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鏡子裏的那張臉
洛雲染從太子營帳退了出來，還沒來得及回到營帳，就見營門口一陣鐵騎翻湧，塵煙滾滾。
顯然是去圍獵的大隊伍回來了。
出發時敲響的那面鑼再次敲響了起來，歡迎隊伍的回歸。
洛雲染心念一轉，腳下的步子也跟着轉了個方向，朝着圍獵隊伍回來的方向走了過去。
此時有很多像她一樣的人都站在道路的兩旁，熱烈歡迎勇士們的回歸，洛雲染混跡在人群里，渺如滄海一粟，一點也不顯眼。
她看着一匹匹駿馬從眼前奔馳而過，目光掠過從門口進來的每一個人。
這些人當中，很有可能就有剛才襲擊她的人存在。
圍獵的林子是一早就圈出來的一片範圍，周圍都有重兵把守，不是參加圍獵的人根本不可能進去。
“哎呀哎呀！你們看，睿王殿下打了好多獵物！我打賭，他一定是今天獵到獵物最多的！”
“我不這麼覺得，我覺得太子殿下才是第一！你們難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從小就精於騎射嗎？而且和太子殿下和睿王的比試好像從來就沒有輸過！”
這是東承奕受傷提前回來的事情還沒傳開，所以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還在亂幻想呢。
“就是！去年太子殿下一人就獵到了三十四隻獵物呢！恐怕也沒人比太子殿下獵到的更多了吧？我看睿王殿下這裏，頂多也就二十幾隻吧？”
“誰說沒人比太子殿下更多了？我聽我父親說，當年先帝在位的時候，霖王爺十二歲，就一人獵空了大半個林子！”
“別胡說了，這麼誇張你也相信？”
“誰說我胡說了？不信你跟我去問我父親！”
“是真的又怎麼樣？現在你倒是再讓他獵一隻試試啊？”
“就是，好漢不提當年勇，現在再翻以前的老黃曆有什麼意思，太子殿下就是當下皇族子嗣中最強的一個！”
……
人群吵吵嚷嚷，討論着誰將成為次次圍獵的勝者。
最熱門的人選無疑集中在太子和睿王之間。
雖然他們顯然不知道太子早已經出局了，睿王應該才是笑到最後的那一個……吧？
洛雲染也這麼認為的一瞬，忽然看到大批獵物從面前一閃而過。
譬如東承睿之類，都是打到的獵物隨意掛在馬上，頂多掛點籠子。
而眼前這一晃而過的大批獵物，卻是用了三匹馬，不駝人，純純粹粹只用來駝獵物。
那獵物堆積如山。
如果說東承睿那邊有二十幾隻的話，這幾匹馬上加加，怎麼也得五六十隻吧？
而且這當中甚至還包括了一頭熊瞎子！
熊瞎子體型龐大，根本駝不到馬上，是直接綁在馬上用塊木板拖回來的。
如此一來，剛剛還討論熱烈的人群一下子就噤了聲……
他們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朝後面望去，暗暗驚訝這到底是誰這麼厲害，這應該不可能是一個人的獵物吧？
在獵物被駝過去之後，緊跟着騎着馬閑庭信步悠然而來的一隊人馬，身着完全不同於蒼瀾國的服飾，為首的年輕男子斯文俊秀，臉上一派和意融融的笑意，正是青璃國的太子殿下。
洛雲染蹙了一下眉。
奇怪，上次在國宴之上見到這個太子的那種莫名的熟稔感沒有了。
她一時之間想不明白當初那感覺到底是怎麼來的，更想不明白現在這感覺為什麼又沒了。
“看到大家都滿載而歸，朕心甚是欣慰啊！”這樣的場面，皇帝自然是要出來主持大局的。
皇帝、幾個蒼雲國的重臣，還有青璃國留下的使節大人們都一排排站在那裏，尊卑有序，熱烈地迎接着剛剛從林場回來的勇士們。
眾人紛紛下馬，給皇帝見了個禮。
“兒臣參見父皇！”東承睿翻身下馬，利落地來到皇帝面前單膝跪地，而後疑惑地回頭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奇怪，“大哥還沒有回來嗎？是不是獵到的東西太多了，沒手拿了？要不兒臣過去接應一下？”
“咳！”皇帝立刻輕咳了一聲，臉色微微尷尬，“奕兒他身體不適，一早就會回來休息了。”
東承睿心下訝然，面上卻是一拍從善如流，“原來是這樣啊，想來是昨兒個晚上沒休息好，希望大哥現在沒事了。”
一旁的洛雲染聽到這句，在人群中也忍不住彎了彎唇。
四皇子看着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往心上去的樣子，其實還是很記仇的嘛。
要不是自己確信林子裏那一招是衝著自己來的，說不定也懷疑是不是東承睿的手筆來針對太子的了。
不過也就是這麼隨便一想而已。
洛雲染理智上是根本不認為東承睿會那麼做的，太不明智。
皇帝見東承睿不再追問，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太子受傷的事情非同小可，在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之前，事情的風聲得壓着，以免打草驚蛇。
“陛下！”青璃國的使節大人站了出來，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朝身後一示意，“陛下可還記得圍獵開始之前您說過的話？贏了的那一邊您重重有賞，現在勝負應該很明顯了吧？我已經等不及想看看貴國皇帝陛下到底要拿出什麼樣的賞賜來獎勵今日最勇猛的勇士了！”
皇帝原本還在跟自己兒子寒暄打眼色呢，忽然聽到青璃國使節的話，原本沒當回事，結果不經意地往那邊一瞥，頓時臉色笑容凝固在臉上！
結果一目了然，圍獵的隊伍按照蒼雲國和青璃國分成左右兩派，兩邊的人各自把獵物放在自己這一側。
蒼雲國這邊的收穫不算少，可是一對比青璃國那邊，頓時有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
尤其是對方那邊還有一頭體型巨大的熊瞎子，就那一頭熊往那一擺，蒼雲國這邊的氣勢就輸了一半。
皇帝怔了一下之後，轉瞬又掛上了之前寬容大度的笑容，“青璃國的勇士們不得了啊！敢問這裏面有多少是貴國太子殿下的傑作呢？”
皇帝笑容滿面，看向人群中並不起眼，甚至看上去還有些文弱的青年北堂夜，目光中卻藏了一抹銳利。
北堂夜溫和一笑，站了出來朝皇帝一拱手，“這裏面有幾隻獵物是我打的其實並不重要，都是大家的功勞。”
他說著有些難受地扯了扯身上臟掉的衣服，“出了一身汗，剛才還在林子裏摔了一跤，不知道我現在能不能先回去換身衣服？”
使節立刻十分關心自家殿下，“當然可——”
“不行！”皇帝驀地一聲低喝打斷了使節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