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情慾初開和醫生叔叔(4)
"好啊你,竟敢裝睡。"我的身體立刻柔軟的像麥芽糖,粘在他身上。
"我也要吃冰激淋。"他裝得很調皮。"它在這兒呢。"得意地牽着他的手放在我鼓起的肚皮上。
他的手帶着灼熱的體溫,在我的皮膚上花開花落。我竟然迅速產生幻覺。
一會兒是風情萬種瑪麗蓮·夢露,一會兒是妖冶致命的莎朗·斯通,一會兒是純潔無比的蘇菲·馬索。
"湘湘,你怕嗎?"他打斷了我的小電影。"不,怎麼了?"我側過頭,想看清他的表情。
可他把頭扭到另一邊。"你還是個孩子呢。""不對你胃口嗎?"我老練地回著嘴。
"這樣說話也沒大多少。""怎麼說話你喜歡?""還是把衣服穿上回去吧,你媽媽也快下班了。
""好啊。"我說。我無聲地鬆開褲子鈕扣,扯下拉鏈,握住他的手滑了下來。
他的身體陡地彈了起來。"沒你想的那麼小吧。"他的反應竟讓我沾沾自喜。
他的臉色變了,手卻沒有抽回來。"該失去的不是早晚也要失去嗎?"我摟住他的脖子,令他無處躲藏。
"湘湘……你什麼也不知道。""我至少知道,今天,我是安全的。"他掙扎着,和他自己。
我的胳膊再次箍緊他,使他不得不伏下身來。我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別怕,我又沒讓你負責。
"當最後一件內衣也從身上剝落的時候,我感到從未有過的悲傷。他的身體陌生而堅硬,而我不過是一片秋天裏的落葉,在他懷裏瑟瑟發抖。
一切不知是怎麼發生的,兩腿間撕裂的劇痛壓倒一切,令我窒息。雖然咬緊了牙齒,還是發出了受傷小動物般沉悶的哀叫。
疼痛,無所不在的疼痛讓我悲痛欲絕。我飛速地下墜,快得失去控制,快得來不及和童貞吻別。
溫暖的房間我會永遠記住你,不動聽的音樂我也會記住你,潮濕的空氣,灰色的光線,曖昧的氣息,不安分的游移,尖銳的痛楚,下墜的暈眩,十五歲的我永遠地、無可救藥地、痛徹心肺地愛上了所有昏暗的下午,愛上了粗糙冰冷的愛情。
躺了好一會兒,我默默地起身穿衣服。叔叔突然叫我:"湘湘,我想抽煙。
"從沒看見他抽煙,但我什麼也沒問,翻身下了床,直奔小賣部。在煙攤上逡巡了兩周,我決定買最淡的柔和七星。
賣煙大媽遲疑不決,在我把錢多數給她一塊以後,毅然地放棄了她的社會良心,把煙遞給了我。
回到小屋,陳琳還在嗲嗲地唱着。叔叔看見煙,眼睛亮了一下,但又搖搖頭,說這種煙就是把腮幫子撮掉也抽不出煙味兒。
"可你在生病,這種煙已夠對得起你了。"我坐在他的懷裏,睡意滾滾而來。
在我的堅持下,我們為彼此點煙,兩股煙霧糾纏上升又溶和,然後手換手地消失在空氣里。
我們在各自的恐懼里墮落,我知道,在沒完沒了的冬天裏,我們不過是兩個抱在一起取暖的孩子。
我的眼皮有千鈞重,卻清楚地感覺到他為我穿上衣服,抱回媽媽的房間,放在我的同樣的小鐵床上。
他坐在床邊一定看了我好一會兒,我拚命想說話,嘴卻張不開。他吻了我的額頭,起身離去,我想抓住他,胳膊卻無力抬起。
夢裏,我一直在絕望地哭泣。媽和我一起回到北京,我病了一場。懶洋洋地躺在家裏,不和媽說話。
一周后,媽已不能再請假。坐了火車又回了那個縣城。媽走後,我的第一個電話是打給楊楊的。
她還沒從睡夢裏完全醒來,我只說了一句"我已經不是老處啦",不等她反應,便飛快地掛斷電話。
楊楊是我的"發小兒",我們小學同學,初中同學,然後又是高中同學。
高中畢業后她上了大學,而我仍安心地當著快樂的小混混兒。小時候的楊楊長的楚楚動人,是我們學校公認的校花。
除了皮膚黑了點兒,幾乎可以算成美人。她媽說她生下來的時候掉進煤堆里,若不及時翻白眼恐怕早就丟了。
到了中學她開始臭美,迷上各種各樣的增白化妝品,有空就往臉上抹兩把。
雖然我的眼睛沒她大,眼皮也沒她雙,但我通身雪白,讓她又嫉又羨,痛苦萬分。
她們家住廣安門一帶的小衚衕里,街坊鄰居串門如同回自己家一樣。她的伶牙利齒,桀驁不馴在那一片是出了名的。
楊楊的父母都是老實人,打了一輩子架,就是不離婚,反而互相比着沒外遇。
他們像看着眼珠子一樣地看着寶貝女兒,生怕一不留心,女兒的心落在對方手裏。
楊楊說她到十六歲還是"老處"就自殺。她說女人青春易逝,所以得提早開始。
她不放過蛛絲馬跡地收集着生孩子的秘密。幸好她有一大幫狐朋狗友提供材料,才沒讓她被好奇心殺死。
我的大部分性知識都來自她的口傳心授。她也以前輩自居,話里話外藏着玄機讓我百爪抓心。
其實她自己也還一知半解呢。那天楊楊起了床直奔我家,還沒進門,她的眼睛便閃閃發光,在我的腰上掃來掃去。
我們深陷在沙發里,四隻腳高高地蹺在茶几上,露趾的指甲嬌艷欲滴。
電視裏播着無聊的連續劇,我們懷裏一人抱着一筒薯片大嚼特嚼。楊楊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起我這些天的經歷,她的耳朵支愣着,生怕漏掉一個字。
講到最後一天晚上的時候,我心一酸,講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