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親密
錦芙是個特別貼心的人,她拿了這個過來,也沒問喬玉究竟為什麼想看,甚至連一句打趣都沒有,反而是端進來幾碟點心熱茶牛乳擱在案前,然後就靜悄悄地離開了,關上了殿門。
喬玉緊盯着不遠處那幾本期待已久的話文本子,卻許久沒有動作。他就一個人,也要裝模作樣,四處打量,確定沒有一個人,才偏着腦袋,向前伸了伸身體,偷偷摸摸將那些書夠了過來。
書皮是藍色的,倒是平平無奇,上頭寫了一排正經的大字——《小重山記事》。喬玉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心裏嘀咕着,莫不是錦芙買錯成了什麼遊記。
他因此放鬆了警惕,將燭台湊得更近些,順手喝了一口牛乳茶,翻開了第一頁。對着明亮的燈光,喬玉隨意地打量了一眼,卻與之前的封面完全不同,內封拓着一張彩圖,兩個衣衫不整,幾乎是赤·裸着的男子團在一處石台上,烏髮披散,垂至地面,上頭那個男子身材清瘦纖長些,露出大半章後背和一小個側臉,隱約能瞧得出眉眼清秀,眼角染着一絲薄紅,滿是風流的情態。
這也,這也太大膽了些吧。
喬玉一口牛乳茶含在嘴裏,差點沒嗆着自己。他定了定心神,想着要抱着研究與鑽研的態度去看,又仔細地將茶水點心都推遠了些。
這故事講的是說一個住在小重山上的樵夫救了一隻白毛狐狸,樵夫日夜辛苦,一身好武藝,還有遠大的抱負,但因為家中欠下外債,債主派他在這裏守山,成日鬱郁不得志。但他為人十分善良溫和,獵到那隻白毛狐狸后,狐狸眼含淚水,他覺得狐狸生而有靈,就放了價值千金的白毛狐狸。原來那隻白毛狐狸是山中的妖精,因修鍊有失而變回了原形,過了不久能再次幻化成人,又找到了樵夫的山中小屋,說要報恩。
故事到了這裏,喬玉還覺得挺尋常,挺有意思的,結果接下來樵夫卻道,說他在山中什麼都不缺,只缺一個能日日相伴的媳婦。
白毛狐狸竟然含羞帶怯地答應了。
喬玉擅長繪畫,自然能瞧得出來這個畫手的畫工不怎麼,粗糙得很,可是在畫白毛狐狸答應恩公那一幕時,卻十分生動傳神,栩栩如生。
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向景硯表白心意的時候,是不是臉比那隻白毛狐狸還要紅?喬玉翻開了下一頁,結果就是兩人衣衫褪盡,在床上滾成了一團。
而這一幕,比上一幕更具體,更生動,也更細緻。旁白上還注了一行小字,各看官久等矣。
喬玉只輕描淡寫瞥了一眼,大約瞧出來個模樣,就臉紅的厲害,手指顫了顫,竟承受不住那本書的重量,那書往下一跌,滾落到了地上。他連忙也跳了下去,連鞋襪都來不及穿,將整本書攬在懷中,也不敢再翻開,而是伏在桌上,摸着自己滾燙的胸口,努力多吸了幾口氣。
過了好半晌,喬玉又飲了幾口冷茶,才顫巍巍地將那本《小重山記事》又拿了出來,自從白毛狐狸報恩之後,可謂日日夜夜也,顛倒不休,每一張配圖都是交頸鴛鴦,被翻紅浪,只是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公狐狸。
從頭到書至一半,喬玉的臉就如同一顆青澀的果子漸漸成熟,最後紅透了,也熟透了。
喬玉冷靜了片刻,又灌了小半盞冷茶,雖說不太好意思認真鑽研,但大致也都看明白了,男女之間的交合親密,而男子與男子之間也有,就是,就是要用到那一處地方。
裏頭的淫詞浪曲無數,喬玉大略地翻了過去,才到了下半部分。書中白毛狐狸已知道了樵夫的難處,偷用了仙人法術,點石成金,用來還了樵夫的債務。樵夫不甘困于山林,要去行伍中闖蕩,白毛狐狸雖不忍離別,還是讓樵夫離開了,只是一直偷偷摸摸跟在後頭。有一日樵夫身受重傷,才現身為他療傷,兩人又滾作一團,那樵夫親吻着白毛狐狸的嘴唇,說著此生此時再不同他分離。
喬玉也玩起唇角,為書中的兩人開心。
