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用情

第四十章 用情

一回到宮中,我便直接跳進了浴池,洗去一身疲憊與風塵僕僕。

全身浸泡在微冷的水裏,我輕撫過身上一夜狂歡的點點痕迹,又是開心又是悵惘。

開心的是嵐真的還活着,昨晚的一切並不是春夢一場,這些青青紫紫便是他存在的見證。

悵惘的是我們兩情饒是久長,卻還不能朝朝暮暮,就連這些愛欲糾纏的烙印也必須運功消去,終是什麼也留不住。

苦甜難辨之間,我幽幽唱起了一首很久之前喜愛的歌,卻發現它竟道盡了我的心我的情。

冷風吹散了一季的夢

來來去去的我紅塵中

浮浮沉沉的愛而我在原處停留

寒風吹落了一地的秋

隱隱約約的痛人群中

起起落落的夢有你在遠處等我

任憑我的心走走又停停

你卻從不曾放棄

用盡三生三世的真情

換來一世的美麗

任憑你的情從不曾忘記

而等待卻是無期

用盡三生三世的真心換來一世的回憶

(歌詞自孟庭葦的《三生三世》)

以前喜愛這首歌,是欣賞歌中傾覆塵緣的深情。可現在我卻明白這種深情雖是動人,卻愛得太絕決,愛得太疲累,以至於耗盡了三生三世所有的情愫,讓人愛過這一次之後,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再不能也不敢言愛。

我不知道我對嵐是否也是這般用情,可我卻知道,若我死後不幸再墮輪迴,我希望自己下輩子無心無情。

因為愛似乎永遠都在紅塵殘碎、情絲吐盡之時才姍姍出現,彷彿若不經過這百轉千回便不足以顯示它的彌足珍貴,卻讓沾上它的人最後竟分不清,愛到底是痛苦多一些,還是幸福多一些,只是在不知不覺間讓它入了心、入了骨,想擺脫它便得受到剜心刮骨的折磨。

我無奈的笑,愛——原來是一種毒……

****************

他得到消息后,即刻惱羞成怒的趕來鳳儀宮,只想要當面問她,她這樣子做置他於何地,置他那可憐的愛情於何地,又置他皇兄甚至皇家尊嚴於何地。

他早就確定自己要她,卻因為欣賞着她那份上天入地不離不棄的痴情而讓步退卻,決定耐心守候,想到時機成熟時將她琉璃般的身心據為己有。

可她竟然只在一面之間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愛到急不可待的要去謝府私會,還一留就是整晚,誰來告訴他這是怎樣一回事?拋開身份地位不談,謝軒不論相貌才能都平庸到不能再平庸,即使只以一個男人的角度,也是無法與他或皇兄任何一人比擬,若執意要找出他什麼吸引人之處,也只有那身溫文爾雅的氣質。

難道是因為那氣質像謝熙嵐?長相應該是不像的,雖然他沒見過謝熙嵐,卻也知道他是江湖中頂尖的美男子,謝軒如此平凡,又怎麼能和他相比。

不過,他深深懷疑,只是氣質相像可以讓她如此忘形任性嗎?

這些問題一路上都困擾着他,縈繞在心頭,久久不去,只讓他越來越嫉恨,越來越惱怒,同時也越發的平靜起來,因為他終於想明白有些事情是無法完美的,不過即使是殘缺的,得到也比得不到要好……他自嘲的一笑,即使權勢衝天如他,有時也不得不學會取捨呢。

他到了鳳儀宮才發現,她竟然在浴間沐浴,邪俊的臉上浮出一絲冷笑。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沐浴可是要洗去偷歡的罪證?原來看似冰清玉潔的她,竟是如此淫穢不堪,他之前的耐心、他之前的守候原來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話,自詡看盡人心的他,這次竟然錯的如此的離譜,果然活該受到這種恥辱。

剛想踢開門走入浴間,裏面卻突然傳來她有些飄忽的歌聲,曲調怪異凄美,歌詞卻近乎市井俗語,偏偏其中表達的深情撼人心魂,不知不覺間,他竟聽得入神,直到歌聲停歇,他才收拾心情,卻依然停步不前,若有所思的望着浴間的大門。

他想他明白了,一路上困擾他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可他的心情卻五味雜壇,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

