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要不，讓我試試？
徐樂有理由相信，老道應該是真的看到了，否則不可能表現的如此誠惶誠恐。
因為角落裏那幾位，不是人。
最前面那位身着黑色緊身衣，手持勾魂索，賣相與夜間的徐貝貝幾乎如出一轍，顯然就是個鬼差。
他手中的勾魂索正套在老爺子脖頸處，老爺子一半的靈魂已經離體了，但有一半還在身體裏。
想來，這就是造成老爺子半死不活的關鍵原因了。
鬼差身後站着兩個“人”，這兩個傢伙來頭就大了，恐怕就是老道一見面就差點跪的原因。
這兩人，一人渾身漆黑，一人通體雪白，嘴裏都伸着一條幾乎都能夠到腹部的鮮紅舌頭，模樣極為可怖。
他們都帶着尖尖的高帽，人手一把雞毛撣子。識貨的人都知道，這玩意兒叫哭喪棒，地府勾魂使者的身份標誌。
至此，兩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黑白無常！
徐樂進門時就發現了三個傢伙的存在，感覺非常意外。
因為這黑白無常的造型，與他印象中有很大出入。
黑無常腳下踩着一朵紫色祥雲，飄逸絕倫，逼格滿滿。
白無常身下則是一個飛快旋轉的龍捲風，看起來特別霸氣。
這兩個傢伙，居然都有座駕。
當然這並不是徐樂意外的原因。
他只是有一點想不通，你說這白無常坐龍捲風就坐龍捲風吧，身體也跟着一起旋轉是幾個意思？
而且一邊旋轉還能一邊跟周圍兩人聊天，簡直聞所未聞。
有這兩個傢伙存在，徐樂選擇了靜觀其變，然後準備等人散了之後再過去找幾個傢伙談談，他可不想被一屋子人當做神經病。
沒想到這時候老道來了，徐樂也就順勢逗了他一下，結果沒想到老道真能見到，當真是意外至極。
“你看到什麼了？”徐樂還是有點不相信。
老道哆嗦着嘴皮道：“真……真君！”
徐樂這才信了，意外地看了老道一眼。沒想到這傢伙，還真有兩把刷子。
老道這時也反應了過來，一臉震驚地看着徐樂：“你怎麼也能看到？”
“這不重要。”徐樂擺了擺手：“關鍵是這兩個傢伙來了，事情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這年頭，地獄跟物流公司差不多，也都實行了區域承包制。鬼差們就是每個區域的承包商，負責那一片的所有事情，分工明確。只有當碰到萬分棘手的事情，才會逐級上報求援。
黑白無常，就是這些鬼差的總頭目。
自從實行這一套方案，黑白無常就閑多了，一般情況小鬼差自己能搞定，實在不行就喊高級鬼差，再上面還有司政官，很少有事情能讓他們親自出面。
但今天，他們非但出現了，還是兩個一起來。
足以說明，老爺子這件事非同小可。
老道顯然很同意這個觀點，吞了吞口水，一臉“嚇死老子了”的表情，半天不吭聲。
徐樂催促道：“不說話就趕緊開壇做法，再這麼下去，老爺子怕是撐不住了。”
“貧道忽然感覺身體不適……要不你來？”
老道一臉崩潰，讓他開壇跟鬼差斗，開什麼國際玩笑？！
他還不想死！
徐樂搖頭：“我不會你那一套，實在不行，你去找他們談談吧，好歹也是道家的人，相信他們會給你這個面子。”
老道翻了個白眼，他要是有這麼大面子，早就飛黃騰達了，還用每天混吃混喝？
“容貧道緩緩，哎，年紀大了，腿腳都不利索……”老道一屁股坐下來，開始裝死。
徐樂沒好氣道：“要你何用？”
老道假裝沒聽到，吹着鬍子看向一邊，好死不如賴活着，丟面子，總比丟命強！
看着老道油鹽不進的樣子，徐樂還真有點後悔，早知道之前就別過來提醒了，讓這老小子自己作死不就好了么。
想着，徐樂點了點頭：“我去也行，不過你得幫我把這幫人拖住，別讓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沒問題吧？”
“……呃。”
老道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扣了扣耳朵，忙不迭點頭。
這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事情，最喜聞樂見了。
徐樂說完就朝牆角走去，留給老道一個神秘而高大的背影。
老道則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目送徐樂緩緩走遠，嘴角不斷抽搐。
這傢伙，真不要命了嗎？！
黑白無常在人間口碑極好，然而，他們並非好相與的角色。尋常人見到其真身，輕則大病一場，重則一命嗚呼，簡直比瘟神還恐怖。
