰敢惹我!

弟兄們,給我往死里砸!”

有了光時亨撐腰,那群官兵立刻又凶神惡煞起來,抽出腰刀看都沒看就把眼前的帳篷給砍得稀巴爛。

一名叫小五的百戶在老秦爺的面前晃了晃手中鋒利的鋼刀,氣勢洶洶的喊道:“在特么廢話把你這老匹夫給扔到河裏餵魚,滾開!”

老秦爺搖了搖頭,站在了一旁的角落裏,提起毛筆,飛快的記錄起來,一邊記錄一邊唱道:“千年黃花梨筷子一百雙,銀五十兩,元青花瓷碗一隻,銀子五兩又一百個……”

周圍的災民們看着自說自話的老秦爺陣陣心酸,善沒善報,這他娘的是個什麼世道。

跟在光時亨身後寸步不離的小五衝著老秦爺努了努嘴,“大人,你聽這老匹夫嘟嘟囔囔的,不會是瘋了吧?”

光時亨整理了下管帽,向老秦爺投去了看白痴一般的目光,“甭理他,給他按個哄抬物價的罪名讓他牢底坐穿!”

“來人吶,把這些糧食都給我點了!”

這群官兵簡直是欺負老百姓的專家,穩、准、狠,效率出奇的高,比韃子來了轉身逃跑的速度都要快。

光時亨看着一片狼藉葬送在自己淫威之下的粥廠,心中出奇的舒暢。

他得意洋洋的拍了拍手,斜睨了一眼披頭散髮滿身污穢的老秦爺,趾高氣昂的朗聲喊道:“老匹夫,你明面上是施粥,暗地裏卻是哄抬京師糧食價格!

幸虧本官慧眼如炬,當場識破了你的陰謀,阻止了一場災難的發生,來啊,拿下!”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光時亨是在顛倒黑白,要不是官軍明晃晃的鋼刀,估計他早就被打死了。

老秦爺“噌”的一下就躥了起來,推開身前的官兵,揚了揚手中厚厚的賬冊,方才的老態龍鍾一掃而空,眨眼間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精神抖擻的質問道:“且慢,敢問光大人可是砸完了?”

光時亨攤開雙臂發出一陣囂張的笑聲,“砸完了,為民除害,很爽!”

老秦爺仰天大笑,指了指滿是泥污的帳篷,貓戲老鼠一般喊道:“大人砸完了就想走啊?你難道就不想看看帳篷下面有什麼嗎?”

光時亨眉頭一皺,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老秦爺還有什麼底牌。

他眯着眼看着眉開眼笑的老秦爺,心中咒罵道:“笑吧,笑吧,老匹夫死到臨頭還這麼猖狂,到了大牢老子讓你後悔為人!”

“故弄玄虛,小五,去看看!”

小五大搖大擺的走到帳篷跟前,用手中的鋼刀隨意的把帳篷扎了一個又一個的洞,除了碎桌子爛凳子,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不耐煩的衝著老秦爺吼道:“我看你這個老匹夫是誠心刁難我家大人,這裏都是些破爛,有他娘的什麼金貴的東西!”

就在他滿地亂插的時候,鋼刀刀尖突然傳來一陣接觸硬的聲音,他習慣性的以為是磚頭,掀開帳篷一看竟然是一座精美的宣德香爐。

他斜愣着眼瞅着老秦爺,“怎麼,難道想當眾賄賂我家大人不成?不過你也忒小瞧我家大人了,一個破爐子,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老秦爺冷哼一聲,“你離死不遠了,你再往上翻,不過勸你,放下你手中的刀!”

小五怒極反笑,“你瘋了吧?!你算老幾!”說著他就用手中的鋼刀對着上面的帳篷一頓亂捅。

當看到一絲黃色的綢緞的時候他手中的刀越來越慢,當黃色的綢緞越來越多的時候,一陣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了他的心頭。

大明朝黃色是皇室專用,這是連三歲孩童都知道的常識。

小五顫顫巍巍的把揭開了帳篷,看着滿是窟窿的綢緞他的頃刻間面若寒霜,一陣暖流順着他的大腿跟流到了腳後跟,他捂着頭髮出一聲詫異的驚呼,“媽呀,聖旨!”

光時亨聞言疾步上前,“噗通”一整癱軟在地,他把滿是破洞泥污的聖旨捧在手中整個人都呆住了,這是他最一生中不願意看到的場面。

老秦爺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光時亨的面前,把厚厚的賬本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吟吟地說道:“光大人,這是賬本,童叟無欺,今天你砸爛的這些東西價值過萬。

呵呵,不過,以你的財力,這只是九牛一毛!”

光時亨額頭青筋暴露,他咬牙切齒的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秦爺,“你個老匹夫算計我!”

老秦爺捋了捋花白的鬍鬚,風輕雲淡的說道:“你不也黨同伐異嗎?老夫是奉旨賑災,算計你又怎樣?

光大人,哄抬物價和挑戰天子權威,那個罪名大啊?”

光時亨全身的力氣如同被抽空一般,外厲內荏的吼道:“就憑你一個賤商也想扳倒本御史?痴人做夢!”

人群中之中傳來一陣騷亂,一直在觀察着一切的小李子咳嗽一聲,提着一副鐵鏈子領着數名京營的官兵走到了光時亨的面前,彎腰從他手裏接過滿是破洞的聖旨,冷冰冰的說道:“光大人,這是證據,我得先收着,回到紫禁城就呈送給聖上。

對不住了,還請你跟我走一趟!”

京營總督恭順侯吳惟英怒氣沖沖的從災民里擠了出來,走到帳篷前大手一揮,“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膽敢褻瀆皇家威嚴,簡直是無法無天!

來人,都給本侯拿下,膽敢反抗,格殺勿論!”

京營的五百官兵如同天降神兵,呼啦一下就把光時亨帶來的人給團團圍住。

五成兵馬司的官軍早就嚇尿褲子了,方才的囂張氣焰煙消雲散,哪裏還敢反抗,全部乖乖束手就擒,等候刑部的審判。

光時亨面色慘白,癩皮狗一般爬到吳惟英的面前,抱着他的大腿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流的哀求道:“吳侯爺,救我,救我!下官是被冤枉的,下官是被冤枉的!”

吳惟英一腳踢開光時亨,別過頭厭惡的說道:“冤枉?方才的事情本侯看的一清二楚,有什麼的冤屈,進了大牢去說吧!”

老秦爺掂了掂厚厚的賬本,望着離去的眾人,心中暗道:“這下熊公子要的鐵礦石和煤總算是有着落了。”

他滿面春風的衝著在場的災民們拱了拱手,笑道:“諸位鄉親,明日我秦商會館,再施粥一天!”

災民們發出一陣歡呼,待到他們離去,地上的米粒被飢餓的人群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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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明末建了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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