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別做土匪了
風，不知何時颳了起來，愈演愈烈，逐漸到了肆虐的地步，不遠處，兩人可見的幾處茅草屋房頂的茅草被刮落，順着山坡向下滾落。
茅草屋裏立馬鑽出來幾個面黃肌瘦的人來，有老人，也不乏孩童，他們開始追趕被大風席捲的茅草，他們是那樣的在意，甚至到了緊張的地步。
好在這大風似乎也有些人性，逐漸地熄了下去，被它席捲着的茅草也慢慢地停留在地面，很快就被追趕的老人孩童們“捉住”，緊緊的抱在懷中。
“娃兒，再瞅瞅，還能找着些不？”
“爺爺，有些茅草掉到山崖下面，夠不到了。”稚嫩的聲音響起。
老者的臉上表現出無奈，拄着的拐杖顫顫巍巍了幾下，蒼老着聲音道：“唉，這可恨的大風啊，希望這些天不要下雨才好。”
一番若有若無的對話結束，孩童扶着老者，重新回到茅草屋中。
不遠處，靜靜地觀望着這一切的馮玉收回目光，他看向同樣目光複雜起來的沈楠，再次開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這些善良淳樸的獨狼寨居民們，他們靠着你們整日裏打家劫舍來的臟物，就過着這樣的日子，算是苟延殘喘嗎？”
“不要再說了。”沈楠的眼角閃過一絲自責。
馮玉看出了她的心思，卻看不出她該有的態度，馮玉的臉色冰冷，話語更加冷淡，道：“為什麼不讓我說下去？我不知道你們這獨狼寨有着怎樣的過往和歷史，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過着這近乎與世隔絕的日子，可是，就靠着你的帶領，靠着做土匪來供養這些獨狼寨的鄉親？這是長久之計嗎？”
沈楠猛的抬頭，反駁道：“可是大家都很快活，也沒有人願意結束這樣的生活，願意離開這裏。”
馮玉怔住，他雖然很想反駁，卻不得不承認這沈楠說的乃是實情。
不過，馮玉知道沈楠是陷入了誤區，他的語氣緩和了些，認真道：“這也是我為什麼願意和你說這些話的原因。”
馮玉頓了頓，道：“我很喜歡這裏，喜歡這裏的人，更是喜歡這裏的氛圍，大家和睦相處，無拘無束，所有人都像是一家人，彼此信任和關懷。老實說，我甚至覺得這裏就是一處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可是。”馮玉話鋒一轉道：“大家卻過的很艱苦，沒有足夠的糧食，沒有溫暖的衣服，過的是捱飢受餓的日子，朝不慮夕。你覺得這就是你想要帶給大家的生活？一日三餐都保障不了，還指望什麼精神上的自欺欺人的快樂？你是不是還覺得能做到如此的場面，你這寨主已經做的很棒了，引以為傲了？”
馮玉靜靜地望着沈楠，訴說的話語本應該是亢奮激昂的，他卻說的異常平靜。
沈楠愣愣地望着馮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獨狼寨鄉親們生活困難，這些她都看在眼中，可是這偌大的寨子，數以千計的鄉親，他除了偶爾帶着同伴，冒着被官府通緝的風險去山下打打秋風，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而與她認識不過三兩天的馮玉，居然會對她說出這麼一番掏心掏肺的話語來，這讓沈楠驚訝的同時也陷入了矛盾。
沈楠最終望着馮玉，臉色多了些悲涼，道：“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馮玉認真道：“我如果說我只是純粹地想要幫助你們獨狼寨的老人和孩子，你相信我嗎？”
“信，為什麼不信？”出乎馮玉的意料，沈楠的回答並沒有多少猶豫。
馮玉的眉目一挑，道：“既然你信我，我想說的是，我可以幫你解決你們獨狼寨的困境。”
