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院內兒童確診出自閉症,誠聘有兒童心理諮詢經驗的志願者”。
唐朵盯着這行標題良久,給張迅回了信息:“我記得我卡里還有三萬多獎金沒動,待會兒我把它轉給你,你寄給立心孤兒院,就說是給那位自閉症兒童請老師用的。”
張迅愣了,這還是唐朵頭一回指定捐款。
結果不等張迅問,唐朵又說:“志願者不可能每天照顧這孩子,自閉症兒童需要專門的老師,疏忽不得。”
張迅:“奇怪了,是這個孩子讓你覺得特別,還是針對自閉症啊?”
唐朵沒吭聲。
……
其實就算唐朵不說,張迅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他第一次見唐朵聽電台的時候,就提過,那個叫唐果的主持人聲音挺好聽,不知道長得咋樣。
唐朵抬了下眼皮,說:“那是我妹。”
那是唐朵第一次提到家裏人。
直到後來某一天,唐朵突然塞給張迅一筆錢,說要托他捐給立心孤兒院,還直截了當的告訴他:“我是孤兒,小時候在那裏長大,後來才被我養父母收養。”
唐朵既然要托張迅長期捐款,這些事遲早要告訴他,只是她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無數個小問題鑽進張迅的腦海中——
比如,為什麼唐朵要用別人的名義捐款,是因為不想孤兒院知道是她嗎?
那麼,為什麼唐朵不想曝光自己呢,是因為以前鬧得不愉快嗎?可是如果不愉快,又何必捐款?
後來,等張迅和立心孤兒院的肖院長熟了,才輾轉知道以前的事。
……
據說,十幾年前立心孤兒院也曾有過一個自閉症小孩,是個男孩,人人都叫他小影子。
那時候醫學還沒現在發達,別說小孩,就是大人們也缺乏這方面的意識,像小影子這樣不愛說話,不擅與人交流又孤僻的孩子,首當其衝的就會成為其他孩子欺負的對象。
小影子身上經常掛傷,也不和院裏的老師們說,直到有一次孩子們不分輕重,下手狠了,差點把他打死。
肖院長記得很清楚,當時是另外兩個沒有參與打架鬥毆的小孩在後院發現他的,從那以後,那兩個孩子就把那個男孩保護起來,像是左右門神,誰來了就揍誰。
肖院長還說,那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很會打架,是個男孩,年紀稍長兩、三歲,叫小坦克,而另一個是個女孩,聰明機靈,鬼主意還特別多,叫小太陽。
從那以後,小影子就成了追逐小太陽的影子。
直到小影子離開孤兒院,直到小太陽被一戶姓唐的人家收養……
……
唐朵趕在第一節課開始前就到了學校,一走進班裏,就見到陳晨拉長臉,雙手抱胸的坐在最後一排。
前面幾排的同學感受到迫人的低氣壓,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唐朵邁着小步,低垂着頭,故意做出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走到位子上。
陳晨一直死死盯着她,突然開口:“你怎麼了?”
唐朵彷彿被她嚇了一跳:“啊,陳晨!”
然後,唐朵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的撲了過去,一把揪住陳晨的袖子,在手心裏攥成一團,擰啊擰的,直到陳晨的外套都被她拉下來了。
唐朵才小聲說:“我真怕你今天不來。”
陳晨搶回自己的外套:“你到底怎麼了?”
唐朵便只好揪着自己的手指,用像是要哭出來的聲音說:“昨天……你介紹的那個岩哥給我打電話,他說他喜歡我,想讓我給他那些弟兄做嫂子……我覺得好害怕,我就哭了……那個岩哥就說,讓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上次那家夜總會,他還說他會把所有弟兄支開,就他一個人……”
陳晨突然將她打斷:“不可能,這不是岩哥的作風!”
唐朵用一雙無辜的大眼看着陳晨:“我沒騙你,我發誓!”
陳晨繃緊了下巴:“然後呢!”
唐朵喘了口氣,好像被噎住似的,半晌才在陳晨的催促聲中繼續道:“我說,我不去,請他放過我。可是那個岩哥卻說,我要是不去,明天開始就找兄弟們排班來學校,一天一個,陪我聽課……”
唐朵好不容易斷斷續續地講完,一抬頭,對上陳晨不可置信的表情。
陳晨大概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為什麼一向對她不冷不熱,甚至把她當男人看待的心上人,私下裏竟然這麼齷齪?
唐朵看着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便替她把話問出口:“陳晨,為什麼你跟的這個大哥,這麼下……下流……”
陳晨反駁:“胡說,岩哥不是那種人,一定是你聽錯了!”
