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潛龍在淵
“爹爹，您怎麼提前回來了？”
平日裏蠻橫性烈的馮傾雪這會兒卻像是一個撒嬌的小姑娘，她嬌聲開口，一下子就道出了眼前中年男人的身份。
這就是馮玉的父親，馮麟。
馮麟似乎是被馮傾雪的聲音驚醒，這才從書籍的世界裏醒來，只是讓馮玉有些愕然的是，馮麟的目光卻是直接略過馮傾雪，徑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從始至終，馮傾雪似乎都被他直接忽略掉了。
馮玉有些尷尬的望了望正一臉憤憤不平地瞪着自己的馮傾雪，然後就聽到馮麟說道：“玉兒，才從集市上回來的吧？”
“是的，父親。”想到眼前這中年人就是自己這具身體的父親，馮玉出奇的恭敬。
只是出乎馮玉預料的是，馮麟是什麼人，久經官場的老狐狸了，眼光毒辣的可怕，他才堪堪開口，馮麟似乎就發現了端倪。
馮麟微眯起眼睛，聲音中帶着試探道：“玉兒，怎的忽然和為父如此的生分！”
一旁的馮傾雪眼見形勢不妙，怕漏了餡兒，連忙插話道：“爹爹，有件事情女兒正要和您說呢，前些天馮玉不小心撞了腦袋，醒來之後居然都不認得我和朵兒了呢！就連他的性子和作風，似乎也與往日大為迥異了。”
“哦，怎麼會這樣？”
從馮玉進門以來就一直是從容不迫，穩如泰山的馮麟，此刻卻是有些慌亂起來，他連忙站起身來，比馮玉僅僅是矮上幾分的身子快步走到馮玉面前，急迫的按住馮玉的肩膀道：“玉兒，你姐姐說的可是實情？”
“爹爹！”馮傾雪有些委屈。【爹爹果然還是像往常那樣，眼裏就只有馮玉，壓根兒就沒有不在意過我這個女兒，哼！】
見馮麟緊盯着自己，馮玉的只得老實道：“是的，父親。”
“難怪為父打你進門之後就發現你的談吐氣質較往日大有不同，原來如此。”
馮麟若有所思，這才想起來近在咫尺的馮傾雪的樣子，語氣中卻帶着輕微的斥責：“雪兒，你這姐姐是怎麼當的？怎麼連弟弟都照顧不好，讓玉兒發生了這樣的事故？”
“爹爹，女兒……”馮傾雪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就連一旁的馮玉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馮父啊馮父，你這對我好我是很感激的，可是咱還是得一視同仁，可不能重男輕女的啊！】
“父親，這倒是怨不得母夜……傾雪，都是兒子自己一時大意，這才傷了腦袋。不過您也不用擔心，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嘛！”馮玉替馮傾雪開脫道。
而讓馮玉驚訝的是，自己這麼一說，馮麟果然就不再斥責馮傾雪了。
只是，有人卻不會接受馮玉的好心好意。
馮傾雪望着馮玉，瞪着的憤怒不平的目光簡直要把馮玉生生撕碎。【誰稀罕你做好人？】
馮玉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世上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自己還不是不要試圖和一個女人講道理的好，特別是面對一個蠻不講理的女人。
馮玉乾脆從馮傾雪身上移開目光。
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馮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才重新歸於平靜。他又落坐在靠椅上，望着馮玉道：“玉兒，你說的在理，你雖是失憶，好在無恙，只是為父好奇的是，我觀你談吐，竟是與往日大為迥異，這其中想必有所緣由，你可否替為父解惑一二？”
【這就是老子對兒子說話的態度？不大對勁兒吧，這可是封建家長制的時代啊！】馮玉有些疑惑的窺視了馮麟一眼。
對馮麟的這點疑問，馮玉早有準備好的說辭，未雨綢繆可一直都是他的習慣。
馮玉沉默片刻，一本正經道：“父親，一說到這件事情，兒子也覺得驚異。那是我撞了腦袋陷入昏迷之後，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久的大夢。在夢中，我遇到了一位仙風道骨的老神仙，他騎着仙鶴而來，還莫名其妙的告訴我說，我是什麼潛龍在淵，絕非池中之物，只要一遇風雲，便可以化作真龍，一飛衝天。”
“噓！慎言，慎言！”馮麟連忙禁聲道，在這個皇權時代，“龍”字可是個忌諱，萬不可妄言，“玉兒，你接着講！”馮麟似乎沒有懷疑馮玉所言的真假。
馮玉不在意的頓了頓，理了理思路道：“後來這老神仙就非要收我為徒，說得他教導將來必成大器，往後的日子裏我就跟着這老神仙學習……
……最後，我終於醒了過來，卻發現能夠記起來的就只有夢中老神仙所教的東西，至於以前的俗事和親人朋友們，竟是忘了個一乾二淨。”
馮傾雪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鄙夷的瞪着馮玉，馮玉苦笑着抿了抿嘴巴不語。【為辦法，馮父啊馮父，這可不是哥有心蒙你，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搪塞我這前後的巨大變化了。】
大堂一時沉默下來，實在是馮玉所說太過匪夷所思，讓人不得不震撼懷疑。
馮傾雪此時此刻的心中則是有些忐忑，她可沒有相信馮玉的鬼話，更是沒能料到馮玉應付爹爹的竟然是這麼一種說辭。
只是事已至此，為了不暴露她這位讓馮玉失憶的始作俑者，她也只能希冀馮玉的鬼話可以矇混過關了。
馮麟在沉默中右手指頗有節奏的敲打着靠椅的扶手，他目露沉思，忽兒複雜，忽兒感慨，忽兒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激動和興奮，忽然道：“玉兒，你卧房裏的《題霧山二》可是你所作？”
馮玉一愣，這才想起來這茬子事情。他腦海中靈光一閃，笑道：“是的，父親，那正是老神仙所教的詩詞。”
“竟真如此？”馮麟震撼中猛的重新站起身。
馮玉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夾雜着自豪道：“確實如此，父親，不瞞您說，兒子腹中現在就有佳句無數，不管是什麼詩句，張口即來，絕對不是假話。”
馮麟越發震驚，當下一指堂中一副院落小山梅花圖，道：“那玉兒你姑且一試，就說這梅花吧！”
馮玉略做沉思，然後就緩緩開口，毫不停頓道：
“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尊”
轟！
馮麟猛然間瞪大了雙眼，馮傾雪同樣是目瞪口呆，偌大的大堂瞬間變的鴉雀無聲，靜可聞針。
這種情況，似乎再沒有什麼可以作得解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