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人群中忽有一人道:“我說賴猴子,虧得你家附近就有幾家藥鋪,你居然連個菊花是什麼都不知道。”
眾人循聲而望,見是殺豬、宰羊、勒狗的阮小刀,正站在人群中,赤着肥嘟嘟的上身,油膩膩的雙手抱肩,腰裏插着一把佩戴牛皮刀鞘的殺豬刀,濃眉上掀,豆粒大的眼睛斜視周賴猴子,一臉的不屑。
人群中有人輕笑:“阮老闆天天刀不離身,書不離手,賣肉看書兩不誤,不但有生財發家的好手藝,而且還滿腹經綸,博學多才,能說會道。”
眾人掩口偷笑。
這阮小刀殺豬剝狗自是好手,和人買賣也算公道。平時喜歡裝斯文,大字不識一籮,偏偏在賣肉閑暇時捧着一本油膩膩的書搖頭晃腦,讓人覺他甚是嗜學。愛受誇讚,常常給那些贊他有“內秀”的熟客高秤,久而久之,大家去他攤子買肉時,都會事先準備好幾句誇讚,也總能得到一些好處。比如,能免費得到一小口肥膘油肉,拿回家夠吃幾頓葷油。
蔡猴子和阮小刀從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彼此熟知對方深淺,常常拿對方取笑,卻都從不生氣。
古時,幼兒的夭折率很高,一些人家為了自家小孩好養活,常常故意把小孩子的名字起的下賤些,以避開陰司陽差的注意。
所以,一些村莊裏往往有十幾個叫小三、小四,阿貓阿狗的人。
有些老頭子,從穿開襠褲時就被叫做三狗、四毛,一直到老了,還是被人這樣稱呼着,卻也不生氣,
這也就說明,人的名字起得賤一點,絕對好養活。
有的甚者,把小孩起名阿尿阿屎的也大有人在。
蔡猴子從小身子骨就單薄,所以他奶奶就給他取名猴子,好養活。但不知何時,猴子前被人加了一個‘賴’字兒,這名字的味兒頓時就有些變了。
一‘賴’毀所有……
如果換了別人一口一個蔡賴猴子,蔡猴子估計早就拉黑了臉,但說來也怪,這阮小刀一天不叫他幾句賴猴子,蔡猴子渾身就跟長刺般不自在。
“去去去,死一邊去……”蔡猴子此時哪有心情跟阮小刀磨牙杠嘴,他站起來扒拉着人群忘外走,邊道,“就你肚裏那點油水,能懂得小師傅所說的‘菊花’是什麼意思?”
阮小刀一把捏住蔡猴子的手腕,一臉壞笑道:“嗨嗨嗨,我說賴猴子,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那點油水’?”
眾人起鬨。
誰都有過尿急屎急時,被損友拉着不給上茅房的經歷。
剛才蔡猴子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此時被發小一把拽住,他便知道對方想做什麼。
蔡猴子徒勞地甩了幾下胳膊,反而讓阮小刀抓着他的手更緊了。
周小墨不厚道地笑了,有這對活寶搞笑,就等於是在給自己拉人打廣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位施主,您倒是說說,小僧所說的菊花是什麼意思?”
阮小刀一隻黑乎乎的大手握着賴猴子的手腕,另一隻手比劃着道:“菊花嘛,性寒,味苦,可以入葯,清熱解毒,是……”
“是屁啊,是是是……”周賴猴子趁機一把甩掉阮小刀的大手,一頭鑽入人群,大叫道,“菊花,就是**兒……”
“哄……”
人群大笑。
剛才人們看着小和尚遞給蔡猴子的東西,就隱約猜到是用來幹嘛的,只不過一時不敢確定這“菊花”的真正意義,此時被找茅廁心急的蔡猴子一語道破,眾人一臉猥瑣,都望向小和尚,等他最後解釋。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和尚一臉正經,合十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剛才那位施主身上的菊花,非各位平時泡水喝的菊花。”
小和尚說完,用無奈,無辜,又加上正直的神態搖了搖頭:“阿彌陀佛!”
眾人哄然大笑。
人群中有一些女子,個個紅着臉低頭掩嘴偷笑,卻又不時偷眼看着小和尚,均想:“這小和尚的臉雖然被寬大的草帽遮住大半,卻依然能看到他唇紅齒白的,應該也是個俊和尚……”
眾人大笑,只有阮小刀一臉尷尬,左右都不是的杵在哪裏。
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眾人都不願意離開,就等蔡賴猴子回來,好驗證一下小和尚的醫術到底如何。
一人問道:“我說小師傅,你這幡上所寫的全科,都是哪些?”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和尚巴不得此時有人問醫學上的問題,正好藉此把眾人的注意力從‘菊花’上轉移開來,老是聊‘菊花’,太尷尬。
“這全科嘛,咳咳,大致分為外科,內科,五官科,骨科,內分泌科,婦科,小兒科,皮膚科,腫瘤科,等等等。”
“只要是病,小僧都能看。”說到這裏,周小墨忽覺自己怎麼有些像哪些走街串巷,自稱可以包治百病的江湖騙子。於是,他連忙補充一句,“小僧是免費看病,免費所有醫藥費。”
說完這句話,小和尚才偷舒了一口氣,腹誹,這一不小心穿越到了唐朝,總不能被人誤認為是醫藥騙子吧。
就在這時,一人忽叫道:“大家看吶,蔡賴猴子回來了。”
“真是舒服啊!”蔡猴子此時也不在意別人是叫他猴子還是賴猴子,他一臉滿足愜意,遠遠的就雙手撫摸着肚子,邁着不急不緩的方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小師傅,您真是神醫,活菩薩哦!”扒拉開懵逼的人群,蔡猴子朝小和尚深深施了一禮,“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真正懂得了什麼才是舒服。這泡屎真是拉的我舒服的都快要變成神仙了。我估摸着,就是神仙也沒有您的醫術高明。”
說著,蔡猴子又朝小和尚連連施禮。
就在眾人大笑之際,又一人抱着肚子擠到小和尚面前,皺着一張能擰下苦水的苦瓜臉,道:“小師傅,您幫我瞧瞧,我跑肚子都跑了三天了,吃遍城裏各家藥鋪的湯藥都見效甚微,都快拉死我了。”
小和尚一臉黑線加無奈,心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第一天行醫,就遇見這樣倆病人,一位是拉不下來,另一位卻是拉得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