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火鍋店，茉莉點了一份豬腦子(1)

[14歲那一年，1月8號]我終於和茉莉坐到了一起，我和風楊，她和小慧，我們4個人圍坐在福興街新開張的一家重慶火鍋店的雅間內。我驚嘆於茉莉的美麗，她的美麗是那種令人緊張，令人窒息，令人不敢逼視的美麗。我跟風楊那天下午站在火鍋店的門口等了她們大概有半個小時。對兩位女孩子的不守時我們不免有了一些小小的埋怨，心懷不滿。然而，當茉莉出現的時候，我一下子就驚呆了，我心中的埋怨之情在剎那間就飛到爪畦園去了，我震攝於她的美麗，在那一剎那我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她猶如是一朵美麗的蓮，彷彿是帶着風，帶着霧來的。在幻覺中，我覺得季節彷彿已經變成了秋天。秋風起處，草木凋零，街的兩旁落滿黃葉，一片蕭瑟景象。有霧，濃霧瀰漫在整個空間裏，望向那些霧中的人影，但覺得亦真亦幻。眼中的世界也彷彿有些不真實，亦真亦幻。而她，我的女主角茉莉，便在這亦真亦幻的世界中，在深秋的濃霧中，蓮步款款，步入了我的視線。蓮？是的，當我的視線捕捉到她的身影時，我便覺得她宛若是一朵蓮，水中那出污泥而不染的蓮，佛的座前那如夢如幻，燦爛高潔並略有些誇張與炫耀的閃着淡淡金光的蓮。那是因為她的步伐，她的體態。她的體態是如此之美，而她那步伐的節奏與韻律，竟彷彿暗合著天籟中隱隱存在着的一種不為人知的神妙的音樂。她整個兒的人有那麼一種羽毛般輕盈的感覺，走起路來，如一朵移動的蓮，風姿楚楚，飄飄欲仙。絕色只應天上有，人間如何能相見？她那集天地之靈氣於一身的美麗如一塊吸力巨大的磁鐵，牢牢地吸住了我的視線。我已經不能思想了，只是痴痴的望着她。那個下午，她走進了我的視線里，留下了觸目驚心的美麗，成為了我心中至美的女神，如西方人心中的維納斯那樣的女神。是的，在那個下午，她在我心中由凡人變成了一尊神般的偶像，一尊在那時的我看來永遠都不會倒塌的偶像。小慧是怎樣介紹的茉莉，我們是如何落座的我已經完全的不記得了。一見茉莉之後，我好像變成了一個傻子，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腦子裏是一片徹底的空白。很長時間內我都沒有怎麼說話，而風楊倒是和她們兩個人言笑甚歡。我只是機械的應答着她們時不時的搭話。慢慢的，我好像終於緩過勁兒來了，想着要說點什麼。但一時間沒找到合適的話題，貿然開口也許會辭不達意徒增笑柄，於是便依舊沉默着。這時，兩個女孩子交換了一下眼神，一起上衛生間去了。這次的聚會緣於三天之前，我在我家樓下遇見了小慧，她對我說，茉莉挺喜歡那套明信片的，她說謝謝你。說完小慧就快步走了。我當時楞了一下，忽然回過了神來，叫住了小慧。我說，告訴茉莉，我想請你跟她去吃一頓火鍋，福興街剛開張的那家重慶火鍋，聽說味道挺好的。你能幫我約她嗎？小慧聽了我的話也愣了一下。多年以後她告訴我說，當時她完全沒有想到我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裏根本就認為憑我那副尊容完全就不配作一個茉莉的追求者，不配提出這個非份的要求。所以當時她愣了一下，盯着我看了很久，說了一句話。她說：“王沙剛，你……不會也喜歡茉莉吧？”我用一句大實話來回答她，我說：“我知道，像我這樣兒的還配不上說喜不喜歡她，我就只是好奇，聽別人把她吹得跟仙女下凡似的。我就是想看看，一個究竟能美成什麼樣兒？就看一看，你……幫我約約她吧！”小慧樂了，她說：“美成什麼樣兒！像你這樣兒的見了她肯定會犯迷糊。放心吧，我一定幫你約她。”說完，她不易覺察的笑了一下，走了。多年以後回憶起來，覺得小慧當時的那個笑容顯然是不懷好意的。也許，從那開始她就已經知道我將深陷於一張極其可怕的情網之中，無力自拔。