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他對自己說,大哥秉性高潔,不近女色,他不應該多想,但是那一幕卻着實刺目驚心。

雖然他與顧小姐已經解除了婚約,她與誰來往不是他能決定的,可是,原本應該毫無交集的兩個人卻在私下裏來往甚密,他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否一直以來被人蒙在鼓裏。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去查一下顧姑娘常去哪裏,不要驚動任何人。」

前兩日,顧彥琛特意來找他,說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秘密,並約他今日在此見面,他當時只笑了一笑,沒放在心上。

顧彥琛能有什麽秘密,不過,近來無事可做,走一趟也不打緊,他甚至提前半個時辰在此等候。

等待的時光最是無趣,百無聊賴之際,景王索性看向街道上來往的人群,竟就意外看到了那一幕。

難道這就是顧彥琛想透露給他的秘密?

可他就算知道了這事,對顧彥琛又有什麽好處?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刻鐘左右,他卻不打算再等下去了,秘密已經知曉,自然沒了再等下去的必要,比起在被人設計的情況下看到所謂的真相,他寧願相信自己和大哥。

於是,他信步離開了酒樓。

可那一幕到底是印在心頭,磨滅不去,讓他鬱結於心。

為了這一日,顧彥琛也好、顧九九也好,都做足了準備,顧九九與景王畢竟曾是未婚夫妻,互有情意,只要拿出證據、說得合理,景王應該會相信的。

這些日子,她受了太多委屈,但願與景王的相認可以給她一點溫暖。

實在是太緊張,到了目的地,她卻因為害怕而停步不前。當他下落不明時,她敢獨身一人去找他;如今他安然無恙,就在前方,她卻不敢相認了。

她怕他認不出她,怕他不相信,更害怕他信了也認了,卻不再接受她,不再對她真情以待。

那樣的話,她又該怎麽辦?

在哥哥的鼓勵下,她終於鼓起勇氣,去見他,然而卻被告知,景王已經先行離開。

她一時也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受,除了滿滿的失望,竟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慶幸。

顧彥琛一面安慰着她,一面暗罵景王怎能失約,她卻閉了眼,叫他不要再怪景王。

見狀,顧彥琛更加心疼了,原以為景王有君子之風,沒想到卻不守承諾,怕她不開心,他難免就又多說了幾次。

顧九九心裏本就不好受,聽了他的話越加難受,不由得輕哂,「什麽話都讓哥哥說了,告訴我今日一定能相認的是哥哥,指責王爺不守時的也是哥哥,這幾個月,哥哥一直哄我,說總會有法子,讓我等,可我在京城已經數月,連父母的面都不曾見到,我還能信哥哥嗎?」

越想越委屈,強忍多時的淚也掉了下來。

她一心拿他當哥哥,他卻總是敷衍她。她雖然住在九里巷,不大出門,可是也曾在無意間聽見鄰居的悄聲議論,他們竟當她是那等下賤女子,而哥哥卻從頭到尾只裝作不知道,更不曾試圖改變過什麽。

她對哥哥很失望,他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溫暖的、會護着她的兄長了,他沒真正說過會站在她這邊,也從來不在她面前提起家中的那個穿越女。

顧彥琛聞言一愣,難以置信地盯着她。這些日子,他多方籌謀,所求的就是一個兩全之策,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看待他的,可偏偏他又難以反駁。

她說的沒錯,他的確沒幫到什麽。

因為心中愧疚,他連連道歉,「對不起,是哥哥不好,哥哥會想辦法的。」

羅員外夫婦惴惴不安地等他們回來,夫妻倆知道他們要去見一個大人物,也許就會因此恢復女兒原為顧家小姐的事實。

縱然他們萬分不舍,卻也沒有阻止的法子,只能安慰着自己,女兒能有更好更高貴的歸屬是好事,總比跟着他們夫婦強。

見女兒很快就回來,卻是一臉哀傷,腳步凝重,夫婦倆看了是既心疼,卻又暗生喜意,也不敢多問,只趕緊端茶遞水,絕口不提今日之事。

次日是姬央和含山公主的壽辰,雖說不操辦,但還是有個小家宴。

一大早,含山就帶着祁玥進宮向太后請安,姬央與景王恰巧都在。

太後上了年紀,喜歡熱鬧,喜歡晚輩圍繞膝下,也喜歡拉線作媒。祁玥容顏俏麗,性子活潑,很討人喜歡,太后見她無論年紀與容貌都與景王相配,便起了作媒的心思。

太后瞧瞧這個、看看那個的,越看越覺得合適,她拉着祁玥的手,笑着正要開口詢問,不經意瞥見一旁的姬央,愣了一愣,長孫今年已經二十有五,老三比他小三歲都已經滿院妻妾,還有了女兒,他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欽天監那幫老傢伙說他不宜早婚,那時的泰山地震將他的婚事一耽擱就是這許多年,如今都二十五,不小了,現下議親不算是早婚吧,一定要跟皇帝提提。