唐朵:“沒,沒有,我發誓,我……”
她結巴了好一會兒,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那,那你要是不信,你現在就電話問問他。”
陳晨沒好氣:“他的號從昨天就打不通。”
唐朵眨了下眼:“哎呀,他是不是把你拉黑了?”
真是明知故問。
陳晨臉都黑了。
唐朵又“靈機一動”:“啊,那要不這樣,晚上你和我一起去。如果證明我是騙你的,你就跟我絕交,如果我沒騙你,你也正好幫我跟岩哥說說,好么?我,我是真的不想……其,其實……我和喬老師才開始不久呢……”
就這樣,唐朵挑撥完陳晨,就氣定神閑的上起課。
……
下午,張迅發來消息,說已經把錢交給肖院長了,還特別指明是給患有自閉症的孩子捐助的。
肖院長特別感激,還說要再給張迅做一面錦旗。
唐朵沒理張迅,傍晚七點一到,她就拉着陳晨往夜總會走。
幾十分鐘后,兩人搭車來到大門口。
門前站着兩大派彪形大漢,帶頭的就是老林,但這可不是開門做生意的陣仗。
唐朵一直躲在陳晨身後,等走近了才聽到陳晨問老林,為什麼大家都待在門口。
老林說:“岩哥吩咐了,今天不做生意,等林小姐來了直接進去找他,岩哥就在辦公室。”
陳晨臉色一白,連她都沒進過岩哥的辦公室。
直到唐朵“哎呦”一聲,抽出自己的手:“陳晨,你弄疼我了!”
陳晨瞪了唐朵一眼。
老林打開門,領兩人一路往裏走。
九拐十八彎之後,遠遠就見到一條又長又寬敞的走道,兩旁沒有房間,只有盡頭一扇碩大的門,想來就是廖岩的辦公室了。
陳晨剛邁出去一步,就被老林攔在走廊這頭:“岩哥說了,除了林小姐,別人都要在這裏等。”
聽到這話,唐朵立刻原地哆嗦起來,“啊,那怎麼辦,我會不會被他那個啊?”
陳晨:“……”
老林:“……”
陳晨已經開始咬牙切齒了。
至於老林,要不是混江湖這麼多年,恐怕也得掉一臉黑線。
這個叫“林芸”的女孩,上回和他們幾個兄弟在女洗手間裏對峙的時候,還一副又冷又狠的模樣,讓人窺不清什麼來路,怎麼今天再見面,就突然矯情起來了……
唐朵見兩人一起瞪着自己,也不好演的太過,便對陳晨說:“那,陳晨,要不這樣吧。我進去說幾句話就出來,最多五分,哦不,十分鐘!要是十分鐘我還沒出來,你們就去敲門,嗯……就說我妹妹又犯病了,讓我趕緊回去,行么?”
陳晨依然沒說話,點了下頭。
唐朵依依不捨的鬆開陳晨的手,瑟縮的往走廊盡頭走。
她邊走邊低着頭刷手機,手指飛快。
先點開張迅的對話框,告訴他,八點鐘一到,就帶着攝像機進來,她在最裏面走廊的辦公室里。
然後又給梁辰發了一條:“八點看戲,夜總會。”
再抬眼,她已經來到辦公室門前。
她敲了兩下,就推門而入。
……
一進門,視野瞬間寬敞不少。
這辦公室恐怕比這裏最大的包間還要大上那麼一點,一邊是酒水吧,另一邊是滿牆的監視器,中間是辦公和沙發區。
廖岩已經從沙發上起身:“大嫂。”
唐朵就跟在自家後花園遛彎似的,走了一圈,然後來到監視器牆前站定。
“待會兒我還有兩個朋友要進來。一個中等身材,偏瘦,拿着攝像機。一個身材高挑,腿很長,什麼都沒拿。你記得讓門口的兄弟放行。”
廖岩聽的一頭霧水:“嫂子,你這唱的是哪出啊?我智商低,別逗我行不?”
唐朵回頭斜了他一眼:“知道你智商低,所以才說的這麼清楚,都記住了沒,快吩咐下去。”
廖岩握着手機,糾結的看了唐朵一眼,還有點不放心:“嫂子,你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唐朵扯了下唇角:“哦,不放心就別吩咐了,前面的約定一筆勾銷。”
她說著就要往門口走。
廖岩連忙說:“等等,我這就打!”
廖岩說到做到,一個電話很快打給門口的兄弟。
唐朵看着監視器,終於滿意了,一屁股坐進沙發里,還抬起一手,輕輕拍了拍她旁邊的位置。
廖岩嚇得激靈,立馬坐到離她最遠的位置。
等坐定了,再一抬頭,剛好對上唐朵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睛裏全是算計,嘴邊的笑一看就不是好女人,還……還像極了狐狸精!
