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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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答道:“很閑。”
俊美的白衣男人捏着摺扇,懶洋洋道:“你若不喜歡晚上,白日宣淫也未嘗不可。”
晴朗眨了眨眼睛,小聲問宮九:“白日什麼?”
顧閑在晴朗看不見的地方冷冷的瞥了一眼宮九,眼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宮九勾唇笑了笑,毫不在意的用手點了點晴朗身前的宣紙,轉移了小孩的注意力,他提議道:“練字這樣無趣,不如我來教你一種有意思的寫法,如何?”
晴朗猶豫了一下,扭頭看了一眼顧閑,見他只是背對着他們全神貫注的打理盆栽,才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宮九,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小孩子都是愛玩的。
尤其是當宮九打算贏得某個人的好感之時,他可以與世上的任何一個人相談甚歡,哪怕這個人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宮九從晴朗手裏接過了毛筆,晴朗興緻勃勃的抽出一張空白的紙悄悄推給宮九,宮九思考了片刻,很快落了筆。
——“晴”。
晴朗姓顧,單名一個“晴”。
宮九的筆尖靈活的在紙上勾勒出一個嶄新的、從未見過的漂亮字體,晴朗眼前一亮,不由小聲驚呼:“哇!”
“好看么?”
“好看!”
宮九笑眯眯道:“想不想學?”
晴朗立刻道:“想!”
宮九的確很閑。
他已經在百花樓里慢悠悠地陪着晴朗坐了一個下午,也不見有絲毫離開的意思,晴朗倒是很高興有人能陪着自己,雖說還是在做功課,但師叔顯然沒有看她看地像以往一樣嚴格了。
更不用說,宮九實在是一個很有趣的玩伴。
夕陽染紅半邊天空時,百花樓里終於又走進來了一個人。
來人披着件大紅的袍子,面容十分英俊,嘴上的鬍子卻長得跟眉毛一模一樣,一眼看過去,就彷彿一個人長了四條眉毛似的,有意思的很。
他走進了百花樓,一眼就看見了顧閑慢悠悠打理盆栽的背影,那一剎那,四條眉毛的男人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可再定睛一瞧,卻是嚇了一大跳。
他震驚道:“顧閑?!”
顧閑轉過身,微微一笑:“好久不見,陸小鳳。”
來的人,可不就是四條眉毛的陸小鳳么?
陸小鳳又驚又喜:“怎麼是你?”
顧閑微笑着道:“因為我在等你。”
“等我?”
“花滿樓留了一句話給你。”
陸小鳳聞言不禁正了臉色,因為他想起了此行來百花樓的目的——他來看看花滿樓究竟有沒有好好的呆在他的房子裏澆花。
陸小鳳是何等聰明的人,聽了顧閑的話立刻就知道花滿樓果真是不在百花樓里了。
他心裏一沉,沉聲問:“什麼話?”
顧閑道:“他說他一切安好,叫你莫要太過擔憂。”
陸小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聽了你這句話,我反而更加擔憂了。”
顧閑顯然十分贊同陸小鳳的看法,他露出一絲苦笑,無奈道:“我也這樣想。”
陸小鳳又問:“那你知道花滿樓去哪兒了么?”
顧閑道:“他跟上官飛燕一起走了,至於去了哪裏,很抱歉,我不清楚。”
“上官飛燕?”陸小鳳摸着自己的小鬍子,若有所思道:“真巧,我剛剛認識了一個叫上官丹鳳的公主,還認識了一個叫上官雪兒的小姑娘。卻不知那位上官飛燕算是她們的姐姐,還是她們的妹妹?”
顧閑微微蹙眉:“公主?”
陸小鳳道:“不錯,公主。那位公主怎麼也得有十六七歲了,她的姐姐上官雪兒看起來卻只有十歲大,你說好不好玩?”
顧閑只是蹙眉聽着。
陸小鳳繼續道:“他們告訴我,花滿樓此時正在他們家中做客,所以也邀請我去和花滿樓一起坐一坐。只是我不信他們說的話,非要來百花樓親眼瞧一瞧才肯相信。”
顧閑笑了:“我猜,那位上官丹鳳一定是一位很美的女子。”
陸小鳳大笑道:“她的確是個美人,我這一生見過許多女人,比她更美的也只有一個武林第一美人的林仙兒。”
他頓了頓,對着顧閑道:“怎麼,難道那位上官飛燕也是一位美人么?”
顧閑頷首道:“你猜的不錯,上官飛燕的確也是一位美人。”
陸小鳳揶揄道,“有多美?”
顧閑眼含笑意:“據說連林仙兒都自愧不如。”
陸小鳳臉上這才浮現出了真正吃驚的神色。
“什麼樣的美人,居然能讓林仙兒自愧不如?”
顧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陸小鳳瞪眼,“你又不知道?”
顧閑微笑道:“因為我跟花滿樓認識的上官飛燕雖然很可愛,卻遠沒有美到可以撼動林仙兒武林第一美人的地位。”
陸小鳳若有所思道:“你是說……易容?”