他欣慰,因為他終究還是沒有看錯她,她還是那個痴心絕世的女子,用盡三生三世的情來換一世真心。

他嫉妒,因為謝軒恐怕就是謝熙嵐,他竟然為了她從黃泉回來了,而也只有他能讓她拋下所有矜持忘形相就。

他絕望,因為她用盡了三生三世的情,他得不到她的今生今世,她卻連來生來世也不肯許給他。

她叫他拿她怎麼辦……

茫然間,他推門而入,迎接他的卻是漫天水幕。

原來她驚覺有人進入,玉掌一拍水面,化出無數水箭向來人襲去,同時迅速從水裏跳起,伸手吸過擺在一旁的中衣,優雅快捷的在空中一旋身,落地之前便已將衣服穿好。

換作旁人,若被那些水箭擊中,恐怕不死也要重傷,可偏偏來的不是旁人,而是凌御霄。他見到那些水箭,不閃不躲,只是大袖在身前瀟洒一甩,水柱到了離他袖子一尺的地方,便自動改道向一旁射去,硬是一滴水也沒沾到他身上。

望着她在空中瞬間着衣完畢,他目中閃過一絲痴迷,卻很快又面色沉鬱下來。

她身姿翩若驚鴻、宛若游龍,即使赤身**也不失從容,天下女子恐怕也只有她能將這份優雅詮釋得如此完美。

可雖是轉瞬即逝,他卻沒有錯過那如玉的肌膚上點點觸目驚心的愛痕,剛剛被那哀婉歌聲澆熄的怒火,立刻又熊熊燃燒起來,而看着她微濕的中衣下若隱若現的嬌軀,同時燃燒起來的,還有邪肆的慾火,他的小腹緊繃了起來。

*************

沒想到我的功力已經退步到這種程度,連凌御霄近在咫尺都發覺不了,真是令人憂心啊。

可是他來幹什麼?我蹙眉看着站在浴池另一邊、近一年沒有出現在我面前的睿王,驚疑不定地猜測着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的原因。

許久不見,他俊美邪肆依舊,長發狂野不羈的披散在身後,紫色鑲銀長袍合體的貼服着挺拔的身軀,愈發襯托得他尊貴不凡。可他到底是怎麼了?一向玩世不恭的俊臉上竟然掛着陰沉,緊盯着我的黑眸隱隱散發著逼人的怒氣,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王爺不知道什麼是非禮勿視嗎?"我壓下心中的恐慌,出口成諷,然後轉身向寢殿走去,同時運功將身上的濕氣蒸干。

徑直走進了更衣間着裝,精神卻集中在他身上,聽見他也步入了寢殿,還找地方坐了下來。

簡單穿好了衣服,我走了出去,在他的對面坐下,卻似乎被他的氣勢壓制住一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靜待他開口。

他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多廢話,單刀直入的問道,"謝軒就是謝熙嵐吧?"

饒是已有準備,我的心還是忍不住跳快了一拍,而這對睿王來說已經等同於肯定的答案,我什麼都不必說了。

他有些沉鬱的一笑,"我就知道,除了他,還有誰能讓你忘形留連整晚呢。"

既然他已查知,我也不想再矯情辯解,只是想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的,所以大方問道,"我明明已經閃開了你的四大暗衛,是誰能一路跟蹤我到謝府?"

謝弘死後,他除了那次過來勸我墮胎保命,就沒出現在我面前過,但我知道他從沒有放棄對我的關注。因為在我懷胎期間,甚至可能昏迷不醒的時候開始,他就將貼身的四大暗衛派到了我的身邊,本意只是暗中保護我的安全,以防宮中有任何不測發生,不過既然是在暗處,自然也很方便的可以將我的情況隨時傳遞到他的手裏。

但今晚我很確定我已經避開了他們,究竟是誰能跟隨我那麼久都沒被我發覺?更讓我吃驚的是,他很顯然在謝家守了很久,而竟連嵐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這個人還能算人嗎?

凌御霄面無表情道,"你可聽說過鬼影子?"

我立刻動容,"天下第一輕功高手?沒想到他竟然被你收到了麾下。"難怪讓我和嵐都吃了暗虧。

他冷笑,"輕功第一也一樣要生活,也一樣有人性的弱點,所以一樣可以被我所用。"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他今天晚上情緒似乎不佳,我不想多說話惹事。

他見我不再言語,自嘲的一笑道,"我註定沒有機會了,是嗎?"

他問得含糊,奇怪的是我就是知道他在問什麼。

他在那個雷雨交加的狂亂之夜的告白,我並沒有忘記,他之前的讓步守候,我也不是不明白。這等驕傲出色的男子如此對我,說我不感動是假的,可無論我是他皇嫂的身份,還是嵐的重新出現,都使我無法回應他的這份情,註定要辜負他了。

我垂下眼,輕聲道,"對不起。"

"那來生呢?晏影可願許我個下世?"他追問道。

看着他略帶期盼的眼神,我心中不忍,卻還是說出,"來世縹緲,晏影不敢輕許。況且王爺和我都是有機會上窺天道之人,何苦為一段俗緣再入紅塵呢?"

他恢復了面無表情,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道,"你是已將三生三世的情都用盡,才無以許我吧?"

我垂眼不語。

許久,他沉聲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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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秘史之我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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