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燕子之死
猶豫了很久，李維最終還是開口詢問了燕子的死因，讓李維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談到燕子的死時，夢涵的表情僅僅是十分悲傷，可是談到燕子的死因，夢涵的眼神突然閃爍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
越是這樣，李維就更想知道燕子究竟為什麼會死，根據夢涵的表現來說，這其實必然有什麼蹊蹺。
抽噎聲伴隨着兩個人的沉默在狹小的空間中來回飄蕩着，許久，夢涵才慢慢止住哭聲，輕輕地清了一下嗓子說：“那天我的筆記本莫名其妙地壞了，就想着兩個人一起到網吧去查一下成績，我先進的網吧門，燕子跟在後面，還沒等我刷完身份證就聽見一聲巨響，緊跟着網吧裏面的人都驚恐地朝門外看去，我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我轉頭去看的時候才發現，燕子被網吧的門頭牌攔腰截斷了……”
“怎麼會這樣？後來呢？”燕子的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這讓李維不禁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受過的那次雷擊。
“後來……後來警察來了，就想辦法聯繫了燕子的家裏人，現在具體是什麼結果我也不知道，我不敢跟燕子的家人見面，他們對我很不友好……”夢涵的聲音越來越小，要不是這店人不是很多，李維一定是聽不清楚的。
“他們把事情怪到了你的頭上？”對於這點，李維雖然有些吃驚但並沒有到不敢相信的地步，他還依稀記得兩年前在大一的時候，燕子因為下樓的時候失足滑倒，燕子的爸媽跑到學校裏面大吵大鬧，一口咬定就是學校樓梯設計不合理，說樓梯太滑，說樓道太黑，總之，所有能夠把責任推到校方身上的理由無論可不可能，無論有沒有邏輯，統統都拿了出來，最後硬是讓校方賠了兩萬塊錢。
不過燕子本身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成長，卻擁有了與父母截然相反的性格，溫柔，和善，事事為別人考慮，所以燕子在學校的時候很受同學們的歡迎，甚至在後來又一次某同學因為一點小事大罵燕子整個家庭都缺少家教的時候燕子都沒有翻臉，倒是燕子身邊的人不忍燕子受這般委屈，替她出頭。
“他們倒是也沒說什麼，不過我看的出來，他們見到我的時候就像是看瘟神一樣，一句話沒有，卻像是想要把我撕開。”夢涵解釋着。
“好了，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逝者已矣，保重自己的身體。”除了這些俗到不能再俗的話，李維不知道自己還能在用什麼話來安慰夢涵，於是李維話鋒一轉說：“夢涵，你這次過來有什麼打算？”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除了來找你，我就只有回家這一條路可選了，可是我不想回家。”夢涵低着頭，時不時偷瞄着李維的表情。
“要不……你今天先在我那邊住着，回頭我幫你租個房子，找個離我近點的，互相也能有個照應。”李維猶豫了一下，這番話幾分真幾分假，他心裏明鏡一樣。
夢涵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李維這才發現放進鍋里的菜都快要煮爛了，趕忙把火關小了一點兒，又順手給夢涵夾了些菜，然後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小鎮的夜晚沒有城市的燈火通明，黑暗中充斥着曖昧的氣息，李維和夢涵兩個人肩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維總覺得夢涵的手背有意無意地擦在他的手背上。
“披上吧，這裏的夜晚已經開始冷了。”說著，李維把穿在最外面的一件外搭脫下來披在了夢涵的身上，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夜色甚濃，夢涵沒有發現李維這不經意的一個小動作。
相比於白日裏繁華的大街，通往李維住處的最後一條小巷在晚上更顯悠長，感受着自己呼出來的氣息被迎面而來的風重新打回自己的臉上，短暫的溫熱后便是深深的冰冷，時不時在前面竄過的貓，只留下了黑暗裏兩點詭異的幽亮。
完全重合的腳步聲突然出現了混亂，李維放慢了腳步，重新與夢涵的腳步頻率保持了一致，他沒有說話，靜靜地聽着身邊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這曾是他多麼期待的一幕，可又是他多麼不想看見的一幕啊。
“李維……”夢涵的聲音很輕，甚至沒有在這小巷裏形成任何的回聲。
“怎麼了？是不是太冷了？”李維轉過頭，撲面而來夢涵身上那淡淡的清香。
“你……喜歡我么？”夢涵的身影突然停在了黑暗當中，話語中充滿着悲傷。
“我……”李維猶豫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平心而論，如果不喜歡，或許他該早點讓夢涵離開這個鳥都懶得拉屎的地方，可是他不想她走，他希望她留在自己身邊，卻又擔心耽誤她，或許，這不叫猶豫，而應該算是矛盾。
“好了我知道了。”許久，最終沒有等到李維回答的夢涵猛然加快了腳步，走到了李維的前面，沒有再回頭。
李維愣了一下，加快腳步追了上去，跟在夢涵的身後，看着她孤獨的背影，李維彷彿被這風撕碎了衣服，鑽進了心裏。
“嗯？”李維抬起頭，被兩側的樓房夾成了一條長線的夜空中偶有幾顆星星閃着黯淡的光，剛才有一滴水打在了李維的臉上，冰冰涼涼，可是看這天空並不像要下雨的樣子。
一路上李維都跟在夢涵的身後，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轉彎，進樓，直到走到了李維的房門口，夢涵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門外，伸手抹了抹臉，轉過頭來大聲說：“李維，你丫還不趕緊過來給我開門！”
“好嘞！”感慨女人性情多變的同時，李維屁顛屁顛地跑到門口，拿出鑰匙開了門，打開燈的一瞬間李維才發現，夢涵竟然有兩大箱行李放在客廳裏面，出門的時候他竟然都沒有發現。
“這是……你一個人帶過來的？”李維驚訝地轉頭，卻看到夢涵正兩眼圓瞪，恐懼地盯着客廳窗戶的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