只可惜了,好景不長,樵夫因為戰功卓著,受到皇帝賞識,一路擢升,還認識了貌美高貴的公主,公主對他有意,樵夫貪圖榮華富貴,不忍拒絕,私下與公主相處。白毛狐狸知道了此事,又難過又傷心,覺得肯定不是樵夫本意,只是公主多情,便調了一副湯藥,要斷了公主對樵夫的情意。結果被樵夫發現,暗恨他不過是一隻狐狸精,糾纏不休,還要壞了自己的好事,便求了道人,要將白毛狐狸收走。他向道士形容那隻白毛狐狸精極為厲害,結果道長用了法術,卻直接將白毛狐狸打得魂飛魄散了。原來白毛狐狸已經不同往常,他原先有千年道行,卻因為一直偷用仙法而失去了法術,不過在樵夫面前勉強維持人形。
而這次,他連魂魄也被雷劈散了,不入輪迴,日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他這麼只白毛狐狸了。
喬玉才開始看到這個情節時還抱有幻想,那樵夫能夠回頭是岸,看明白白毛狐狸的真心,沒料到這個結局。他心頭一陣酸澀,落了幾滴眼淚,浸透了那幾頁薄紙。
樵夫大病了一場,才知道從前在戰場上暗傷無數,這麼些年來自己的命是白毛狐狸用法力養着的,用心血養着的。
樵夫才恍若大夢初醒,這世上最愛他的那隻狐狸被自己親手害死了。
原先什麼權勢富貴好似都如同鏡中花水中月,再不重要了,他沒有娶公主,辭了官職,回到了小重山,在那裏了此殘生,最後死在了與白毛狐狸初遇的地方,無人收拾屍骨,就這樣隨着風隨着雨隨着時間化作了塵土,永永遠遠埋葬在了那裏。
這是結局。
喬玉原來還是偷偷摸摸的小聲哭,直到這裏,眼淚才大滴大滴地滾落了下來,他寧願故事永遠停留在還未下山的時候,樵夫和白毛狐狸成日膩在一塊,最開心的事是今日吃到了烤雞,最難過的也不過是枝頭最甜的那個果子被鳥雀啄了一口。
他在裏頭哭的正興起,錦芙卻立在窗戶前,聽見了宮門外整齊的腳步聲,藉著從窗欞處透出的些微的光,小聲提醒着喬玉,“公子,大殿下回來了。”
喬玉抽噎了一聲,嗓音里還含滿了淚水,“哦,你給我打個水,我要洗臉。”
錦芙一聽就知道他哭了,急急忙忙找了個小太監出去接景硯,自己打了水送進去,幫喬玉擦了個臉。
景硯推門而入,他的目光落在窩在窗前軟榻上的喬玉身上,一眼就看出來他洇着薄紅的眼眶,是才哭過。
他三兩步走了過去,抬起喬玉的下巴問,“這是怎麼了?聽小太監說你一天沒出門,在仙林宮也有人敢欺負你。”
喬玉沒料到立刻被他捉住了馬腳,也不抬頭,執拗地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嗓音啞極了,“沒人,沒人欺負我……”
景硯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喬玉同他表白心意之後,他管的倒是更嚴,連一句隱瞞都不行,直接將喬玉整個人攬入了懷中,輕聲細語地哄着他,嘴唇貼着喬玉的鬢角,偶爾碰觸到他雪白滾燙的皮膚,喬玉都忍不住哆嗦一下。
那是十分親密的姿勢,過了份的親密。
喬玉輕輕抬眼,因為才大哭了一場,眼前模模糊糊,卻能看得清景硯微微抿起的薄唇,形狀十分好看,很適合接吻,叫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今日才看的話文本子。
裏頭有那樣多那樣多的被翻紅浪,那樣多那樣多相似的姿勢。
喬玉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被這件事吸引住了心神,將悲傷忘的差不多了,只余懵懂的害羞,忍不住往景硯的懷外爬,彷彿往常尋常的動作都有了不同的含義,不肯再接近。
景硯怎麼能容忍得了人從自己的懷裏溜走,一把將喬玉揪回了自己的懷抱,仔仔細細地吻了一遍,還舔了小酒窩一下,面色有些陰鬱,“嗯?怎麼了,今天這麼不聽話,不說我就去問錦芙了。”
喬玉偏着腦袋,很順從的模樣,任由景硯過分的親吻,也一言不發。
景硯沒同喬玉生過氣,在他這裏,喬玉永遠不會有錯,所以就該找別人。他正打算喚了錦芙進來,卻忽然瞥見軟榻的角落比從前鼓了些,像是藏了什麼東西,便伸手將那一塊地方掀開,果然,裏頭藏了幾本書。
喬玉嚇了一跳,本能地撲上去,將書全攏在自己的身體下頭,死活不許景硯看。
這,這怎麼能看?
