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着問斬吧!
唐崢滿腹懷疑,但他決定靜觀其變,蠢貨遇到危險喜歡吵吵,聰明人遇到危險喜歡裝傻,所謂咬人的狗不叫,而裝傻者也不一定丟人。
事實上唐崢醒來以後已經裝了兩次傻,先是假裝宿醉未醒倒頭又睡,后是胡說八道試探對方,比如他剛才刻意提到拍戲提到老婆,其實就是想通過觀察推測自己的處境。
這是一個銷售精英必有之手腕,察言而觀色,蛛絲推馬跡,人活着都是為了掙一口吃喝,生活的艱辛早已把唐崢磨鍊成一個聰明的人。
雖然不曾靠着察言觀色的本領吃得很飽,但是他多多少少也能從兜里掏出兩個錢,世人很少大富大貴,普遍生活在低層,有時候這和奮鬥沒有關係,人之成敗有着太多的決定因素。
此時牛車已經不再搖晃!
顯然是有突髮狀況迫使車輛停止下來……
車廂之外,那個雇來的車夫瑟瑟發抖,老人滿臉痛惜看着自家被撞歪的車廂,同時又滿臉驚恐看着對面凶神惡煞走過來的人。
原來昨晚這老人驅車一夜沒睡,今晨精神疲憊不堪終於堅持不住,他驅策的牛車眼看就要進入城門,不曾想卻與出城的一輛車架迎頭相撞。
其實也算不上相撞,頂多就是剮蹭的嚴重一些,但是駕車的老人仍然很是驚懼,連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感覺闖了彌天大禍,因為對面的乃是馬車!
這時代能有馬車者都不是窮苦人!
要麼是官,要麼是匪,或者是大商大賈,也可能是高門大閥。不管是哪一種情況,窮苦老百姓全都惹不起……
……
“鹽幫,俺竟然惹了鹽幫。”老人下意識咽口唾沫,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顫。
世道不平,天下紛亂,老百姓生活很是可憐,稍有不慎就會惹大禍。
比如眼前這擁有馬車的鹽幫,原本也只不過是一群販賣私鹽的市井無賴,後來仗着朝廷吏治日漸昏庸抱伙成團,如今已經擁有了飛揚跋扈欺壓良民的強大本錢。
卻說馬車和牛車剮蹭之後,對面車上隨即跳下來四五個壯漢氣勢洶洶走過來,這幾壯漢壓根沒管瑟瑟發抖的老車夫,他們直接跳上了牛車走到車門前。
然後口中冷冷一笑,抬腳對着車門狠狠一腳。
不但踹門,而且暴喝,破口喝罵道:“懆你姥姥個蛋,膽敢撞咱鹽幫的車,出來,賠錢……”
明白了,這是看不上老車夫的家底,準備訛詐車廂里乘車的客人。
但是老車夫仍然心疼的眼皮直抽搐。
他全幅家當就是這輛牛車,專門請人製作了車廂載客拉活,這幾個‘大人物’一腳猛踹下去,他也不知幾天工夫才能掙回修補的錢。
此時正是一日清晨,城門口早有不少百姓排隊等着進城,見此情況無不遠遠躲到一邊,然後小心翼翼對着這邊指指點點。
唐崢坐在車廂里側耳傾聽,眼角餘光卻一直注視着幾個衙役。眼見這幾人面上都顯出冷笑,唐崢的心裏越發感覺打鼓。
“不是演戲,這不是演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心中很是惶恐。
最初這幾人以為外面有人劫囚車,表現的那種緊張和皆被明顯不是演繹,現在聽到是有人前來訛詐錢財,表現出的嘲諷和不屑同樣發自內心。
這絕對不是演戲,演戲演不出這種入骨三分的味!
……
車廂之外!
旭日從東而生,天地驟然一亮,那幾個踹門的壯漢氣勢洶洶,猛然抬腿又是狠狠一腳。
剛才車門沒被踹開,這次終於吃不住力,老車夫心痛之下只聽咔嚓一聲刺響,他的牛車車廂已經被踢壞踹開。
“懆你姥姥個蛋,滾出來……”幾個壯漢破口又罵,然而聲音突然噶然而止。
日光浩浩之下,壯漢看到了車內之人的滿臉冷笑,然後又看到六七把明晃晃長刀,映着陽光折射出銳利的光。
幾個壯漢滿臉驚呆,然後在轉瞬之間變幻了臉。
“呃,是衙役大哥啊,喲,想不到孫大人竟然也在。”
原本的氣勢洶洶早已不在,人人臉上忽然堆笑出一朵花,為首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搓着大手十分忸怩,涎着臉討好道:“孫大人您要不要看扭腰舞?昨晚俺剛從杏花樓那裏才學會!不要錢,免費的……”
唐崢目瞪口呆!