徐樂卻說要去找他們聊聊，他不死誰死？
心念電轉間，眼看徐樂就要走到牆角，老道連忙張羅起來：“起壇了！”
一句話，就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拿起木劍，像雜耍一般舞動起來，嘴裏念念有詞，倒還真有幾分抓鬼的模樣。
老道一邊搗鼓，一邊偷偷打量徐樂那邊的進展。
結果一看，老道差點吐血。
徐樂根本沒有上前與黑白無常聊天，而是站在一旁，好像在看戲。
“這傢伙搞什麼呢？”
老道嘟囔着，但眼下也不敢怠慢，只能繼續下去。
老道並不知道，徐樂一開始確實是準備直接找他們聊聊的，但走過來的時候，他聽到這幾人在談老爺子。
只聽那黑無常用尖銳的嗓門喝問道：“……本座問你，要你勾何人魂魄？”
鬼差哆嗦着說：“南振國。”
“那你勾的是誰？”
“南振國！”
“現在被勾的是誰？”
“南遠山……”說完，那鬼差好像都快哭了，只聽他凄涼地訴說道：“真君明鑒，之前時辰到了，我便對南振國出手，誰曾想，這勾魂索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竟是套在了南遠山項上，這才請二位真君前來解圍啊！”
徐樂聽的目瞪口呆，原來今天要死的是南振國，也就是南小希那位藥罐子老爹。結果不知道什麼原因，居然錯把老爺子當成了南振國。
這下事情就大條了！
強勾生魂，在地獄屬於最嚴重的違規操作，這鬼差怕是得在油鍋里燉許久了。
徐樂一臉同情地看着老爺子那半截靈魂，結果發現，老爺子也在驚訝地看着自己，原來，他還有意識。只不過，他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
脖子上掛着勾魂索的他，此時一會兒看看黑白無常，一會兒又看看鬼差，滿臉驚恐。
“莫急……呼呼……事情既然……呼呼……已經發生……呼呼……了，那便……呼呼……想辦法解決……呼呼……即可！”
白無常開口了。這傢伙一邊旋轉一邊說話，嘴裏都漏風，一句話硬生生才成好幾段，聲音忽遠忽近，還夾雜着呼呼風聲，聽的實在吃力。
徐樂留意到，黑無常的嘴角好像隱隱抽了幾下。
鬼差說：“還求真君明示。”
“呼呼……”白無常又張開了嘴，不過還沒說話，被黑無常及時制止了：“我來說。”
然後徐樂就看到，白無常以一圈為一個周期，向黑無常投去困惑的眼神。
黑無常解釋：“這種小事，我說便好，你且休息。”
“呼呼……好！”白無常一臉不解地閉嘴了。
黑無常終於鬆了一口氣，扭頭對鬼差說：“生魂與死鬼不同，且此人又無修為，你無法將之完全硬勾出來，又無法把勾出來的那一半按回去。如若長時間這樣，此人便會淪為凡人口中的活死人。”
鬼差焦急地猛點頭：“是啊真君，這可如何是好。”
“莫急，此事亘古便有，大帝早有安排，只需一顆定魂珠，便能將其復原，只是你如此行事，怕是要受到處罰！”
鬼差頹然道：“願聽真君發落！”
“如此，本座便先解決眼前之事！”黑無常說罷，伸手入懷，摸索起來。
那鬼差就看着黑無常在自己衣服里摸啊摸，結果半天都沒摸出什麼東西。
“咦，本座的定魂珠呢？”黑無常臉色大變，只不過因為他渾身漆黑，外人都看不出來。
“呼呼……你莫不是……呼呼……忘了？”白無常提醒了一句。
黑無常一拍腦袋，懊惱道：“前陣子地府下來一批新鬼差，經常勾錯生魂，備用的定魂珠就用完了。說來也怪，最近勾錯生魂的事情還真多呢。”黑無常的聲音越來越輕，到後面已經是變成了嘀咕，但徐樂聽的一清二楚。
於是徐樂就驚呆了，這地府辦事，要不要這麼不靠譜啊？！
“莫急，帶我去大帝那邊取一些來便是。”黑無常搖搖頭，一臉惆悵：“只是如此一來，必然驚動大帝，我兄弟二人，怕也是要遭到連帶處罰了！”
鬼差面現驚容：“連累真君，小鬼實在萬死難辭其咎！”
“不說這些了，待本座去取來！”
“敢問真君，需要多久時日？”鬼差看着面前的老爺子，一臉擔憂。
黑無常想了想說：“本來三五日便可，不過大帝參加佛祖講經大會去了，一來一回，以人間的時間算，三五十年就夠了。”
“呼呼……他辦事，還是挺利索的。”白無常點評道。
鬼差和徐樂同時震驚了！
看白無常這意思，對黑無常預估的時間，還挺滿意？！
三五十年，老爺子怕是骨頭都爛完了吧，還要你這定魂珠有屁用？！
徐樂知道不能指望這幾個不靠譜的傢伙了，終於開口道：
“要不，讓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