喬玉誓死保衛尊嚴,景硯要把他抱開,他就揪着景硯的衣角撒嬌打滾,無所不用。
景硯任由他軟軟的嘴唇親着自己的指尖,心頭都在發麻,可歡喜了過後,依舊要把他抱開。
喬玉同景硯在一塊待了這麼久,即便是再傻再天真,也該有幾個法子對付他了,立刻換了副模樣,可憐巴巴地望着景硯,而且說哭就哭,眼裏濕漉漉的,似乎盛滿了淚水,他委委屈屈的,“自從我毛遂自薦給殿下當太子妃,殿下就不疼我了,天天欺負我,這也不許做,那也不能動,還折騰我,把我親的呼吸都不能了。現在還要搶我的東西……”
他才開始只是做戲給景硯看,可是講到後來,全心全意都投入進去,真的難過了起來。
景硯哭笑不得,他自然是看得出來的喬玉情緒的真假,所以也格外可笑。他不再強硬地去抱喬玉,而是跪在軟榻上,用粗糙的指腹輕輕斂去喬玉的眼淚水,下巴摩擦着喬玉的頭頂,輕聲問道:“這麼委屈嗎?”
喬玉大聲應了一聲,他是恃寵而驕的性子,現在更理直氣壯了,“就是很委屈?”
外面的天是漆黑的,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樹影搖曳,映在窗戶旁喬玉的身上,他一半在光中,一半在暗裏。
景硯嘆了口氣,“那我還委屈了,上一回同小玉表白,小玉連理都沒理我。”
喬玉一下子便瞪圓了眼睛,“什麼時候的事!殿下又糊弄我!”
景硯半闔着眼,聲音極輕,只說給喬玉聽,“唔,還記得我送給你的那朵山凝嗎?”
喬玉記得。他的記性不太好,只有和祖母和景硯在一起的每一件事,都記得格外牢。
景硯將山凝花的來歷,以及蘭河節全告訴了喬玉。他講的時候似乎很輕描淡寫,可語調里添了一分求而不得的哀愁,比喬玉真多了。
喬玉聽完了,明顯氣弱了許多,他磕磕絆絆地解釋,“我是隴南人,怎麼,怎麼知道京城的節日……”
不過他只是嘴硬罷了,實際上想起景硯送給自己山凝的事,難過極了,他的阿慈肯定是滿懷着希望送自己山凝花,而自己卻是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真的傻乎乎的收下了。
景硯繼續很認真道:“我那時很難過,幾天都沒吃好飯。”
喬玉被他唬了一跳,想要叫他別難過,可又想那是老早以前的事,只能現在彌補,於是慢吞吞的起身,將那本《小重山記事》拿在手中,雪白的臉頰瞬間通紅,遞了上去。
景硯日常忙於國家大事,忙於明爭暗鬥,從未看過市井街頭的話本子,此番也是頭一回看,不過面色不改,翻了幾頁后,才俯身貼着喬玉的耳垂,輕笑着道:“怎麼想起來看這個了?”
喬玉很倔強地保持沉默,維護自己岌岌可危的尊嚴。
景硯聲音低沉,“又快到了蘭河節,不知今年還有沒有那麼鮮艷的山……”
喬玉乾巴巴地開口,打斷了景硯的話,“就是,就是……就是想知道,男子與男子之間,如何親密的,的……”
他的話說到這裏,因為太過害羞的緣故,已經啞得幾乎聽不出來了。
景硯依舊逗弄着他,卻沒有逼他非要說出接下來的那些話,而是換了個問題,“那,為什麼想要知道?”
喬玉偷偷抬眼,他同景硯離得很近,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又低下頭,努力想使自己跳的過快的心臟慢下來,“因為,想要和阿慈那樣親密啊,因為,想要更親密。”
他方才還害羞極了,說這話卻十分有勇氣,一氣呵成,將自己的心意全送到了景硯的那裏,勇敢至極。
景硯一怔,他抬手想要摸喬玉的髮鬢,猶豫了片刻,最終沒有下的了手,他一字一句道:“既然這麼想知道,這麼想要和我親密無間,不如我教你,好不好?”
