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故地往事
如果我和莪只是以前的兩個人，我們肯定不會選擇離開靈澤。但是現在不同，為人父母后我們不得不考慮瓠的將來，畢竟他是我和莪在人世間的唯一一個孩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孩子每個父母都願意獻出自己的一切，我和莪也是如此，儘管我們已經輪迴了好多世，看過了那麼多的的生生死死。
啟程的那天，我們一家三口背負着好幾個麻袋，一把火燒掉了我們居住了十年的茅舍。
巨龜駝負着我們淌水過靈澤，一直將我們送到了黑森林旁的岸邊。
瓠和巨龜感情深厚，待他和巨龜依依不捨的道別後，我們又一次跨進這無邊的黑森林。
“父親，這片森林好大好黑啊，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面對兒子的提問，我想到將來我們家要發生的那些悲慘遭遇，心中不覺隱隱作痛。
見我沒有回答，莪大致猜到了我的內心，立刻替我回答着說：“乖孩子，父親這是帶我們回到我們的族人部落，到時候你就能去找你心儀的部落女孩，將來你們就可以像父親母親這樣，組建屬於自己的家。”
“我才不要找女孩呢，我就要和父親母親永遠的生活在一起。”，瓠還不滿十歲，平時莪對他非常的寵愛，性格上顯得有些任性。
莪安慰著兒子說：“好啦，別總這樣孩子氣，乖了。”
“母親，我走的有些累了，我要你抱抱。”，瓠又開始了撒嬌，這麼多年來一向如此。
莪很疼愛他，聽他這麼一說，毫不猶豫的將他抱在懷裏。
我側頭看着淘氣的瓠，對他這樣子是又氣又想笑。沒辦法，誰讓我們生了這麼個嬌氣的臭小子。莪抱着瓠自然很累，我只得從她背上取下所有麻袋，全由我一個人背着繼續趕路。
尋着黑森林裏暗淡的光線，我背着那些沉重的麻袋，吃力的走在前面。身後的母子倆顯得很悠閑，一邊走一邊樂呵呵的聊個不停。雖然有些累，但這種感覺卻依舊很幸福。在照顧瓠的事情上莪可謂是費盡了心思，孩子能健健康康的長這麼大，她的功勞最大。
在林子裏走了許久之後，我回頭看見莪不停的擦拭着額頭的大汗，顯然是抱着瓠走路給累壞了。
作為父親，我自然要嚴厲許多：“瓠，你沒看到母親累得滿頭大汗嗎？你好歹也是個男子漢，還不下來自己走。”
“哦。”，兒子自然也心疼自己的母親，聽我這麼一說他立刻掙扎着跳下地面。
我問着莪說：“莪姐，要不我們就地休息一會兒吧，看你給累的。”
莪搖頭笑道：“還好啊，我不累啊。倒是你給累壞了吧，背那麼多東西，來我幫你。”
說完莪伸手就來提我背上的麻袋，不過我可不想讓她這麼辛苦，剛放下瓠得要歇息一會兒的。於是我抓住了她的手，沒讓她拿背上的麻袋，而是牽着她在林子裏繼續走。
因為我們即將面臨人世間的折磨，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讓莪感動的淚水滑落。她靦腆的對我示以微笑，然後另一隻手牽着瓠，靜靜的陪在我身旁繼續前進。
對我來說這條路我曾經走過十幾趟，周邊的地形我現在是了如指掌，所以我另闢新徑，尋了一條捷徑去穿越黑森林，只奔東側的那個山谷。
每逢經過一個地方，我都能在那裏找到昔日轉世的一些痕迹。
轉世豪豬時所生活的那片林子，就位於山脊邊上，當時跌落山谷時的那個陡坡依舊還在。只是山脊下那片山谷，早已不是我轉世為羊時的那般模樣。山谷中的草地早已不見蹤影，變成了現在的一片灌木林，這就是我和莪當初所誤闖的野狼谷。
在野狼谷北側有許多山頭，我和莪一起站在山脊上默默的遠眺着觀賞了許久。
因為在那些山頭上，我和莪曾有過一世完美的狼族生活，那些辛酸往事如今還歷歷在目。
突然莪就開口問我：“穀，當年你為什麼突然要挑戰我的狼爸？還要下狠手把它殺死？”
