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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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裏輪到親衛寧白羽守夜。
給燕王殿下灌完葯,他正要撂下藥碗和撬齒壓舌用的玉板,眼角餘光瞥見燕王殿下的睫毛似乎動了動。
寧白羽以為是燭影搖曳害得自己眼花了,使勁揉了揉眼睛,凝神屏氣,不錯眼地盯着燕王殿下的雙眼,這回沒眼花,那睫毛又如蝴蝶振翅一般顫了顫。
“來人——”寧白羽高聲朝帳外喊道,“快去請丁先生和吳將軍來!”
不一會兒,兩人一先一后衝進帳中,丁先生彼時正在沐浴,披散着濕漉漉的灰白亂髮,像一頭落水的老山羊:“可是殿下醒了?”
寧白羽把他所見一說,三人湊着頭盯着梁玄的眼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更漏滴滴答答一聲聲地響,燕王殿下十分不給面子,三人僵着脖子瞪了足有小半個時辰,那對纖長又卷翹,足以羨煞一眾小娘子的睫毛,愣是紋絲不動。
“莫不是你眼花了吧?”吳陔失去了耐心,煩躁地責怪寧白羽。
“我真看見了……”寧白羽委屈道。
“興許是殿下睫毛太長,被風吹得翻飛起來了。”吳陔托腮揣測道。
“……”
丁先生和寧白羽對視一眼,一致決定跳過睫毛問題。
丁先生嘆了口氣,用手指扒了扒亂糟糟的頭髮,對吳陔道:“勞駕將軍明日再多派些人馬前去蒼龍嶺一帶打探打探,這毒物不似華夏之物,老朽疑心是從山越那裏來的。”
吳越之地開化晚,即便是現在還有不少落後地區刀耕火耨,山林中更是隱藏着不少文身斷髮的原住民,這些人像野獸一樣來去無蹤,找起來談何容易。
“也只好如此了,”吳陔嘆了口氣,口無遮攔道,“死馬當成活馬醫罷。”
幾個人圍成一圈說話,都沒留意床上的燕王殿下。
梁玄左手食指微微屈了屈,暗暗給這童言無忌的吳將軍記上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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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暈車,有的人暈船,有的人暈機,董小姐向來很得意,這些毛病她統統沒有,現在她發現,自己暈人肉鑽天猴。
就在她暈得七葷八素,撐不住快要吐出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開始突然減速,頭腳的位置毫無預兆地顛了個個兒,只聽噗滋一聲,她一個倒栽蔥,栽進了某種膠水般黏稠的物質中,靠着自身重力往下墜,在行將窒息之前穿了出來。
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她已經“砰”一聲砸在了便利店的複合地板上。
“艾瑪,”東北鮮肉在櫃枱里大呼小嚷,“別把我地板砸個窟窿出來!”
老虎正趴在貨架前打盹,被這一聲巨響嚇得不輕,直起腿弓起背,豎起耳朵炸起毛,警覺的冰藍色眼睛裏還有一絲沒睡醒的迷茫。
認出董曉悅,迷茫變成了驚喜,它搖着尾巴撲上前來,卻在離她咫尺的時候矜持地坐下來,抬起前爪舔了舔,尾巴啪嗒啪嗒拍打着地板。
董小姐挺皮實,沒缺胳膊斷腿,劫後餘生看到盛世美顏的老虎格外高興,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上前抱住它的脖子,拿下巴使勁蹭它的腦袋,把它一雙耳朵薅了個盡興:“我活着回來啦,想不想我?”
老虎甩了甩尾巴,瓮聲瓮氣道:“不想。”
“口是心非!”董曉悅嬉皮笑臉的又是一頓蹂.躪,“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
“阿嚏——”鮮肉受不了那一人一虎的膩歪勁,打了個如雷貫耳的噴嚏。
董曉悅這才放開老虎已經隱隱透出粉色的耳朵,把注意力轉向鮮肉。
鮮肉正在毫無形象地搓鼻子,董曉悅覺得要是粉絲看到這畫面,大約一半得脫粉。
董曉悅有一肚子的疑問,不知道從哪裏問起,決定先抓重點:“這個夢算過關了?”