多年以後茉莉告訴我，對於我的邀請，剛一開始其實她並不想接受的，但是小慧對她說了一番話勾起了她的好奇心，讓她改變了主意。小慧說：“求求你去吧茉莉，我真的是好想看一看癩蛤蟆跟白天鵝在一起會是個什麼樣子。真的，這個王沙剛簡直就是一個極品，在你的崇拜者裏邊他肯定是最沒有特點的一個。長得丑不說，人也挺笨。小學的時候還是有名的小神童呢，不知道是怎麼了，上了中學以後突然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腦袋瓜子不開竅的笨蛋，這麼幾年的成績一直就是他們班裏的倒數前幾名。簡直就是一個現代版的‘傷仲永’故事，不信見了面你考考他腦袋急轉彎他一定答不上來。這個人不但沒有文藝細胞，不會唱歌跳舞寫詩寫散文，而且，雖然表面上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其實連體育課也算差生。你說這樣的人上哪兒找去？求求你去看看吧，錯過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茉莉樂了，終於接受了我的邀請。兩個女孩去上洗手間，她們離席之後我和風楊不約而同地長出了一口氣。四目相對，風楊豎起了右手大拇指，然後說了兩個字：“極品。”我深有同感。兩個女孩子回來的時候鍋里的湯已經開了，可以下菜了，風楊提議喝一點酒，我和小慧附和着說好，茉莉猶豫了一下子便也輕輕地點了點頭。於是，我們要了一瓶紅葡萄酒。我清楚地記得那天茉莉喝得很少，而我和小慧，風楊卻酒興甚高，大半個小時之後，就喝完了第一瓶酒，又叫了第二瓶。小慧簡直堪稱是女中豪傑，她居然拉着我和風楊要猜拳行令，我不會，她便和風楊開始熱熱鬧鬧的比劃起來了。我默默地喝了幾杯悶酒，很快地有了幾分醉意，想起了自己發動這場聚會的目的，於是便大着膽子看了看茉莉。我的目光如蜻蜓點水，一掠而過，我不敢久作停留，因為我怕自己會再也捨不得移開視線。茉莉的美麗讓我痴掉了。茉莉饒有興緻地看着小慧和風楊划了一會兒拳以後，沖小慧使了個眼色，對她說：“小慧，你不是剛買了兩本《腦筋急轉彎》的書嗎？就用書上的題目來考我們吧！”我那時完全就沒有想到她們的目的是要讓我出醜，讓我學狗叫。唉，最毒婦人心啊。小慧笑嘻嘻地看着我，說：“王沙剛，我就先考你吧，當年你可是神童啊，跳級升學的奇才！”我覺得小慧的笑容里透着一種壞，這笑容跟那次跑到我家裏來要明信片的那種笑容一模一樣。我又有了那種不祥的預感。但我知道，這一次我依舊是無法逃避的。“開始了。”小慧的眼神狡黠，就像多年以後中央電視台著名專欄專目《開心辭典》裏的那個王小丫。她說：“第一個問題，草地上來了一群羊，猜一種水果的名字。”這個問題對我而言實在是太過於刁鑽，在初中時代，我的IQ簡直就是一團糟。有時候連我自己也會懷疑，我的腦子裏是不是全裝了漿糊，又或者，我整個兒的人根本就是一塊榆木疙瘩。風楊望着我，剛開始時那目光中滿含着期待，後來便慢慢地變成了一種不屑與鄙夷，那意思是說：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你也回答不上來？我想了很久以後，木然地搖了搖頭，說：“不成，我實在是答不上來。你們告訴我吧！”“草莓，”茉莉輕輕地說，“是草莓，你想想，羊是吃草的，肯定會把草地上的草給吃光的，草就沒有了。草沒，草沒，取諧音就是“草莓”。”“哦，”我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樣。”小慧又發出了第二招，她說：“王沙剛，請注意，在上一題的基礎上，也就是在羊吃光了草的基礎上，這回又來了一群狼，也是猜一種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