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時間
任雨晴在《煉心》只是女N號,她那點戲份很快拍完,進入殺青階段。
魏曉曉一邊吃飯,一邊認真提議:“要不給晴姐辦個殺青宴吧?”
霍清之依舊沉默吃飯,秦飛聽完差點把飯噴出來。
任雨晴哭笑不得,說:“我一個小配角辦什麼殺青,還嫌不夠招人厭啊。”
她算是學乖了,小花瓶留下的歷史遺留問題一抓一把,根本不是她仗着人生經驗豐富就能解決的。
比方說,旁邊這個……
霍清之即使是吃飯的時候,動作依舊慢條斯理,渾身上下充滿冰山美人的氣息。
如果這位冰山美人,不把手放在她大腿上就好了。
任雨晴跟她挨得近,看上去就是一副小閨蜜的樣子。
可惜,全世界只有任雨晴知道,每當她言行不當,霍清之放在她腿上的手就會輕輕叩起,敲一下。
沒什麼感覺,就是心臟有點顫。
任雨晴吃着自己做的清燉牛肉,覺得霍清之真是將普通同事進行到底,生怕別人知道她們關係好。
唉,算了,吃飯吃飯,我做的菜真好吃,任雨晴夾一塊肉,算你賺了,她斜一眼霍清之。
霍清之吃完了,用紙巾抿一抿嘴唇。
坐在遮陽傘下,她的臉白得發光,嘴唇偏偏是嬌嫩的粉色。
饒是任雨晴見過無數美人,還是小小的看呆了一下。
這一下,她馬上警覺過來。
是不是小花瓶的心思在作祟!說好的真誠熱情正直!任雨晴收回目光,心說罪過罪過。
霍清之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說:“雨晴之後有事嗎?不如留在劇組觀摩,一起殺青。”
她這個提議一出,立馬受到了魏曉曉的熱烈贊同。
任雨晴將魏曉曉從盒飯地獄中解救出來,她怎麼捨得她走?
“對啊對啊,跟導演說留下來看看,沒事的,”魏曉曉眯着眼睛,“他那麼喜歡你,一定同意。”
她不說還好,一說,任雨晴就想起導演天天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她,頓覺一陣惡寒。
《煉心》的導演頗有幾分名氣,可自從任雨晴把他從記憶深處翻出來,想起他第一次來業內酒會時的傻樣子,就覺得想笑。
當年是著名別人家的孩子,現在都年過半百,能指揮小新人了。
而我,你曾經的阿姨,現在是小新人。
風水輪流轉啊,任雨晴搖搖頭,說:“我要聽公司安排。”
魏曉曉失望的“唉”了一聲,她跟霍清之同是演員,跟青春偶像隔了一個小山頭,不知道流量小花忙不忙。
霍清之微笑:“要不要周末我陪你去一趟公司?”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任雨晴:……???!!!
魏曉曉:什麼,清之跟晴姐關係這麼好!晴姐騙我,還說不熟,等會要她請我雪糕。
秦飛:我想做的事,被你搶先了,生無可戀。
霍清之看着三張表情各異的臉,愉快的笑了笑,說:“雨晴?”
任雨晴:“我……好。”
我能怎麼樣啊!我敢拒絕你嗎!任雨晴悲憤的咽下一塊牛肉。
霍清之目的達到,露出一個招牌淺笑。
魏曉曉:女神好美!
任雨晴:……笑裏藏刀,漂亮的女人最可怕。
霍清之看了看時間,站起身,說:“我先去背會台詞。”
她腳步輕盈的走了,腰背挺直,似是一隻優雅的小天鵝。
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午餐小組才回過神。
魏曉曉神思恍惚,問:“清之剛剛是不是,她要去背台詞?”
任雨晴點點頭,繼續吃沙拉。
魏曉曉眼神頓時一變,飛快的扒了幾片菜葉,將便當盒一攬,道:“我去背台詞了!天啊太可怕了,清之都要背台詞……”
她碎碎念着走了,背台詞不過是磨練演技的另一種說法,可是,既然霍清之都這麼努力,她怎麼坐得住?
魏曉曉好勝心還是很強的,秦飛就很淡定了。
他出身專業院校,功底非常紮實,拍了幾年電視劇,才找到機會進入電影圈,自詡資歷深,霍清之激不起他的上進心。
任雨晴看就剩他一個人,詫異的問:“你不去?”
她肯定是吃完就午睡的,都磨練幾十年了,還能怎麼樣啊?
秦飛往日中午是要背台詞的,今天卻坐着不動,在座位上不自在的動了幾下,才說:“我等會再去。”
任雨晴點點頭,看着便當盒,心想明天做點什麼呢?
霍清之還得做份不一樣的,不然這位小祖宗就要不開心。
做為蹭飯的報答,霍清之每天捎任雨晴來劇組,那幾十分鐘的小空間相處,已經讓任雨晴練就了一身本領。
比方說,精準解讀霍清之的面癱表情。
唉,寄人籬下不容易,是該考個駕照了,任雨晴嘆息一聲,收拾起便當盒。
看見秦飛還沒走,她問道:“怎麼了?”
秦飛猛然抬頭,說:“晴姐,周末有時間嗎?”
任雨晴:“沒有。”
秦飛不死心的看着她。
任雨晴:“已經被霍清之預約了。”
秦飛:“下周呢?”