鮮肉往褲子上擦擦手,沖她點點頭:“要不你咋在這兒涅?”
“為什麼燕王殿下是山魈?世子才是真的燕王魂魄嗎?魂魄碎片去哪兒了?月母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成功條件是拿到珠子嗎?溫柔一刀是自動的嗎還是有什麼觸發條件......”董曉悅也來不及整理思路,連珠炮似地問個沒完。
“等等等等......”鮮肉打斷她,“那麼多什麼什麼為什麼,你藍貓淘氣三千問嗎?”
董曉悅卻下定了決心不能讓他糊弄過去,這關係到她下個夢能不能過關。第一次太坑爹了,最後險險過關真是走了狗屎運,她隱隱覺得這鮮肉瞞了她不少事情。
鮮肉搶在她之前說道:“不忙說這些,咱先休息休息,整個片子看看。”
話音剛落,只聽“啪嗒”一聲,便利店暗了下來,貨架和櫃枱不知所蹤,他們面前的牆壁變成投影屏幕,整個空間瞬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家庭影院。
董曉悅腳邊憑空出現一張懶人沙發。
“老妹兒坐,坐!”鮮肉招呼了一聲,然後開始搗鼓投影儀。
董曉悅也累了,從善如流地往懶人沙發上一陷,有點摸不到頭腦,這算是......員工福利?團隊建設?
老虎在她身邊趴下,離她有半臂距離,董曉悅毫不見外地勾着它脖子把它攬過來:“借我靠靠。”
鮮肉熟練地調試好機器,連上筆記本,電腦桌面便出現在屏幕上。董曉悅看着光標移動到桌面上的一個未命名文件夾,打開,裏面是一大片以數字命名的.a/vi文件,文件迅速滾動,最後光標停留在419.a/vi上。
這文件名讓董曉悅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視頻一開始播放,董曉悅還沒從幽暗的畫面中看出個所以然,粗重的喘息聲便充斥耳邊,仔細聽那喘息有兩個,此起彼伏,曖昧交纏在一起。
音量不小,設備不錯,整一個環繞立體聲效果。
董小姐聽個片頭就知道這什麼玩意兒,趕緊抬手捂住老虎的眼睛。
片子應該是夜間實景拍攝的,畫面比一開始亮了點,不過整體還是偏安,昏黃的光線還時不時搖曳兩下。畫面中是個接吻的特寫鏡頭,演員的臉被垂下的長發擋了大半,只有嘖嘖的濕.濡聲昭示着他們的勾當。
老虎豎起耳朵睜大眼睛,悄悄地把頭往上探。
董曉悅把它腦袋往下一摁:“別看!少虎不宜!”
揚聲器里傳出女演員繾綣低回的一個“嗯——”
老虎直起前腿,伸出舌頭舔舔嘴,董曉悅哭笑不得,在它腦袋上輕輕拍了下:“下流胚!”堅決捂住它純凈水一般剔透無暇的眼睛。
老虎拗不過她,只得透過她手指間的縫隙偷窺。
董小姐閱片無數,很有些鑒賞水平。
同樣是“哼哼哈哈”、“嗯嗯啊啊”,也有優劣高低之分,比如屏幕上這兩位就很不錯,雖然略顯生澀和遲疑,還有點放不開,但這樣反而顯得更真實。
女演員哼得尤其富有表現力和層次感,有長有短,有重有輕,這一聲沙啞中帶着甜潤,彷彿沙瓤甜瓜,下一聲又像麥芽糖一樣婉轉綿長,活似能拔出絲兒來。
走心又走腎,用繩命在演繹,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有多麼饑渴難耐。
可惜這種作品很不適合眾人一起觀摩,尤其是身邊還有隻天真懵懂的老虎。
董曉悅轉過頭朝放映員抗議:“幹嘛給老虎看這個!”
