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特工訓練(1)
1994年3月,以色列:Tsahal大白天。我成了新兵部隊一員,被一幫二十一歲的老兵指揮。以我二十三歲的“高齡”,覺得他們比我小太多了。面前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平原,上面有幾座兩層樓的建築,靶場,帳篷,大家基本上魚貫而入,然後就沒完沒了的分發東西。這邊領外套、內衣、鞋子,那邊領背包、裝備,還有在一過道里飛快地打疫苗,最後給我們發武器和子彈。差不多到尾聲的時候,我終於費勁地從還在挪動的隊列里擠了出來,醒悟過來自己已經穿上了軍裝。在我看來它意味深長到令我頭暈!我的父母在哪兒,而他們的父母,他們父母的父母又在哪兒?他們能看見我嗎?他們能知道猶太人今天已經有了一個國家了嗎,一個有能力保護自己,甚至比這更有力量的國家?能夠穿上這身象徵著勇氣和堅定的制服我是多麼的驕傲,而這個國家又創造了怎樣的奇迹!所有猶太人因此有權在一個合格的國家裏生活,擁有一支合格的軍隊……“Hey!At!Zelozmanla'hlomarhshav!"1……這些傻乎乎的“小頭頭”無處不在。我略帶懊喪地打量着居高臨下向我大喊大叫的年輕上士。沒錯,絕對是合格的軍隊。頭幾個星期全部是基本操練。我倒是一直認為他們會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帖,但最後還是大吃一驚。上面又給我們發了襪子,裝臟衣服的垃圾袋,小收音機,書,明令不能戴的太陽鏡,還有用來防止掉彈夾的結實又實用的膠帶。我學東西很快。這裏和別處一樣,自由自在需要建立在深諳規則的基礎之上。在有些方面我還是很討厭被束縛得規規矩矩。如果是在課堂上或者別的什麼地方,無法忍耐的時候我就會一走了之。這不是“合社會規範”的行為,但管他呢,我一向聽從自己的本能,秉承我身上歐洲和東方祖先“野性”的一面。還記得第一次從學校出走的情形,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那時剛上了幾個月的學,我找了一條不會有人追趕的小路步行回家,盡量避開暴露地段,以確保在我跑過的時候不會有老人坐在窗戶邊,也不會有好奇的行人看見我經過。我常專心致志地候着女老師從大門口進進出出,課間休息的時候一個人繞圍牆轉圈子找它的裂縫,或者在上課和課間時候找借口跑出去,到醫務室扔口香糖進去,這自然是被明令禁止的行為,按規定應該把它扔到教室後面的垃圾桶里,儘管沒人喜歡聞那桶的氣味。對所有這些,我都有一套完整的計謀,而且每一個細節都很完善。現在想起來,這些行為對於一個這麼小的孩子是很古怪——她還不認識字,沒看過電視,也從來沒進過電影院。真見鬼,我到底從哪裏來的這些念頭?我真不知道。該是一種“天賦”吧。那天媽媽見我大上午就回家了,何等驚奇!“你怎麼會在這兒?”她問我,甚至沒來得及掩飾目光里一閃而過的佩服之情。“我煩了,所以我就走了。”我回答得很乾脆。接連不斷的談話、教訓和遣送回校,都沒能把我的品行糾正過來。現在依然如此,我始終相信世上沒有任何地方是我不能離開的,只要我決心這麼做。我依本能行事,而且總能找到辦法解決不斷碰到的難題。耐心是唯一的法寶。這是某種無法用理性去解釋的東西。服役期間,失去自由的痛苦沒多久就在我身上顯現了。實地上操的幾個星期,我相對來說還是“聽話”的,野外能給我想要的空間。等訓練轉移到層層疊疊擺滿床鋪的小宿舍里,事情就不同了,那鬼地方剛夠我們平躺下身子。我堅持了四天,然後就擅自離營。厭煩情緒冒頭了。我沒辦法對那些命令逆來順受,尤其是那些裝出一幅大人模樣的小頭頭們下的命令。我還無法容忍他們的斥責。先是和他們爭辯,然後變成公開的爭吵,直到有一天我終於扎紮實實給了某軍官一記耳光。原因是這樣的:他怒氣沖沖地謾罵我,說我認為他歇斯底里。我用這種方式讓他安靜下來再自然不過。禁閉後面接着警告處分。對自身哲學深信不疑的我再次幹了出走的事兒,回到特拉維夫。我告知艾爾戴德我的困境。他先是抱怨說早就警告過我,然後答應試着和他原來的戰友聯絡一下,那人現在是職業軍官了。等消息期間,我必須在憲兵到來之前儘快返回兵營,作出道歉並且姿態要低。我接受了他的建議。至少我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