……
“滾……”
孫捕頭陡然暴喝一聲,幾個壯漢想也不想抱頭鼠竄。
自古民不與官斗,哪怕朝廷日漸昏聵,但是市井之人等閑還是不敢跟衙門耍橫,也許他們的幫主來了能有這個資格,但是幾個壯漢明顯沒有強橫的底氣。
孫捕頭冷笑看着壯漢離開,慢慢將自己的長刀收回刀鞘,他打眼一掃被踹破的牛車車門,忽然探手入懷掏出一角碎銀子扔下去。
“城門已到,不再乘車,汝這車夫也算倒霉,本捕頭這裏有些賞錢打給你,勿需搖頭,拿回去吧,找個工匠好生把車門修一修,年邁如此還要奔波也不容易……”
說完也不管車夫連連致謝,直接轉身重重一揮手,對幾個衙役下令道:“帶上唐崢,下車行走,無需去衙門報備,直接將其投入死牢。”
幾個衙役應一聲喏,其中兩人上前一把架起唐崢,然後眾人一齊跳下牛車,越過城門朝着城內行走。
唐崢被人架着胳膊越走越驚心,漸漸心頭蒙上了一層說不出的陰影。
道路兩旁,一排一排古色建築。
街上走卒販夫往來不斷,衣着打扮完全和他不同。
這不是記憶力經常從廣告片上看過的影視城,因為中國還沒有如此逼真如此規模的影視城。
“這是哪裏……?”
唐崢喃喃一聲,心底生出一絲很久不曾有過的慌亂。
旁邊的孫捕頭面帶冷笑,淡淡嘲諷道:“臭小子還想裝傻充愣,此處縣城你亦非沒有踏足過。”
“我來過?”唐崢越發迷惑,忍不住四下打量。
那孫捕頭見此情形怔了一怔,忽然仔仔細細打量唐崢半天,然後再次開口又道:“汝名唐崢,城北唐家莊人,自幼剋死爹娘,多年無人管顧,你今年十五歲剛滿,奈何註定是個死囚……”
“我?十五歲?”
這次輪到唐崢怔了一怔,然不住扭頭去看孫捕頭,剛想問一問我明明二十多了怎麼還說十五歲,然而下一刻他腦中猛然一震,脫口而出道:“你剛才說什麼?我註定是死囚?”
孫捕頭‘嗤’的一笑,似乎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
兩旁的衙役陡然用力,架着唐崢的胳膊加快速度往前走,街面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一座古代縣衙,看那門匾台階恐怕已經有些年頭了。
唐崢腦中嗡嗡作響,再也沒有心思去觀察四周,他獃獃被衙役架着前行,忽然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架着的手。
皮膚還是自己的皮膚,但是光滑度已經有所不同,這分明竟是一雙少年人的手,怎麼喝醉一次醒來全變了?
可惜無人回答他的迷惑,幾個衙役倒是偶爾會交流幾句嘻嘻哈哈的話,似乎在說抓到死囚應該會有打賞,隱隱也有人對唐崢的牛宅褲和旅遊鞋感覺驚奇。
幾人就這麼一路前行,街上不時有百姓怯怯躲到一邊讓路,不過會工夫終於到了剛才所見那個縣衙,然而衙役們卻沒有帶着唐崢進縣衙。
他們繞過了眼前的建築,一路走到了縣衙的正後方。
這裏有牢房,門口有看守,孫捕頭似乎威望極高,帶犯人前來竟然不需要報備,於是幾個衙役繼續架着唐崢進入牢門,然後在光線昏暗的通道里不斷望裏面走。
唐崢越走越膽顫心驚!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臟差的環境!
只見通道兩旁皆是一間一間的潮濕牢房,門口的巨型木柱子被人磨得黝黑髮亮,昏暗之中也看不清牢裏到底有多少人,只聽能到許多牢房裏都有叮叮噹噹的鐵鏈子響。
偶爾還有人哭,聽起來幽幽咽咽宛如孤魂野鬼,唐崢強打精神細聽幾次,心內不知為何生出一股驚詫。
“這牢裏竟然還有女囚?”
“那是犯了通姦罪的娘們,以後要拿去河邊浸豬籠!”
一個衙役嘿嘿低笑,聲音里明顯帶着異樣的味道,忽然壓低聲音湊到唐崢耳邊,嘿嘿又道:“還要讓她騎木驢,坐鐵蓮花,嘖嘖嘖,臭小子你沒聽過吧……”
唐崢心裏微微一抽,下意識看了看昏暗中的牢籠,他恍然記起曾經聽過‘騎木驢’這種詞彙,據說這是古代一種針對女人的殘酷刑罰。
兩個衙役繼續架着他往前走,漸漸地終於到了昏暗通道的最盡頭,奇怪的是此處竟然早有牢頭蹲守等候,見到眾人前來也只是對着孫捕快點了點頭。
然後他拔出腰間鑰匙打開牢門,再然後唐崢便覺得屁股上被人狠狠踢了一腳。
他抑制不住一個趔趄,踉踉蹌蹌直接撞進了老房。
‘咣當!’
身後傳來一聲悶響,緊跟着又聽幾個衙役嘿嘿直笑,似乎有人輕輕哼了一聲,道:“唐崢,在這裏等着開刀問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