那是人與人之間能夠達到的最親密的姿態,交頸纏綿,骨肉連結,以至白首不離。
景硯長大二十多歲,並非沒有慾望,只是克制,覺得他的小玉還未準備好。雖然小傻子年歲都快二十了,可實際上還懵懵懂懂,恍恍惚惚,什麼都不太明白。
他可以忍耐,可以等待,前提是喬玉不明白。
可喬玉現在明白了。景硯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喬玉,他已經有青年人的骨骼體態,眉眼秀致,睫毛微微垂墜,落下一片青灰的陰影,模樣卻更動人了。他長了一頭鴉黑色的長發,稍稍披散,像是流淌的墨,渾身上下的皮肉如玉石一般白且瑩潤。
連每一截骨頭都是勻稱且美的。
而這樣的喬玉,正勇敢的,柔順的,滿是害羞的等待着景硯與自己做世上最親密的事。
是了,他既是害怕,既是羞怯,可這些都完全抵不過對景硯的渴求。
景硯只向外頭吩咐了一句,錦芙就將早就準備好的浴桶物什送了進來,她悄聲退了出去,仙林宮的燈火忽然滅盡了,一切都靜悄悄的。
半開半闔的窗戶終究合上了,有簌簌的風聲。
一切雨歇雲收。
喬玉累的厲害,他渾身上下幾乎動彈不得,心裏模模糊糊地想着,和話文本子裏說的一點也不一樣,可世上沒有後悔葯吃,他也不想吃。
雖然痛,雖然難過,雖然哭完了眼淚,喬玉心中都是歡喜。
這歡喜與從前的每一種都不同,無話可以形容,無話可以描述,裏頭有許多安心與快活,卻又不僅僅如此。
畢竟是同自己最重要的人做了最親密的事。
喬玉抬起沉重的手,揉了揉眼睛,困的幾乎都要睜不開了。
景硯低頭,安撫似的吻了吻他,溫柔道:“別急着睡,我替你洗個澡,再喝一碗湯藥,否則明天不舒服。”
喬玉很乖很乖地點了頭。
他就這樣伏在床上,忍着睏倦,眯着眼瞧着在下面忙碌的景硯,忍不住笑了起來,心裏想着,那是他的人。
景硯把喬玉抱去,仔仔細細地洗了澡,才將他又抱回了床上。
錦芙聽到裏頭的動靜歇了,端了兩碗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來。她自幼習武,手上功夫一貫穩妥,可這兩碗輕飄飄的湯藥,卻讓她手抖到差點端不起來。
她很想勸一勸景硯,可又明知勸不動,索性還是不再多言了。
景硯的手從帷帳里伸了出來,錦芙將參湯遞了上去,剩下一碗烏黑苦澀的湯藥。
喬玉難受的緊,什麼都吃不下,是被景硯強逼着用的,景硯想要做什麼事,是沒有做不成的,即使是現在喬玉都拗不過。
景硯替喬玉揉了一會肚子和后腰,才端了另一碗湯藥進來,沒等喬玉注意,便一飲而盡。
喬玉睏乏上頭,沒什麼精神,可事關景硯,還是憑着本能問道:“殿下生病了嗎?喝什麼葯?”
景硯漫不經心道:“絕子湯。”
喬玉才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慢了半拍,才從床上驟然起身,“什麼?殿下喝那玩意做什麼!”
景硯依舊不緊不慢,直接將喬玉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他們倆才做了親密的事,連身體的溫度都相似,“急什麼,嗓子不要了?我日後要當皇帝,到時候滿朝大臣肯定要吵着選妃,不如現在就解決了,生不了孩子,他們還吵什麼,自然就不吵了。”
這只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原因,很好解決,只是景硯拿來湊數的。
他頓了頓,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喬玉的,對方的眼眸里倒映了一個他,也只有一個景硯,他才說出了真正的理由,是很早之前就想好了的,要在此時此刻完成的,“小玉,我喝絕子湯,不過是想讓你安心罷了。因為我有退路。雖然我不會退,可路在那裏,我怕你會害怕,或許不是害怕,只是不安心不可靠,我不能讓你那樣。”
喬玉沒能想到這些,他一直勇敢地追逐着景硯,卻從未想過眼前這個人會拋棄自己,離開自己,從東宮到太清宮,現在是仙林宮,他未曾懷疑。
可景硯比自己想的更遠,甚至不僅僅是未來。
喬玉虛張聲勢,他的聲音抖得厲害,“那我,那我就沒有退路嗎?”
景硯微微一笑,滿含溫柔,眼底卻全是陰鷙,他道:“小玉,你從來沒有退路,從到太清宮的那一刻,就再也沒有了。”
因為從那個時刻起,景硯就再沒想過放開他的小玉。
喬玉愣了好一會,終究是不聽話,吵着鬧着也要喝絕子湯,景硯微微眯着鳳眼,目光落在喬玉的身上,裏頭似乎什麼情緒也沒有,又低下頭,用沾着湯藥的嘴唇去吻喬玉。
那個吻極深,深到景硯將剩餘的葯汁都送了進去。
喬玉怕苦,他的舌頭才碰到葯汁,還來不及告誡自己要偽裝,本能皺緊了眉,臉都縮成了苦巴巴的一團了。
景硯才鬆開了他,問道:“苦不苦?”
喬玉猶豫了片刻,沒說假話,點了頭。
景硯拿棉布擦凈了嘴唇,又俯身細細地吻起了喬玉的唇角,“知道苦就好。不許喝葯,說好了不再讓你吃苦。”
他是很平靜的處理完了這件事,似乎絕子湯還沒有喬玉皺一下眉頭重要,又吹滅了蠟燭,兩個人都鑽到了被窩中,景硯哄着喬玉入睡。
那一夜無風無雨無夢,全是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