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與終結者(10)
羽得了一種奇怪的病。輸血之後她並沒有什麼不適,但是當天晚上,她全身的毛細血管開始向外慢慢地滲漏,淡色的血珠從每一個毛孔里滲出,就象當年法嚴大師為她刺青的時候,但那時的血很濃,而現在的血卻失去了色彩。這種滲血是間歇性的,隔離的時間不定,可能是幾分鐘,可能是幾小時,甚至幾天。但是每次滲出的時候,羽的整張臉都在慢慢變紅,非常可怕,儘管若木在她的枕邊放了很多卷衛生紙,但揩試的速度無論如何也趕不上滲出的速度。羽的被子,全都被淡色的血染紅了。這是羽一生中最後的時刻。應當說,羽最後的時刻是相當幸福的。羽幾乎完全生活在了一種幻覺里。羽覺得母親對她非常慈愛,羽一生也沒有享受過這樣的慈愛,她非常幸福和滿足。羽的幸福還遠不僅如此,在一個黃昏(又是黃昏),她看見那個可愛的男孩推開了自己的家門,就是那個M國駕着帆船的天使。她高興極了。那個男孩也非常高興。那個男孩在她的床邊跪下一條腿,向她求婚。她羞怯地說,這怎麼行呢?我比你大很多,可以做你的媽媽了。但是那個男孩堅持着:“你是我遇到的最美,最真實,最可愛的女人,我一定要娶你。”後來他們還說了許許多多的話,羽都忘掉了。後來,若木走了出來,留那男孩吃飯。羽清楚地記得,那男孩很喜歡吃中國飯,但是不會使筷子。於是若木從箱子裏找出了銀制的刀叉──可能是當年招待那位比利時大夫專用的。就在那時,韻兒推門走了進來。韻兒一看見那個男孩就露出了笑容。韻兒緊緊地挨着那個男孩坐下了,韻兒說你真好看。奇怪的是羽看見韻兒向男孩**沒有絲毫的不舒服。她只是象看電影似的看着這一對美麗人兒的一舉一動。羽想上帝造人都是成雙成對的,她總是在一雙一對之外。或許上帝是用最後剩的一點泥巴造了她,沒有人和她出雙入對,她註定一生孤獨。她看見的場景都象是藏在一層薄紗的後面,但是非常清晰。她看見韻兒開始親吻那個男孩,韻兒說:“我是個雛妓,你害怕嗎?”接着她看見韻兒解開上衣,露出兩個很袖珍的小**,在那個男孩的胸前蹭來蹭去。韻兒一邊蹭一邊用一隻手拿起一雙筷子,把菜里的精華部分放進男孩的嘴裏。後來她看見他們兩人就躺在地板上**。那男孩的動作笨拙,顯然象是第一次,但是韻兒象一條靈活的小魚似的在地上翻滾,使男孩的動作慢慢地有了韻律感。他們換來換去的部位終於轉到正對着她,那男孩的眼睛正對着她,忽然那男孩一聲驚叫站了起來,她聽見男孩在說:“快看哪,她怎麼了?!”她看見男孩的形象一下子從那一層紗幕後面走了出來,男孩的臉離她很近很近,就象焦距過近的變形似的,她忽然覺得那男孩根本不是什麼天使,男孩放大了的臉,十分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