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斬將
淵堂,廝殺的雙方人馬,此時都停了下來,似有默契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場中的李青蓮,以及,那掛在他胳膊上的屍體。
談仲虎的屍體!
這出意外不僅令眾人錯愕,更令李青蓮內心劇烈震動!
他臉色很難看,目光死死盯着談仲虎似乎死不瞑目的雙眸,像是要看出一朵花來般。
先前,他還疑惑,為何談仲虎到現在都沒來支援他。
他也不是沒有猜測過,可能是“牛頭鬼怪”那裏出了什麼意外,拖住了談仲虎的腳步。
可他萬萬沒想到,談仲虎不是被拖住了腳步,而是直接被人給打成了一條死狗!
“啊!”
他心裏在咆哮,臉上卻沒表露出來,只是用陰沉的目光掃過蘇牧北、孫不二兩人,最後,死死釘在了孫不二身上。
“孫家小畜生!你敢阻我?!”
他認出了蘇牧北、孫不二兩人。
先前說話調侃“仲虎成死虎”的,是孫不二,所以,李青蓮下意識的就覺得扔出談仲虎身體,阻他必殺一擊的,就是孫不二!
至於蘇牧北,一個被圈養在梅園的廢物,他連正眼瞧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阻你怎麼了?孫子我還要揍你哪!”
孫不二一點也不害怕,直接叫囂。
有大隻鯤站在身邊,他怕個毛啊!
“哼!”李青蓮冷哼一聲,不再搭理他眼中的兩隻螻蟻,目光轉而盯上了孫家主。
他冷冷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孫家主真是好氣魄啊。居然捨得花大代價請動殺手刺殺談家主。想必,你花費的錢財,不會是小數目吧。”
談仲虎被人打成死狗,再被孫不二帶到現場,不用說,肯定是孫家主請人乾的!
孫不二、蘇牧北這兩個廢物,只是看戲的而已。
其實不僅是他這麼認為,在場眾人,都是這麼覺得。
許多人看向孫家主的目光都變了,這位大財神雖然修為不怎麼樣,可他有錢啊。
他能以錢財驅使殺手重創築基九層的談仲虎,那要收拾修為不如談仲虎的他們,也絕不會是難事。
“興許,北侯您被刺殺,也和孫家主有關哪。”
李青蓮這時挑撥道。
他覺得孫家主請動的殺手就在附近!
“放你娘的狗屁!”孫不二直接開罵。
“‘牛頭鬼怪’分明就是你請來行刺侯爺的,現在居然不要臉的栽贓到我們孫家頭上,你還有沒有羞恥啊?唔,其實,你戴着一個牛頭,我都不確定,你究竟有沒有臉。”
“小畜生!誰給你資格這樣和我說話?”李青蓮一瞪孫不二,繼續栽贓道:
“我之所以戴着牛頭面具,無非是想借一借孫家主的光。畢竟,他驅使的‘牛頭鬼怪’可是差點就殺死侯爺了啊。”
他臉不紅心不跳,語氣平穩,像是陳述一個事實。
侯府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李青蓮這時加了一把火。
“談仲虎乃是北境政界大佬,是北境中流砥柱,就連侯爺有時也得依賴他,可孫家主竟大逆不道,殘殺談家主,他謀逆之心,不是已經昭然若揭了嗎?”
這也是侯府眾人動搖的最大原因。
孫不二此時呸了一聲道:“唉唉,你別瞎冤枉人啊。調侃這隻死虎的,是我。可,扔人的,是大隻鯤啊!而一擊必殺談仲虎的,更是您老人家。這謀逆罪名,怎麼也輪不到咱孫家吧?”
“要不,您換個人栽贓?我看大隻鯤就不錯,您儘管栽贓他,他抗的起!”
眾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死道友不死貧道”嗎?!
太不要臉了!
蘇牧北也聽不下去了,“胖子,別玩了。”
他轉而看向李青蓮,開門見山,直接點破了對方真實身份。
“李家主,開陽神將,您老人家是要繼續造反,還是現在就伏首,給我個準話吧。”
蘇牧北平淡的話音,聽在眾人耳中,卻是不亞於平地起驚雷!
所有人都錯愕了一瞬,隨即目光不約而同的盯在了李青蓮身上,想要看他怎麼說。
李青蓮心中也是一驚。
“小雜碎,你和孫家走的這麼近,他們謀逆行刺侯爺的事,你早就知道對吧?”
“唔,侯爺殺了你那娼妓母親,想來,你心裏肯定非常仇恨侯爺。唉,為母報仇,我能理解。可你也不必栽贓到我頭上,栽贓到開陽神將頭上吧?”