“噓——”鮮肉伸出食指貼在唇上,“仔細看,這裏是關鍵。”
董曉悅將信將疑地回頭看屏幕,畫面亮了些,之前隱藏在黑暗中的細節也顯現出來了,似乎還是部古裝片,上方的演員披散着長發,身穿白色中衣,半個身子露在被子外面,正忘情地啃着身下的演員。
董曉悅覺得那被子的花紋有點眼熟,腦中警鈴大作,不會吧……
剛想到這裏,男主大約是啃累了,鬆開女主抬起頭,鏡頭一個臉部大特寫,赫然是世子無咎那張俊臉。
董曉悅如被雷劈,如果男主是無咎,那麼女主怕不是……
果然,緊接着又是一個女主特寫,只見她衣衫凌亂,酥.胸半掩,雙眼緊閉,微張着嘴,沒羞沒臊地哼哼唧唧。
這畫面衝擊力太大,董小姐腦子裏轟得一聲,變成空白一片。
……我還挺上鏡的,她只剩下這麼個殘念。
鮮肉冷不丁摁下暫停鍵:“留神看,這裏是你第一次重大失誤。”
董曉悅只好按捺住挖個地洞鑽下去的衝動,再次盯住屏幕。
畫面中的董曉悅哼了幾聲,喃喃道:“殿下……”
無咎驀地一震,壓抑地“嗯”了一聲,猛地俯下身在她唇.珠上嘬了一下,然後落在她頸側。董曉悅偏頭躲閃,大着舌頭道:“癢……別舔…....”
世子顯然把她的話當了耳旁風,動作越發激烈,一邊吻她脖子一邊把她欲遮還休的衣襟用力扯開……
屏幕上出現一大片馬賽克。
董曉悅擦了擦汗,鬆了一口氣,老虎懊惱地“嗷”了一聲:“貘,不好!”
雖然關鍵部位打了碼,屏幕上那對有傷風化的狗男女卻沒打算懸崖勒馬。無咎張開五指握住馬賽克一頓揉搓,董曉悅軟軟地推他胸膛,似是推拒,腰肢卻彎成拱橋迎湊上去,上氣不接下氣地呢喃:“殿下……殿下……燕王殿下……”
世子驀地一僵。
即便是幻覺,這滋味也不好受,董小姐能屈能伸:“英雄饒命!”
“別動,”梁玄瞥見她直打哆嗦的嘴唇,微紅的眼角,破天荒生出些許憐香惜玉之情,“我只是想問你幾句話,只要你如實作答,我就把劍收回去。”
“行行,你問。”董曉悅一口答應,順便轉着眼珠子打量了一下周遭環境,他們所處的地方是片林間空地,四面都是參天巨樹,頭頂上露出一片藍天,艷陽高掛,風和日麗,非常適合殺人越貨,毀屍滅跡。
這回她身上穿的是一條霧霾藍的絲質連衣裙,微露鎖骨,長度不到膝蓋。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條裙子,剪裁利落,優雅中帶點小性感,穩重里透着一點小心機。她今天白天穿的是正裝,回家洗完澡換了多啦A夢睡衣,也不知道這條裙子是怎麼亂入的。
梁玄對她這身行頭倒沒有大驚小怪,畢竟玉.體.橫.陳都見過了,衣.不.蔽.體算不得什麼。只是他心底里究竟還是把她當作自己夢中臆造出的東西,跟個假東西一本正經說話,實在羞恥,燕王殿下做了番心理建設才問出口:“你是何人?自何處來?為何在我夢中?”
董曉悅聽了忍俊不禁,忘了劍還架在脖子上,噗哧笑出聲來,這幻覺也夠自作多情的:“我在你夢中?不好意思親,這是我的夢。”
“哦?”梁玄微微詫異,旋即勾了勾嘴角,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夢從未遇到過這麼鮮活的東西,即便是假的也聊可解頤。
哦你嗶嗶嗶嗶嗶嗶嗶,董小姐暗暗罵娘。
梁玄瞥見她臉上神色,知道她不服,看了一眼頭頂的晴空,吐出一個字:“雨。”
說時遲那時快,片刻之前還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毫無過渡直接烏雲密佈,變天比換張幻燈片還快,一道閃電劈開濃雲,“哐”一聲巨響落在董曉悅腳邊,距離不過一兩米,嚇得董曉悅兩腿一軟,靠着一身傲骨支撐着,勉強沒趴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