“你能有什麼辦法？”沈楠愣了下，卻又忽地臉色一變，瞪着馮玉道：“告訴你，不要指望說服我們，我們獨狼寨人是絕對不會離開這裏的。”
馮玉笑道：“不需要你們離開。”
“那要我們做什麼？”沈楠疑惑道。
馮玉的目光從半空收回，慢慢地盯住沈楠的眸子，他的眸子閃動着真誠和鄭重，道：“我要你們改行，別再當什麼土匪了！”
轟！
沈楠的身子一顫，不可思議的望着馮玉道：“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不要再做土匪了。”馮玉認真道。
回過神來的沈楠死死地反盯住馮玉的眼睛，她的眸子中忽然閃爍起冰冷，道：“你到底是誰？”
馮玉有些迷惑沈楠的反應之劇烈，卻也從容不迫地攤攤手道：“我能是誰，一個小戶人家罷了！”
沈楠沒有答話，只是冷笑着訴說道：“我們獨狼寨百年歷史，一直就是靠打家劫舍為生，我是如此，我父親是如此，我的祖上同樣是如此。
你或許好奇我一個女子為什麼能夠成為這偌大的獨狼寨的寨主，沒錯，我正是上任獨狼寨寨主唯一的女兒。
父親把他的寨子交給了我，我自然不會葬送了他的基業。
早在你之前，就有不少官府的說客曾來勸服我獨狼寨歸降，想要讓我獨狼寨放棄繼續為匪。因為他們從來就摸不清我獨狼寨的位置，更是抓不住我們，他們很頭疼，於是想到了勸服我們的主意。”
沈楠彷彿在自言自語，目光複雜道：“是的，我的父親不是什麼惡人，那一次，他被說動了，因為州府的人甚至承諾了他，只要我獨狼寨棄惡從良，他們便既往不咎，把我山寨的百姓納入良民籍貫，從此過上安穩的生活。”
“可是……”
沈楠的目光忽然涌動起瘋狂的仇恨，道：“一切都是謊言，一個由謊言編製的巨大陷阱，那一次，山寨的兄弟近乎全軍覆沒，就連我父親……呵呵，從那以後，我就斷絕了歸降的念頭，你知道嗎？後來再有敢勸說我們的人，都被我直接扔到了狼圈裏，桀桀桀桀！”
沈楠的笑聲竟是帶上了幾分凄厲。
馮玉大震，沒想到看似強悍的沈楠身上還有這般的過往，他直視着沈楠道：“抱歉，我不知道這些。”
沈楠抬頭，面前的男人是那樣的從容，他的目光中僅僅是閃動着真誠和同情。
沈楠的情緒也隨之平靜下去，道：“我知道你是好意。”
馮玉卻忽然堅持道：“我知道你心裏很痛苦，但是我還是那句話，我希望獨狼寨不要再是一個土匪寨子了，做一個與世無爭，人人和睦相處，平等自由的世外桃源，這樣難道不好嗎？”
見分沈楠臉色微變，馮玉露出了幾分笑意道：“哦，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我是說，你們仍舊生活在這裏，並且生活會遠比現在過的好，只是不需要你們再去打家劫舍，如此而已。”
“這怎麼可能做到？”終於反應過來的沈楠震動了，不可思議地望着馮玉。
馮玉笑道：“事在人為，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
沈楠望了望一臉自信的馮玉，半晌，也不追問馮玉究竟是有什麼辦法，而是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告訴我真正的理由，不要搪塞我。”沈楠瞪着馮玉道。
馮玉愕然一笑，道：“事情的緣由往往都是錯綜複雜的，哪有你說的這麼單一。我的理由也很簡單，我不想看着獨狼寨的鄉親們受苦，也不想再在安遠看到你們打家劫舍的身影。”
“同樣的。”馮玉望着沈楠笑道：“我可不希望你這樣的美人，有一天也被官差們抓進了監牢。”
……大風再起，沈楠的心境卻已全然不同，她望着調笑自己的馮玉，嫣然一笑道：“好，我答應你。”
“啊？”
馮玉忽然愣在了原地，面色帶起了迷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