“你要是想殺侯爺,就讓孫家請動的殺手與我聯手啊。現在不就是斬殺陸沉淵,為你母親報仇的最佳時機嗎?”
李青蓮說的有模有樣,孫不二要不是早就從談仲虎口中得知了他的身份,也得和侯府眾人一樣,蒙!
“李青蓮,你乾的骯髒事,談仲虎早就一五一十的和我說了,再瞞着,沒意思。”
蘇牧北盯着李青蓮:“給個痛快話吧。是繼續找死,還是等侯爺發落?”
孫不二在一旁冷笑道:“勾結‘牛頭鬼怪’行刺侯爺,在‘牛頭鬼怪’詐死重創后,又暗地相助對方擄人,只為殘殺他們養傷!如此罪行,你李青蓮死一百次都不夠償還啊!”
眾人還在猶疑要不要相信李青蓮的話,卻見場中那牛頭人已經掀開牛頭面具,露出了一張對他們而言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呵,我的身份竟然被你們兩隻小雜碎叫破了,真是可笑啊。”
他不再隱瞞。
開陽神將到現在都還沒能趕來支援北侯府,想來,北侯府的人在聽到蘇牧北的話后,已經對他產生了懷疑,繼續揪着面具不放,沒意義。
“孫家主,把你的人叫出來吧。”
他的一句話,敵友立分!
“······”
孫家主這個無語啊。
他哪還有什麼人?他請到的護衛,可幾乎全砸在這裏了!
“李青蓮!我北侯府待你不薄,你怎敢如此對我父親?!”
陸離紅了眼,憤怒仇視的瞪着李青蓮。
只要一想起父親今日慘狀全是拜眼前之人所賜,他的心就像是放在火里燒一樣,要爆炸開來!
“嘿!小畜生,你也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唔,不對,應該說,在你父親眼裏,你就是一個阿斗。”
“畢竟,你修為也行,天資也行,可你父親卻重視一個私生子重過你。”
“有時候啊,我真懷疑,你的母親是不是比娼妓還不如。要不然,侯爺怎會如此待你。呵呵!”
“啊!你該死啊!”陸離憤怒發狂,拔劍就攻向李青蓮,卻被對方揮手擊飛。
陸沉淵攔下還要殺過去的陸離,盯着李青蓮道:“李青蓮,你是我屬下,更是我多年好友,為何要如此對我?可是我這些年待你不好?”
李青蓮毫不示弱的與陸沉淵對視,譏諷道:“把我當狗一樣來回使喚,也算是待我好?呵呵,陸沉淵,你的好意,我承受不起啊。”
“你是侯爺屬下,侯爺使喚你怎麼了?他私下裏可從來沒這麼干過。”孫家主緩緩道:“李青蓮,你太偏執了。”
“我偏執?呵呵。我的確偏執。”李青蓮冷冷道: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陸沉淵做的了北侯,我李青蓮就做不的?!今日,我就要踏着你們的屍骸,坐上這個寶座!”
孫家主道:“你想坐上北侯的位置,你可以挑戰侯爺啊。武國不是有規定,七神將有挑戰五侯,取而代之的資格嗎?你何必與外敵勾結行刺侯爺,又殘害北海城之人哪?”
孫不二譏諷道:“老爹啊,你當李青蓮不想挑戰侯爺啊。他是不敢!就他那兩下子,真要對上侯爺,侯爺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
“小畜生嘴賤!該死!等我收拾了陸沉淵,看我怎麼炮製你!!”
被刺中痛處,李青蓮惱羞成怒。
“現在挑戰也不晚,”他轉而看向陸沉淵,非常自然的說,“武國開陽神將,李青蓮,在此挑戰北侯大人,還請北侯大人賜教。”
他居然趁着陸沉淵重創將死的這個機會,向陸沉淵發起了挑戰?!
“你丫得還要不要臉啊?侯爺沒受傷的時候,你都屁都不敢放一個,現在侯爺受傷了,你竟然趁人之危?!”
李青蓮看上去一點也沒把孫不二的辱罵放在心裏,淡淡道:“侯爺早不受傷晚不受傷,偏偏在這個時候受傷,這說明什麼?說明,我才是蒼天註定的北境之主!”
眾人:“······”
北侯就是你勾結“牛頭鬼怪”行刺的好不好?
李青蓮其實也不想以挑戰的方式坐上北侯的位置。
一來,他與其他六神將不同,他是北侯的屬下。
別的神將挑戰北侯,不會有輿論壓力,到他這,可能就會被扣上“不忠”“背主”的帽子。
特別是,他趁人之危,挑戰重傷北侯的情況下!
