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伸出懸崖邊緣的手
“兄弟們,給我衝進去,了結裏面那個植物人。”
江威豹一聲令下,袁佳樂趕緊對着幾個保鏢大喊:“保護唐姿柔,保護黃苓跟小丫頭。”
“我不叫小丫頭,誰要你保護!”楚博瞪了袁佳樂一眼,有點不滿意袁佳樂記不清她名字的意思。
說話間,大家就動起手來,江威豹帶來的小弟紛紛抽出了砍刀,保鏢們則跟黃苓站在同一戰線,跟仇古這群不速之客對抗起來。
兩年未見,黃苓的身手更好了些,就連眼神也從未有過的堅定,打鬥動作也顯得利落了許多,一時間仇古的兄弟倒有些招架不住了。
“阿發,快進來,搞定她們。”顯然江威豹還留有一手,彭瞬發一直在門外待命。
又闖入一批仇古的人,楚博見這形勢,有些緊張了,黃苓倒不露懼色,她生在的世界,不就是這樣嗎,用血汗拼殺出追求。
姿仁診所外不遠處一個少年將一切看在眼裏,彭瞬發再衝進姿仁的時候,他立刻撒腿就離開。
突發的衝突讓這個男孩爆發出驚人的速度,不到一刻鐘,他便跑回了興炎。
“老大,老大,不好了,仇古的人去姿仁診所鬧事了,已經打起來了!”少年氣喘吁吁地跟田尹報告情況。
這時阿飛剛好經過,田尹倏地站起:“阿飛,帶上兄弟,走。”
明白田尹對黃苓的心意不曾減少,阿飛會心一笑,立即跟着田尹趕往姿仁診所。
浩浩湯湯一個車隊停在了姿仁診所門口,從車上下來浩浩蕩蕩一群人,只不過這次來的是興炎的人。
田尹心急萬分推開車門就往裏沖,一眼見到的就是斗得不可開交的人。仇古的人數佔上風,黃苓跟楚博由於體力的關係已經開始招架不住了。
汗水浸濕了衣衫,黃苓在周旋中看到了迅疾闖進來的田尹,心躁動了起來。
興炎的人氣勢洶洶,就連小弟都傲慢極了:“什麼,幹什麼,你們仇古的狗敢來動我們大小姐,活膩了啊!”興炎幾個兄弟揮動着手中鋥亮的砍刀,另外還有幾個兄弟舉着槍,槍口直直對準着仇古一行人。
沒想到興炎的人這麼快收到消息趕了過來,即便如此,江威豹也沒有一絲的膽怯,哂笑道:“還當她大小姐呢,可是人家承認嗎!”
轉而看着黃苓,江威豹繼續挑事:“你還是興炎的人嗎?”
冷冷看了一眼田尹,黃苓不痛不癢地撂下話語:“不再是了,興炎與我,再無關係。”
“小姐!”阿飛不理解黃苓為何如此。
“喏,她黃苓都不當你們是自己人,你他媽田尹還來多管什麼閑事!”彭瞬發滿眼的鄙夷。
心知黃苓不會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但田尹太了解黃苓了,他用了一種黃苓無法拒絕的方式。
田尹徑直走到黃苓面前停下,轉身面對江威豹,聲色絕決:“她怎麼想我不管,總之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阿苓,否則我絕不留情面。”
就在這一刻,就連楚博都有些感動了,她很是不明白為什麼苓姐姐對田尹那麼絕,即便當初欺騙過,但田尹的心意,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不給黃苓拒絕的機會,田尹輕聲對身後的黃苓說了句:“我不管你接不接受,今天這事,我管定了,你只管看着唐姿柔就好。”
赫然失去所有話語權,黃苓也沒再拖泥帶水,而是轉身,毫不猶豫地往手術室走去,沒有選擇置氣周旋,真就把心重新放在了唐姿柔身上。
原本以為黃苓跟田尹會僵持下去,沒想到黃苓竟像是聽了田尹的話,事情再次出乎江威豹意料之外,他倒變得有些尷尬。
黃苓走開之後,田尹拔出腰間的槍,槍口對準江威豹的眉心:“再不離開,我就不客氣了,豹哥,我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仇古有心挑釁,我也決不手軟。”
從來沒有見過田尹如今天這般狠辣的神情,江威豹果真有了三分忌憚,但又礙於面子,遲遲未有表示。
楚博卻忍不住了,人小聲音倒不小:“江威豹,尹哥哥說了,你們要是再不滾,就宰了你們,聽見沒有!”
到這一步,江威豹已經再沒有優勢了,再咽不下這口氣都好,始終失了持續下去的立場。憤憤不平也抵不過悻悻離場,仇古一行人如喪家之犬,灰溜溜地離開了。
臨走前,彭瞬發還不忘撂一句狠話:“田尹,你給我記住,我不會放過你的,哼!”
