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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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之前還是蒙蒙的夜,漸漸浮起了一片魚肚白。不一會兒,大地便也光亮了起來。街道上已隱約可見行人。

紀律眯了一小時醒來,泡了杯咖啡,坐在座位上翻閱着昨晚的三份詢問筆錄。

第一份詢問筆錄是給常非做的。

謝齊天本想在現場就給常非做筆錄,結果常非主動要求去公安局做。於是,常非便被帶到了局裏。

筆錄里,常非講述了他這幾天的行程。

2月3日早上,他乘着高鐵去了隔壁城市的檢察院複印案卷。案卷較多,又還沒掃描成電子版,他複印了一個下午和一個上午,才複印完畢,於2月4日下午乘高鐵回了花城。

到達花城高鐵站是傍晚5點55分。從高鐵站到綠景花苑需要一個小時。加上下班高峰期的堵車,等常非回到小區時,已是將近晚上七點半了。

到了小區后,常非並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便利店,等從便利店買完手電筒回到家,已是將近八點。

回到家后,他先是去卧室換了睡衣,再進入廚房,準備煮個泡麵。就在這時,大約是晚上8點15分,他打開冰箱,發現了碎屍。

110指揮中心接到報警是8點23分。

之後,報警信息便被轉移到了他們這,謝齊天帶人趕了過去。

而死者是常非的男朋友,簡為源。

據常非交代,簡為源在新起點廣告公司工作,是個策劃。他們是在那家廣告公司附近的一個咖啡店認識的。後來又見了幾面,互相有些好感,便在一起了。

而到昨日,2月4日簡為源被殺前,他們才不過在一起半個月。

因此,對於簡為源的家庭、人際關係等,常非並不是很清楚。

——這些,都還需要走訪調查。

紀律往下翻了一頁,第二個詢問筆錄是宋不羈的。直接略過,紀律又往下翻了幾頁。

第三份詢問筆錄,是宋不羈的另一個室友,高彬的。

高彬,男,31歲,是個獸醫。

高彬的詢問筆錄是刑警們去他的寵物診所做的。

據高彬交代,2月4日下午,和往常一樣,他在五點關了門,準備回家。就在回家前,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一位老顧客的狗的腿受傷了,有些嚴重,會在一個小時後送到。

於是他便打消了回家的念頭,去常去的一家飯店吃了飯,然後回到了診所。

受傷的狗是在六點多送到的,之後他便一直呆在診所,直到晚上九點多警察找上門。

常非和高彬的時間線都看起來合情合理。最可疑的反倒是宋不羈了。

宋不羈說他傍晚五點到七點之間在家睡覺。

——顯然是謊話。

——除非他和其他警察們都瞎了。

想到宋不羈,紀律喝完最後一口咖啡,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此時,天已大亮,晨曦把遠處的白雲染上了一層暖橘黃。

剛走了兩步,兜里的手機便響了幾聲,紀律摸出來一看,是夏霽發來的微信。

夏霽,男,31歲,市局刑偵大隊的副隊長。

這幾日,夏霽和隊裏的一個女警俞曉楠去外省出差了,今日回。

夏霽和紀律畢業於同個警校,他比紀律早一屆,畢業后倆人分到不同的派出所,后因紀律立了大功,早一年調入市局,過了幾年便當上了刑偵大隊隊長。

不過夏霽並不在意這種事,對他來說,在基層派出所調節民眾矛盾,與在市局破命案抓犯人是一樣的。

夏霽從謝齊天那聽說了昨日冰箱碎屍案的事,便在微信上調侃了紀律一句。

夏霽:紀隊,不行啊,這都一夜了,您這還沒破案吶,該不是提早進入退休狀態了吧?

紀律“呸”了一句,回:就等你回來給我擺慶功宴了。

夏霽沒有立即回復,估計突然又去忙了。

紀律也不在意,收了手機便往外走。

做他們這行就這樣,什麼時候來事,什麼時候又忙去了,說不準。

外面辦公室里,刑警們也都醒了。

紀律拍了拍手,沉聲道:“小謝,你待會兒帶人再去趟現場,再勘驗一遍,注意別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死者的左腳還沒找到,老王,你和小李以綠景花苑為中心,再往外擴大範圍,勢必給我找到!老於,你帶人去調查死者簡為源的人際關係。大成,你去斜對面交警隊調監控,把案發前後綠景花苑周邊的監控都調來。”

——昨日案發時,綠景花苑雖然停電,但周邊沒停電。

“你,對就是你,”紀律指了指一個實習警,“食堂還沒開門,去外面給大伙兒買點早餐,速度快點,跑起來——”

紀律拍了拍另一個刑警的肩膀:“你跟我去審訊室。”