任雨晴:“也沒有。”
秦飛:“再下周呢?”
任雨晴:“還是沒有。”
事不過三,秦飛臉色發青,任雨晴永遠不會有時間跟他出去。
任雨晴拿便當盒敲敲他的頭,說:“傻小子想啥呢,好好拍戲。”
乾脆利落的把少年心思扼殺在萌芽,任雨晴轉身就走,去找地方午睡了。
秦飛失魂落魄的坐了幾分鐘,總算緩過來了。
她一定是覺得我演得不夠好!等我拿了影帝就會跟我出去玩了!
他雄赳赳氣昂昂的站起來,準備去磨練演技。
抬頭一看,霍清之不知從什麼地方飄了回來。
她看都沒看秦飛一眼,拿起遺落在桌上的便當盒,涼涼的說:“下次追姑娘的時候,記得別叫姐。”
霍清之拿着便當盒飄走了,秦飛如遭雷擊,感覺自己簡直是個智障。
霍清之在片場裏找了一圈,在道具區的某塊沙發上找到了任雨晴。
她整個人都罩在一張毛絨毯子裏,遠遠看上去像只輕鬆熊。
走近了看,發現毯子就是個輕鬆熊。
幼稚……
霍清之輕嘆了一聲,把便當盒放進任雨晴的手提袋裏,準備走人。
剛走了兩步,發現任雨晴一隻腳露在外面。
她挺講文明的,脫了鞋才往沙發上躺,現在露出的腳上,套着一隻貓咪襪子。
太幼稚了……
霍清之不忍直視,心想要是有狗仔拍到這一幕,夠他花式寫上半年。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伸出手,將任雨晴抖落的毯子掖上了。
要是有人拍到這一幕,夠他花式寫上三年。
可惜沒人。
道具區一片寂靜,只有任雨晴矇著毯子的呼吸聲。
霍清之看着那隻輕鬆熊,想起剛剛秦飛的表現,有點不可思議。
這幼稚鬼真挺受歡迎的?
太奇怪了。
霍清之的心裏,任雨晴是個跟在她後面,都沒人要的小可憐。
霍清之十八歲出道的時候,以一部《青春期情書》一夜爆紅,收穫粉絲無數。
任雨晴當時就跟別人不一樣,因為她特別漂亮。
霍清之知道任雨晴,是因為她老是在劇組旁邊晃,以至於導演以為她是找機會的十八線演員,特意問她要不要演個配角。
結果,十四歲的任雨晴羞澀一笑:“我就來看看清之姐姐,我喜歡她。”
霍清之遠遠看過去,只覺得少女背着書包,站在夕陽里,一張笑臉純真得如同天空。
她才應該來演《青春期情書》。
霍清之從來對容貌自信,但那次她感到了陌生的感情。
好奇、欣喜、疑惑……以及嫉妒。
後來,一系列的事情下,霍清之對任雨晴的觀感,徹底變成了厭惡。
她口中的喜歡霍清之,恐怕也只是炒作的借口。
任雨晴出道后,霍清之對她的厭惡到達了頂峰。
她對我的接近,從來有預謀。
不是真心。
霍清之什麼都不缺,只缺真心。
任雨晴的呼吸輕柔,霍清之坐在旁邊的地毯上,看着她午睡。
現在的任雨晴,給她道歉,對她溫柔,是不是新的炒作手段?
可是,想起那天任雨晴的眼睛,霍清之實在無法說服自己。
她發現,自己不能再以那種揣測看着她了。
霍清之遲疑的伸出手,摸了摸任雨晴的頭,又如觸電般收回。
曾經有幾個瞬間,她也將任雨晴當做小妹妹。
霍清之這次提出要任雨晴留在片場,也是想要試探。
她終於站起來,決定去片場外透透氣。
任雨晴說要聽公司安排,別人不知道她的日程,霍清之卻清楚得很。
她每個月都要收到任雨晴發來的通告表,外人以為小花旦忙得腳不沾地,但任雨晴除了拍拍照唱唱歌,幾乎沒事幹。
……任雨晴,你不要再騙我了。
這次陪任雨晴去公司,是試探也是驗證。
霍清之站在片場外的陽光里,暗自嘆息。
她在片場外找周佩的身影,謹慎起見,她需要先跟公司報備。
周佩正蹲在花壇邊擼貓,見她來了,問:“你朋友怎麼樣了?”
霍清之一愣,什麼我朋友?
隨即,她想起之前跟周佩說過的“我朋友就是我”系列故事。
霍清之避開話題,雲淡風輕的說:“她挺好的。”
周佩:“哦~?”
霍清之:“報備一下,我周末陪任雨晴去公司。”
周佩:“……???!!!”
這什麼展開?
周佩:“……去誰的公司?”
霍清之:“任雨晴公司。”
周佩放下白貓,小心翼翼的問:“你要跳槽嗎?”
為了小姑娘,拋棄舊同事,嗚嗚嗚。
霍清之:“……?”
周佩眨着一雙大眼睛,看着霍清之。
霍清之:“你想多了。”
周佩:“不拋棄我?”
霍清之:“要不,讓老段給你接個戲吧?我看你挺有天賦的。”
周佩撥浪鼓搖頭:“不用不用,我鏡頭恐懼症。”
目送着霍清之進了片場,周佩在心裏默默記下一筆。
周四,晴,霍清之會開玩笑了!拯救面癱:進度[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