僵持良久的劍拔弩張,終究潰散在江威豹弱勢之上,黃苓似乎根本沒有將這突如其來的衝突放在心上,她始終守着手術室門口,雙手未合十,卻心似在祈禱。
沒有黃苓親口發出的逐客令,田尹便寧願緊守左右不離開半步。
一個面對着門,一個背倚着牆,兩人都保持着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只有楚博焦躁地來回踱步。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Dr.Spinson跟田柯走出來,他們才一起圍住這兩個人。
只需一個眼神,田柯便主動說:“很順利,麻藥過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可以醒過來。”
心裏的石頭落了地,黃苓卻抑制不住眼角滑落一行淚,從回復記憶時開始,就像過了幾個世紀,她無時無刻不渴望唐姿柔的蘇醒。
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黃苓腳下一個踉蹌,即將倒地之際,卻倒進了田尹的懷中。
楚博擔憂地衝過來,她很清楚,明天黃苓身上一定又會多幾處瘀傷,跟仇古的打鬥,黃苓是拼了全力的。
田尹立刻將黃苓攔腰抱起,輕聲問了楚博一句:“你們現在住在哪兒?”
欲言又止,楚博記得黃苓說過不希望田尹知道她目前的住處。片刻寂靜之後,楚博忖度后說出:“阿尹哥哥,你帶她去吧,我要照顧阿柔姐姐,你替我照顧苓姐姐吧。”
跟黃苓唐姿柔不一樣,楚博沒有堅定不移的立場,她只覺得阿尹對黃苓是真心的,這便足夠令她感動了。
於是,田尹抱着黃苓離開了,他們遠去的背影蕩漾在田柯的眼眸里。
“真的不能原諒嗎?我了解阿尹,他深愛着黃苓。”田柯悻悻呢喃。
一聲嘆息,楚博也深感落寞:“苓姐姐從小就是傲慢的個性,不原諒更多是因為遺憾,她的世界分得太清楚,恐怕很難逾越。”至此,楚博也不再多說了,她轉身鑽進了唐姿柔的病房。
剩下兩個男人,田柯走到袁佳樂跟前,彬彬有禮:“你先送Dr.Spinson回去吧,明天以前,阿柔不會醒過來的,你也回去休息吧。”
明明是情敵,卻絲毫沒有對立的局面,這兩個人都是讓對方恨不起來的人,袁佳樂欣然接受了田柯的好意,帶着Dr.spinson跟幾個保鏢離開了。
將黃苓安置好在床上,田尹獨自對着窗外站立,心事重重。窗外月光皎潔,透進屋子,卻始終照不明田尹心中的晦澀,身後的人擁有一顆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心。
當年絕望到求死,田尹深知黃苓不可能輕易再接納自己,可即便這樣,他也愛她呀。
夜深了,守在唐姿柔床前的楚博也在疲累中睡去,手還緊緊握着唐姿柔的手。
已經沒有可以再失去的了,那就應該活下去,生命縱使脆弱不堪,可絕境使人退無可退,便再也沒有什麼懼怕的了。
魔鬼的一杖,打落地獄的靈魂,也能在遺留人世間的呼喚下被召回。苦難中堅強的人,懲罰自己的刑期已滿,為了曾經立下的誓言,也終該爬起來拍去身上的塵土。
太陽一如既往從地平線升起,人們還在眷戀着夢鄉時,冰凍兩年的軀體正在漸漸回暖,指尖微微地彈動,重啟了生命的樂章。
被觸動的神經一繃緊,楚博身體閃過一個激靈,猛地驚覺。生怕是自己感官錯誤,楚博屏氣凝神一絲不苟地注視着唐姿柔的手指,果然,又微微動了動。
“田柯,田柯哥哥……她動了!柔姐姐的手動了!”
轉頭繼續凝視着唐姿柔纖瘦的臉頰,楚博哀戚地對她喃喃說:“柔姐姐,你該醒過來了……我跟苓姐姐不能沒有你……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沒有早一些找到你,讓你受了那麼大的苦難……求求你醒來吧,讓我有機會贖我的罪……”
還未睜眼,卻先從眼角溢出一行淚,唐姿柔的嘴唇也微弱動了動,楚博看得出來,她正在努力着。
聞聲而來的田柯也衝到了唐姿柔的床前,眼神極盡溫柔,兩年來就為了這一刻的到來,等待並不容易。
兩人就這樣睜大眼睛準備見證唐姿柔蘇醒的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隨着太陽升起,唐姿柔終於逐漸睜開了閉合了太久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