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裝逼只服她爹
華榮回頭,卻不見林壑清,來的是他貼身小小廝富貴。
富貴規矩揖禮,“顧公子,我家公子實在出不來,老伯爺管得嚴,公子被狠打了一頓,如今還下不來床。”
雖然華榮把林壑清當酒肉朋友,可這位酒肉朋友仗義,自己出關了不能忘記朋友,這是做人的基本道義,“拿筆墨來了嗎?”
“帶了。”富貴立刻將懷裏的紙筆拿出來鋪在華榮面前,並做好書寫的姿勢。
華榮想了想慢慢念,極其不要臉的剽竊了唐朝詩人賀知章的《詠柳》“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剪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富貴是林壑清的貼身小廝,識文斷字不在話下,寫完遞給華榮看,“顧公子,您看可有寫錯字?”
華榮看一眼發現他把絛字寫成了濤,便手沾茶水在桌上寫了個絛,“這個絛。”
富貴改過後才把紙幣收好長揖道謝,“富貴替我家公子多謝顧公子,有了這首詩伯爺定會放公子出門。”
“快去吧,沒有你家公子嘮叨,我還不習慣呢。”華榮擺擺手,下巴抵在窗廄上垂目瞎看。
從她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到狀元台,狀元台正中央豎了塊牌子,上面寫着——“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樓千古。”
這副上聯是一位姓薛的老夫人出的,如今早已去世,隨着老夫人去世,這副對聯便成了絕對,無數文人墨客為之傾倒,可惜無人能對出下聯。
一品樓也得益於這副上聯名聲大噪更上一層樓,慕名而來的文人數不勝數。
華榮看半響,見許多文人學子在大堂內苦思,她輕輕一笑起身打道回府。
回到府上天色尚早,她循着小徑直奔父親顧惟仁的書房,顧惟仁是個浪漫的讀書人,喜歡採菊東籬下那套,是以他的書房不比大房的書房工整,很隨意,更假把式的把書房蓋成草驢,裝逼華榮只服她親爹。
走進,遠遠的便見顧惟仁與夫人兩人一人磨墨一人填詞,華榮原本也喜歡在父母跟前繞膝承歡的,可爹娘太會撒狗糧,她實在受不了,只能天天跟在兩個伯父身邊。
她受不了,顧長安卻榆木不可雕般出奇的適應,任你狗糧漫天,他巋然不動,華榮有時候擔心他太亮會爆炸了。
推開門,果然看見顧長安在搗鼓她爹最喜歡的四君子之一——蘭花。
見她推門而入立刻歡喜的道:“阿寧可是解禁了?方才五叔還說你呢。”
“七哥,你來,我有事找你。”華榮壓低聲音,不想打擾正在不厭其煩秀恩愛的父母。
顧惟仁和吳氏兩人正玩着萬年不會膩的紅袖添香把戲,哪裏顧得上華榮,顧長安見她不像說假話,便心生好奇起來,邊擦掉手中泥土邊問:“什麼事?”
“七哥,你字比我寫的好,不如幫我寫幾個字唄。”
不是吹,整個顧家,字最好的就是顧長安了,很有靈氣,許多先生都誇他筆法靈動落筆有神。
“好說,你且等等,我與五叔五嬸打個招呼。”
他剛打算進書房,華榮便沖裏邊喊:“爹,娘,阿寧和七哥哥去他書房了。”
“去吧,莫要打擾你七哥做學問,你七哥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帶壞他看爹怎麼收拾你。”裏面傳來顧惟仁好聽磁性的聲音。
華榮撇嘴,回了句:“女兒知道。”便硬拉顧長安往外走,因她是家中唯一女兒,那七歲不同席的規矩放得很松很松,以至於華榮許多時候覺得古代其實挺開明,沒傳說中那麼恐怖。
兩人來到顧長安的小書房,華榮立刻親自磨墨,書秀鋪紙,“七哥快寫,我念。”
顧長安雖然不比華榮大多少,卻總端着哥哥的架子,時刻想着保護妹妹的責任,對華榮是有求必應。
他提筆做好姿勢,華榮立刻開始念,“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影萬年,月井萬年。”
顧長安起初沒注意,當寫到最後一個字時才覺得哪裏不對,“怎麼覺得這幾個字有些……”他也說不上來有什麼感覺。
華榮自然不會告訴他,又鋪了新紙,“七哥,還有,煙鎖池塘柳。”
妹妹催促,顧長安只能先放下心中疑惑又寫‘煙鎖池塘柳’。
“七哥,落款。”
顧長安無奈寫上自己名字,華榮眼疾手快拿起他桌上錦盒裏放的小印按了上去。
墨跡乾涸,她吩咐書秀,“找個盒子來。”
顧長安字寫得好,他只以為妹妹是要拿他的字送人,便道:“這幾個字意境雖好,卻不是贈禮的佳品,阿寧何不等七哥填詞一首?”
之前華榮也沒少找顧長安寫字送給她那些狐朋狗友。
“不用,七哥可以去忙了,阿寧還有事,先走一步。”華榮都顧不得等書秀,卷了對聯就走。
在路上遇到書秀,將對聯往盒子裏一裝,又出了門。
再次來到一品樓,卻是一品樓最熱鬧的時候,飯點嘛,自然熱鬧許多。
照常要了二樓的位置,林壑清便竄出來了,哪裏有下不來床的樣子?“長安長安,可想死我了。”他奔過來就想來割熊抱。
華榮習慣性摺扇抵住他胸口,“滾,噁心。”
林壑清並不生氣,而是熱情將華榮引到他找的靠窗位置坐下,他也是剛來,本是想找華榮的,卻不巧華榮不在,他便想着反正餓了吃飽再回去,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華榮回來了。
華榮方坐下,林壑清便喊:“小二。”
小二端着彌勒佛般笑眯眯的臉過來,“客官有什麼吩咐?”
不等林壑清說出華榮愛吃的菜肴,一個盒子便遞到小二面前,“給你們掌柜的帶去。”
華榮是一品樓常客,又是金陵有名的花花公子,他自然認識,不過華榮給的賞錢雖不是最多,可次次都有,脾氣還好,他才不管紈不紈絝花不花心,最喜歡伺候的便是顧家‘七公子’了。
書秀很懂事的遞給他五兩銀子,“這可是我家公子的墨寶,拿好了。”
“是是是,小的這便送到掌柜那裏。”小二得了賞錢腿跑得飛快。
不多會,只聽大堂中鐘鳴四起,所有人都屏主呼吸,上次鈡響是多久之前?薛夫人路過京城時,已快十年了。
鈡起,便是已有人對出下聯。
來此用飯的無不是自詡學子肚有筆墨,素來文人清高,都好奇起來,伸長了脖子看向慢慢走上台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