這個問題以前我們做狼時，無法交流到這麼仔細具體，所以當時她也一直沒法問，但我知道遲早有一天她會轉頭來質問我。
我凝神遠眺着更北側，在那遙遠的北側草原，我隱約聽到有一頭野狼在吼叫，那是號令狼族兄弟們準備出擊圍堵獵物。這種吼叫我非常的熟悉，因為我曾經無數次這樣對狼族同胞們下令，就如同發生在昨日一樣。
霎那間我體內的鮮血開始翻湧，於是我扭頭略帶憤怒的回答道：“因為當時我是頭狼，而且還是一頭滿腹仇恨的惡狼。”
“滿腹仇恨？就因為我的狼爸殺死了你的狼爸？這可是我們狼族的規矩，有那麼大的仇嘛？”，顯然莪對當年的事並不完全知情。
我凝視着莪，冷冷的回答道：“不完全是這樣。狼族爭奪地盤爭奪首領的位置，廝殺死傷都很正常，我能接受我狼爸被殺死的事實。但是我的狼媽媽壓根就不願和你的狼爸交配，可你的狼爸太殘忍了，竟然就因為這事一怒之下咬死了我的狼媽。你要知道，這件事讓我痛不欲生，所以我必須要報仇，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狼性回歸的關係，一向冷靜的我此刻變得非常的激動，語氣間充滿了憤怒。
“行了。”，莪打斷我的埋怨：“這都什麼時候的事了，我就隨口問問，你那麼激動做什麼。以前我不知道你狼媽媽的事，所以當時對你的做法很不理解，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你是因為你的狼媽媽。唉！”
說完莪搖頭嘆息，一為感慨我狼媽媽的不幸遭遇，二為她自己狼爸的行為而感到惋惜，三為我對他狼爸的殘忍而感到痛心。
我知道她心中不快，但我也不想多做任何解釋，倘若她現在還要為往世的事情來找我報仇，那這份宿命因果我就越發的看不懂了。
顯然我是想多了，莪看到我嚴肅的表情，然後扮着笑臉抱着我說道：“好啦穀，我又沒怪你了，幹嘛板著臉。我狼爸作為狼首領，就算你不去挑戰殺死它，遲早有一天它也會被其他的雄狼挑戰殺死。況且這些只是獸類時候的破事情，怎麼說那也只不過是短暫的十幾年，比起我們這些輪迴轉世來說不值一提。”
說完莪愉快的為我擦着汗水說：“現在我們的姻緣是永遠的綁在一起，我們將有無數的生生世世。所以今後每一世所遇到的人，所發生的事，對我們來說都只不過是過眼雲煙。咱們只不過是在輪迴，沒必要那麼認真，我們只需做好自己的修為，慢慢的得到超脫就好了，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聽完莪的一席安慰，我忽然覺得自己很慚愧，竟然會為了十幾年的為狼一世而這麼的激動。莪的大度和睿智，果真是和她的優秀天賦息息相關，每次說的道理都深入我心，讓我心悅誠服的聽從勸解，永遠不會再去做任何的反駁。
雖然我們爭辯瞬間結束，但這些話引來了瓠的疑惑：“父親母親，那這一世的我呢，你們是不是也要忽略？”
一直以為瓠還只是個孩子，大人的話他向來都聽不懂的。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瓠長大了，開始聽的懂我們說的內容。
儘管莪非常的睿智，但面對瓠的提問，她驚得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忙低頭回答道：“你？你先乖乖的過好這一世，等以後轉世的時候再說，有機會我們會來找你的。”
“哦。”，瓠很是滿意的點頭，沒再對此事追問什麼了。
莪很是苦悶的看着我，我想她剛才用那些話來安慰我，但這會兒想到瓠，那些話她自己都很難過關了。
其他的都可以忽略，哪有那麼容易。至少眼前的兒子瓠，莪就不可能做到徹底忽略，我也是這樣，至少目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