這個刑警就是昨晚跟謝齊天出現場的年輕小警察,剛畢業沒多久,還在見習期。

小警察很激動,大聲地應了聲“是”。

“對了,”紀律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交代,“大白的屍檢報告如果送來了,放我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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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室內,宋不羈翹着腿靠在椅子上睡了一覺。睡醒后,只覺得渾身酸痛。

門突然被打開,正準備把腿從桌子上放下的宋不羈抬了抬頭,往門口看去。

紀律和一個不認識的警察走了進來。

年輕的小警察一見宋不羈這副不像話的樣子,頓時緊緊皺起了眉頭,呵斥的話就要脫口而出:“你……”

紀律輕咳一聲。

小警察立即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恭恭敬敬地站在紀律旁邊,等他坐下后,才小心翼翼地跟着坐下。

宋不羈似笑非笑地看了紀律一眼,有對小警察露齒一笑,這才慢吞吞地放下腿,扭了扭僵硬的身體,懶懶地開口說:“喲,晾了我一晚上,紀隊終於想起我來了?”

紀律彷彿沒看到他的動作,嚴肅地糾正:“沒有一晚上,是四個小時。”

“噗嗤”一聲,宋不羈差點把昨晚喝下的水噴出來,“行行行,那就四個小時吧——說吧,紀大隊長又想問我什麼,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紀律掃了小警察一眼,小警察立即挺直了背,拿起筆,做了個隨時準備記錄的姿勢。

紀律對上宋不羈似笑非笑的眼神,沒什麼表情地問:“今天凌晨一點,你在綠景花苑小區後門附近的垃圾桶旁做什麼?”

宋不羈懶懶地回道:“散步。”

紀律:“死者簡為源,你和他什麼關係?”

宋不羈:“他是我室友的男朋友,喏,就是常非的男朋友。”

紀律:“你和簡為源關係如何?”

宋不羈:“吃過一頓飯的關係唄。”

紀律:“什麼時候?”

宋不羈:“什麼時候?我想想啊……差不多十天以前吧,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我剛好在小區外碰到他們,就邀請他一起去了我家,我們四個人一起吃了頓飯。”

紀律:“哪四個人?”

宋不羈白了他一眼:“我,高彬,常非,簡為源。”

紀律:“吃了什麼?”

宋不羈一臉“這都要問”的表情:“高彬下廚,就家常菜,番茄炒蛋、水煮肉片、玉米排骨湯什麼的……”

紀律:“常非和簡為源關係如何?”

宋不羈:“看上去挺好的吧。”

紀律:“看上去?”

宋不羈又翻了個白眼:“拜託大哥,我又不是他們的跟屁蟲,我也不八卦,我怎麼知道他們究竟交往得如何?”

宋不羈:“等等,你不會懷疑是常非殺的人吧?”

宋不羈:“不會吧,常非工作那麼忙,每天被他老闆指使得團團轉,有空殺人?還分屍?”

紀律靜靜瞅了他一會兒,又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問:“高彬和簡為源關係如何?”

宋不羈:“……”

宋不羈連白眼也懶得翻了:“大哥,我和高彬,就同簡為源吃了一頓飯。如果你問那頓飯我們吃得如何,我可以告訴你,氣氛相當地好!”

紀律:“2月4日晚五點到七點,你在哪?”

宋不羈:“……”

宋不羈:“如果你是問五點那會兒呢,我在家睡覺。如果你是問五點半以後呢,我出門了。回來時間你也知道,當時你也在場嘛。”

說罷曖昧地朝紀律眨了眨眼。

旁邊專心聽專心做記錄的小警察:“……”

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紀律:“昨晚你不還說,都在家睡覺?”

宋不羈攤了攤手:“昨晚被威風凜凜的警察同志嚇了一跳嘛,嚇都嚇死了,哪還記得那麼多嘛。”

紀律:“五點半出門做什麼?”

宋不羈:“吃飯啊,散步啊。喏,不是有監控嘛,你們警察權大力大,調個監控還不是揮揮手的事。”

紀律:“昨晚你們小區停電了。”

宋不羈:“……對哦。”

對啊,就是停電了,有本事你去核實我的行程真假啊。

紀律:“哪家店吃的飯?”

宋不羈:“……”

這場無聊的審訊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

紀律和小警察走後,宋不羈暗暗磨了磨牙。

媽的,看來還要在這公安局待個幾小時還是一天的了。

不過,雖然看着那紀大隊長好似是隨便問,但宋不羈敏銳地察覺到,他是在懷疑他、高彬和常非。那紀大隊長好像認為,兇手就在他們三個中間,或者是……共同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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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律剛出審訊室,就接到了老王的電話。

老王興奮至極的聲音從手機那端傳來:“紀隊!我們找到死者的左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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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裏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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