這麽一想,太后也失了作媒的心思,先不急,興許皇帝會把這個姑娘指給姬央也說不準。

待眾人散去,景王略一猶豫,追上了姬央。

聽下屬回報,顧嘉夢經常去慈恩寺上香,近來也常到公主府去,他心裏原先的半分懷疑如今已成了三分,誰人不知大哥與弘明大師來往甚密,而大哥與皇姊的親密更是人盡皆知。

姬央見弟弟上前,便邀請他到東宮小坐,景王欣然應允,他也有事情想與自家大哥談談。

他不是第一次來東宮,對這裏並不陌生,坐下之後,他默默打量着佈局,驀地想起父皇那天的話——你就一點心思都沒動過嗎?

他心中一凜,連忙回過神來,一抬眼正好對上姬央的目光,身子不禁一僵,手腕微抖,虧得自己身手好才穩住了,杯子裏的酒一滴都沒溢出來。

「大哥今年二十有五,不知道大嫂何時進門?」

他盯着姬央,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微表情的變化。

姬央放下杯子,唇角緩緩勾起,笑得無奈,「這事由不得本宮做主,至少也得再等兩年吧。」

等兩、三年之後,她年歲夠了,和景王的婚事也該淡了。

景王心口一堵,「這樣啊,弟弟有點好奇,不知大哥心裏可有中意的姑娘。」連忙又道:「大哥如果不願回答就算了,我不過隨口問一句。」

姬央笑着輕輕搖頭,也不說話,像是在回憶什麽,又像是在逃避這個問題。

景王暗暗攥了攥拳頭,神色不改,「大哥?」

「啊?」姬央又是一笑,「什麽?」

景王心中的失望更重,看來大哥是不願意回答了,他繼續說道:「聽說昨日大哥去了皇姊府上,想來跟那位祁姑娘已經見過面了。」

景王是出了名的性子冷淡,寡言少語,今日突然話多,未免有些反常,姬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是搖了搖頭,「沒有,本宮昨日與皇姊去茶樓聽書,中途聽聞祁姑娘來訪,皇姊提前離開,本宮是聽完說書才走的,並未與祁姑娘見面。」

他與景王自幼相熟,自然看出弟弟今天不大尋常,他心思微轉,驀然記起昨日曾被跟蹤一事,莫非此事與弟弟有關?

從景王回來至今,朝中各種閑言碎語就沒斷過,多少人摩拳擦掌等着看景王與太子打擂台,偏偏他們兄弟倒比以前更親近了。

景王點了點頭,他一點都不關心大哥與祁姑娘怎麽樣,他介意的是大哥與顧家小姐怎麽樣。

他會和顧嘉夢退婚是因為她身體裏換了一個人,她強烈要求,他不便拒絕,但大哥並不知道其中緣故,大哥與他曾經的未婚妻來往甚密,甚至共乘馬車,將他這做弟弟的置於何地?

若是事出有因,迫於無奈才共乘一車,倒也罷了,可是還一起去茶樓、一起聽說書,看來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阻止的立場,她要與誰來往,跟他毫無關係,可他就是心裏不舒服,像是受到了背叛。

明明不該如此的。

今天是大哥的生辰,他不想問太多,乾脆保持沉默,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微醺才起身告辭回去,可還未出宮門就被母妃的人攔下,將他帶到母妃宮中。

皇貴妃一面嘮叨、一面命人煮醒酒湯,又讓他歇了好一會兒才派人送他回去。

景王不由得感嘆,世上還是他的父母待他最好。

今天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不能親自與他道賀,顧嘉夢深感遺憾,還好昨日已經把禮物給了他。

她以前也曾送他荷包,可這一次的意義不大一樣,而且荷包裏層還有她繡的字,她既盼着他發現,又不想他早些發現。

她如今已出了佛堂,便又重新幫姚氏打理內務,安頓後宅,才剛翻一會兒帳本就有人來報,說是姚家四姑娘來了。

姚四姑娘在前年年末嫁到北威侯謝家,婚後不久就隨夫婿去了任上,前不久才回來,顧嘉夢與她幼時相識,後來多年未見,但一直記得她的好,她出嫁時,顧嘉夢仍在玉玦里,沒能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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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福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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