二來,往前數,掌控北境的數代北侯,皆是出自陸家。
可說,北境已經是陸家的大家族。
他李青蓮就算坐上了北侯位置,也不會得人心,服眾。
所以,他才會選擇扶持陸離,想借陸離這個傀儡,暗中掌控北境。
可如今,他的一切計謀都被粉碎,只剩下正面挑戰北侯,取代對方的一條路!
“哼!只要我能掌控北境,背負一些罵名又算的了什麼?唉,以前的我,還是太心軟了,太念舊情了。換作其他人,肯定早就殺死陸沉淵了。我卻顧忌這顧忌那的,唉,這點不好,以後得改。”
李青蓮自我反省,嘴臉很無恥。
“侯爺是要主動讓出侯位哪,還是想被我打成一條死狗扔下侯位哪?唉,為了你好,我覺得,你還是主動禪讓吧。畢竟,咱們也是多年好友了,我不想你晚節不保啊。”
“艹!孫子我聽不下去了!”孫不二憤怒。
“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無恥的傢伙,竟然比我還要無恥?!孫子我不服氣!”
眾人:“······”
你妹啊!無恥也是可以拿來攀比的嗎?!
“看來,你是一條路要走到黑了。”蘇牧北這時走了出來。
他止步在北侯身前,隨即轉身,面對李青蓮。
“收拾一個叛將,還輪不到侯爺出手。就由我來陪你玩玩吧。”
“啥?”李青蓮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你?一個被圈養的廢物,挑戰我?”
不僅是他,很多人都覺得蘇牧北完全是在找死。
對面的那位,可不是街頭混混,他是七神將的開陽神將,築基九層的強者!
你一個廢物竟敢挑戰他,你這是找死哪?還是找死哪?
“牧北少爺!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您快退下!”
總管在勸,陸庸更是怒吼道:“野種!這裏是你胡鬧的地方?還不給我滾!哼!離兒尚且不是李青蓮這條老狗的一招之敵,你一個廢物也敢對上他?別給我北侯府丟臉!”
陸離眼裏亦是露出擔憂。
不管怎麼說,蘇牧北終究是他同父異母的兄長,他可以不親近蘇牧北,卻無法眼睜睜看着蘇牧北去送死。
“父親,”他遲疑看向陸沉淵。
陸沉淵拍了拍他肩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這段時日,我一直不表態要立你為侯位繼承人,你心裏是不是有怨氣?呵,看着吧,馬上你就會有答案了。”
“強調一句,”蘇牧北舒展了下身體,朝李青蓮道:“我是代侯爺接受你的挑戰,而非挑戰你。畢竟,說實話,我不覺得,你有資格讓我挑戰你。”
這句在別人聽來很裝13的話,蘇牧北卻是說的很自然,因為,他心裏就是這麼認為的。
“呵,”李青蓮怒極反笑,“廢物不愧是廢物,看到一角天空,便以為蒼天只有這麼大,真是可憐,可悲啊。”
蘇牧北絲毫沒有在意李青蓮言辭上的羞辱,“按規矩,挑戰者先出手。”
李青蓮不屑:“我站在這給你打,只要你能讓我退一步······”
李青蓮話還沒說完,蘇牧北便乾脆出手了。
“嘿!李青蓮這是在找死啊。他要是先出手,說不定還能撐上一會兒,可他竟不知死活的讓大隻鯤先出手,根本是在求虐。嘿,你就等着被大隻鯤按地上摩擦吧。”
砰!
其實,在蘇牧北腳掌一踩地面,暴射向前時,李青蓮就已察覺到不對勁了。
撲面而來的那股兇悍氣息,豈是一個廢物能夠散發出的,簡直就是洪荒凶獸在咆哮啊!
他想也不想,雙臂猛得一交叉,豁然朝前格擋。
砰!
似金鐵猛烈撞擊的炸響傳出,一道身影像是炮彈一樣,彈射了出去。
場中,稍有修為的人,能清晰的看到地面被犁出兩條深長溝壑。
而在溝壑盡頭,李青蓮仍保持着雙臂格擋的姿態,可任誰也能看出,他的雙臂在發顫,小臂上黑鐵護甲,更上印上了一個深深的拳印!
而他倒退的距離,豈止一步,簡直就有數十步啊!
侯府私生子,一直不引人注目的蘇牧北,竟有如此實力,一拳就逼退了開陽神將?!
這一刻,所有人看向蘇牧北的目光,都變了。
“小畜生!你竟······”
李青蓮眼露震驚,還想說話,蘇牧北已是踩着地面,與地面成斜角,迅如雷電般的撲了過來。
“啊!我是開陽神將!我是未來的北侯!你一個野種,也敢與我抗衡?!”