廖岩只看了一眼,就飛快的挪開,心裏咯噔咯噔的,再一想,不對啊,這明明是在他的地盤,怎麼自己倒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再看唐朵,雙腿交疊,坐的穩穩噹噹,還直勾勾的盯着他。
廖岩心裏怕怕,連忙開啟一個讓自己不那麼害怕的話題:“嫂子,你這幾年在北邊還好嗎,其實我們兄弟幾個都很想你,但最想你的還是征哥!”
唐朵隨口問:“哦,他都用哪兒想的啊?”
廖岩的老臉登時紅了。
他……他哪知道征哥和嫂子平時都幹些啥,干到哪一步啊?!
廖岩:“反正,征哥這些年一直沒找別人!”
唐朵稍稍皺眉,笑容依舊:“可惜,我找了。”
“啊?”廖岩傻逼了,“誰啊!”
唐朵拿起桌上一罐飲料,打開易拉環,喝了一口。
“你又不認識。”
廖岩不依不饒:“能比我征哥條件好?”
唐朵在腦海中搜尋了一遍,結果第一個蹦出來的居然是梁辰。
她輕笑了下,說:“嗯,這還真沒準。起碼,人家有正當職業,人民教師,育人子弟,尊老愛幼。”
廖岩瞪大牛眼,一個屁都蹦不出來。
唐朵卻存心杠上了:“而且皮膚好,臉蛋帥,大長腿,屁股翹,腱子肉……嘖!”
嗯,就差說一句“活兒好”了。
廖岩早已漲紅臉:“嫂子,你不能這樣,當年的事,也不全都是征哥的錯,他該贖的罪也都贖了!”
唐朵卻沒搭理茬兒,低頭一看手機,時間到了。
再看向那一牆的監視器,果然見到張迅和梁辰一前一後來到門口,那幾個彪形大漢將兩人攔住。
梁辰的個子本來就挺拔,立在門口,動了動嘴唇,和那幾個人說了句話。
幾個人面面相覷。
很快,其中一個就把電話打了進來,座機響了。
唐朵快了廖岩一步,按下免提鍵:“讓他們進來。”
掛斷電話,唐朵站起身,看也不看廖岩一眼,就往門口走。
廖岩跟了幾步上去,雲里霧繞的。
然後,他就看到唐朵將門拉開一道縫,尖叫起來:“啊——啊——啊,你幹什麼,我不是那種人!”
廖岩又傻逼了。
……
唐朵將門虛掩上,又開始扯自己的衣領。
布料裂開的聲音聽的廖岩心驚肉跳,三下兩下就被唐朵扯破了,露出一邊白花花的肩膀。
她還做出一副要擠出門口的樣子,卻在門板的背後用一隻腳頂得死死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門背後有人拉她。
就好比說這時正看着門口的陳晨和老林。
廖岩再傻也明白過味兒來,這特么的就是栽贓陷害啊,陷害他侵犯自己大嫂?
唐朵立馬回頭瞪他:“你丫閉嘴!”
廖岩:“……”
可廖岩又不敢上前肉搏,生怕和她有肢體接觸,那就真洗不白了!
結果,廖岩正在發傻發獃的片刻,唐朵一個人玩high了。
直到最後,唐朵做出被人拉回屋裏的動作,伴隨一聲慘烈的叫聲,“碰”的一下將門關上了。
她嘴裏依然喊着什麼“流氓”、“混蛋”、“無恥下流”啊,腳下也目標明確的朝廖岩走去。
廖岩嚇得拔腿就跑。
廖岩跑的是快,可架不住他目標大啊。
再說唐朵也不是吃素的,動作矯捷,還會投機取巧。
兩人繞着沙發組跑了半分鐘,唐朵就揪住了廖岩的衣角,用力一扯,人就撲上去了。
廖岩被絆倒在地,連滾帶爬的要躲開魔爪,臉和脖子都綳紅了。
唐朵也不跟他比蠻力,直接伸出雙腳勾住他的后腰。
直到幾道凌亂的腳步聲由遠至近響到門口,唐朵腿一松,揪住衣領翻在地上,啜泣起來。
門板被人踹開了。
兩道比較高的影子快速奔向地上兩人。
老林將廖岩從地上扶起來。
趴在地上的唐朵,只聽到一串沉穩而快速的腳步聲來到自己身邊,然後背上就罩下一件寬大而溫暖的外套。
來人扶住她的肩膀,還伴隨着一股淡淡的沐浴乳味。
唐朵回頭就扎進來人懷裏,哭喊着:“喬老師,他要強、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