顧閑點了點頭,“或許。”
“你看不出來?”
顧閑好笑道:“你為何覺得我可以看出來?”
“因為你是一個大夫。大夫對人的身體總是比旁人了解的更多一些。”
顧閑嘆息道:“很可惜,我並沒有看出來她是否易容了。”
陸小鳳道:“可見她一定是個易容的高手。”
他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一個天下無雙的美人易容成一個貌不驚人的女子接近花滿樓,又帶走了他……這實在很難讓人不懷疑她的目的。
“那林仙兒又是什麼時候說了那樣的話?我聽金九齡說她跑了,江湖上根本沒有人能找到她。”
顧閑答道:“有一個人,她想見一見傳說中的武林第一美人,於是找到了林仙兒,卻從她口中得知了上官飛燕更加貌美的事。等她一路循着上官飛燕的蹤跡尋到百花樓時,上官飛燕和花滿樓都已經走了。”
陸小鳳一愣,“那個人是誰?”
“石觀音。”
陸小鳳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上下打量着顧閑,由衷的感慨道:“顧兄,我是不是應該慶幸你沒有被石觀音帶走?”
顧閑苦笑道:“她是石觀音,又不是大歡喜菩薩,你們為什麼都覺得她會到處擄人?”
陸小鳳哦了一聲,“除了我,還有誰這樣說過?”
顧閑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一位客人。”
像是回應這句話似的,樓上忽然傳來一聲很輕的嘆息,緊接着,一身白衣的宮九慢慢走了下來。
他展開摺扇,對着陸小鳳微微一笑:“在下宮九,是顧先生的朋友。”
聰明如陸小鳳,自然立刻就意識到這位白衣公子就是顧閑口中的“客人”了。
一個說是客人,一個卻說是朋友,陸小鳳對此聰明的不予置評,他摸了摸鬍子,頗為自來熟的問:“你剛才為什麼嘆氣?”
宮九道:“因為你再不出去,恐怕就要有人破牆而入了。”
陸小鳳臉上頓時浮現出幾分無奈,他轉過身,大步走出了百花樓。一邊走出去一邊不耐煩的大聲喊道:“好好的大門不走,你們怎麼偏要破牆而入?”
有人陰沉沉的喝道:“陸小鳳,你既然已經確認了花滿樓不在百花樓,那就跟我們走吧!”
陸小鳳笑了。
他弔兒郎當道:“我為什麼要走?花滿樓吃好喝好,既沒有受傷也沒有受欺負,還有美人相伴,我幹嘛要急着去見他?”
顧閑和宮九皆是呆在百花樓里,並沒有出去湊熱鬧的打算。
過了一會兒,外面才傳來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你難道就不覺得好奇嗎?”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個小姑娘,比起晴朗也大不了多少。
“我一點也不好奇,因為好奇心不僅會害死貓,還會害死陸小雞。”
“可你是陸小鳳,不是陸小雞。”
“陸小鳳可從來不會為朋友去死。”
聲音的主人一愣,隨即生氣道:“你怎麼能這樣?花滿樓當你是最好的朋友,你卻連為他冒險都不肯。”
她竟是在為花滿樓抱不平!
這一句話就足以領會花滿樓的好人緣了。
陸小鳳笑了。
他的聲音似乎也柔和了一些:“我雖然不會為朋友去死,但是為朋友坐一坐馬車還是可以的。”
百花樓里的宮九也笑了。
“陸小鳳果然跟傳聞中一樣重情重義。”
顧閑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你很喜歡陸小鳳?”
宮九也看向顧閑,眼眸里含着幾分戲謔的笑意,他道:“我不喜歡他,我不僅不喜歡他,還希望他能快些離開,不要再擾了我們的清靜。”
陸小鳳在百花樓外沖他們隔空喊話道:“原來我陸小鳳也有不討人喜歡的時候,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跟你們道別了。唉,走咯,走咯——”
宮九嘆道:“看來他不僅長了四條眉毛,還長了四隻耳朵。”
回應他的是馬車駛離百花樓的車軲轆聲。
宮九這才展開摺扇扇了扇風,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怎麼到了你這裏我就只是個客人了?”
顧閑好笑道:“我卻不知九公子究竟是何時與我做了一夜夫妻的?”
宮九不答,反而手臂一伸就攬住了顧閑的腰,他湊上去就要親吻對方的唇,顧閑偏頭躲開了,宮九便退而求其次的吻了吻他的頭髮。他的手掌在顧閑腰后曖昧的撫摸着,隱隱有下探的趨勢。
顧閑不大喜歡與別人有肢體上的接觸,他蹙了蹙眉,推開宮九,語氣還是與往常別無二樣。
“以九公子的品貌,想來身邊絕不會缺了枕邊人。”
宮九反問道:“以顧先生的品貌,又何愁做不了我心裏獨一無二的人呢?”
他說著,似是想起了誰,臉上的笑容越發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