李青蓮將力量提升到最大,與蘇牧北正面硬撼。
轟!轟!轟!
整個淵堂的前院,霎時炸開了一道道密集連綿的轟鳴,像是雷電在咆哮,嘶吼!
蘇牧北、李青蓮兩人都在快速移動着,像是兩條閃電在追逐、碰撞,他們的每一次交鋒,都會造成周圍方圓數米的強大破壞。
只是須臾間,大家便看到,院落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方圓數米的蛛網型坑洞。
而院牆上,同樣坑坑窪窪,或被印下拳印,或被留下掌印,連綿開來的裂痕,讓三面院牆看上去,好似輕輕一推,就會崩塌!
嘶!
“淵堂的建築可是摻雜了堅固的黑鐵啊。竟也抵擋不住他兩人的力量?!”
“築基九層的力量太可怕了!”
“牧北少爺竟能一直壓制着李青蓮,追着這老東西打,他的實力,豈不是,足以位列七神將?!”
戰場中,李青蓮的確落入了下風。
他已經將力量提升至極點,可對面的蘇牧北,卻依舊如淵似海,深不可測,給他帶來了最強烈的窒息!
“啊!”
李青蓮披頭散髮,咆哮。
“我不會敗!我不可能敗!我馬上就要坐上北侯的位置,實現我的抱負,我怎能敗?!”
“給我去死啊!野種!!”
轟!
一陣強烈的颶風橫掃四方,將地面破碎青石板、散亂的屍體,都吹起,在戰場中心兩人的四周,堆出了一圈環形小山。
砰——!
僵持定住在戰場中的李青蓮,身上黑甲忽得崩碎,嗖嗖的四射開來。
它竟是承受不住蘇牧北的重擊,被硬生生的擊碎了!
“嘿!王八殼都被大隻鯤給打碎了,我看老東西你還怎麼繼續縮頭!”
孫不二樂呵呵的笑,很痛快,好像打敗李青蓮的人,是他一樣。
“不容大意,”陸沉淵這時道:“七神將都有其特殊本事,而李青蓮······”
“我的本事就是,”
李青蓮雙拳緊握,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流淌出一層烏黑的光澤。
“無堅不摧的防禦!”
轟!
他的身體猛然向外脹大一圈,身高從一米八拔升到兩米多,肌肉膨脹的更像是一塊塊巨石堆積出來的。
“野種!我承認你的實力很強,比與你同境的絕大部分,甚至所有的築基九層修者都強!”
“可,這又如何?自我位列神將以來,還從沒築基修者能破我的防禦。只要不是練氣修者,誰能奈何我?!”
“呵,不過是換了一個稍微堅固一點的王八殼而已。一拳轟碎便是。如果一拳不行,”蘇牧北開始提升力量,“那就兩拳如何?”
“野種!你竟敢羞辱我?!”李青蓮似受到刺激般,怒吼道:
“為了修成這無堅不摧的肉身,我每天都要花一個時辰以熔化的鐵汁磨鍊肉身,其中所受的苦痛與折磨,誰也比不了!”
“可你一個野種,竟敢污辱我的努力,抺殺我的付出,我絕對要撕碎你啊!!”
“自以為是的傢伙。”孫不二冷笑道:
“這世上誰也不比誰輕鬆。你的力量來自於苦痛,大隻鯤的力量難道就是憑空得來的?他修行可比你刻苦多了。他都沒抱怨,你一個老傢伙埋怨什麼啊?”
“啊!小紈絝!小雜碎!你竟也敢污辱我的付出?!我要殺你,殺了你們啊!!”
李青蓮猛得撲向孫不二,膨脹開的雙掌,像是兩塊門板一樣,朝孫不二腦袋拍了過去。
“咱們還沒打完哪,我可不允許你現在就換對手。”
蘇牧北擋下李青蓮。
卻見李青蓮雙掌猛得一變向,就朝蘇牧北砸了下來。
他先前攻擊孫不二的舉動,居然只是佯攻,實則是在等蘇牧北救援孫不二,再出其不意的想要重創蘇牧北。
“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皆是土雞瓦狗······”
蘇牧北導氣引體,將自己的力量提升到了極限。
“不堪一擊!”
轟!
一隻拳頭陡然映入李青蓮眼帘,讓他生出詭異感覺,似乎,這隻拳頭就是整個世界,非人可以承受!
他強抑心中突然湧出的恐懼,雙掌重重拍了下去。
“我的防禦,是最強的!”
“不可能被破!!”
轟!
最強的攻擊!
最強的防禦!
兩者觸碰瞬間,便註定了,一者的神話,將被······無情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