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紋身

嘶……

金烏市

城中村的一處出租房內傳出痛苦的嘶吼。

庄羽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後背琵琶骨處開始劇烈地發痛了。

自他記事起，背上就有三對天使翅膀模樣的紋身。

這三對翅膀的根部彙集於他背部的琵琶骨，也正是他時常會突發劇痛的地方。若是尋常的皮肉痛苦也就算了，他的疼痛感是深入骨髓的那種疼痛，起先僅是琵琶骨發痛，十幾分鐘后便延向脊柱。

那種疼痛，看不到，摸不着，最是揪心。

直到近兩年參加工作，經濟上稍微有些富餘之後，他才去醫院做了檢查。但是醫院根本沒查出什麼原因，醫生也只是開出了一點止痛藥給他。

但是這種疼痛哪裏是止痛藥能止得住的。在幾次就醫沒什麼結果之後，他也就放棄了。

劇烈的疼痛使他不小心一腳踢翻了床上的電腦桌，弄出了噼里啪啦的聲音。連門外敲門的聲音也沒聽到。

“庄羽，庄羽你沒事吧？”

門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和帶着焦急的詢問。

唐婉

她是這棟房子的主人，也就是房東。跟很多城中村的金烏市本地人一樣，把房子改建成五層小樓，下面四層隔成單間出租出去，頂層自己住。

今天剛好她從醫院下班回來，走到二樓的時候聽到201房間內傳出了東西打翻的聲音，過去一查看，就聽到了房間內的租客在痛苦地沉吟。

看到房間門右上角的租客信息，她對這個叫庄羽還有些印象。

半年前他搬進了這間出租房之後，見過幾次面也是提醒他交房租的時候。對他印象還比較不錯，175的身高，不帥但是屬於耐看的樣貌，笑起來的時候一口大白牙非常陽光。

而且他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租客中會把房間自己小小的裝修一遍，而且房間衛生也弄得非常乾淨，有時候還能看到當季的鮮花擺在窗台上。

有一次她收租的時候忍不住好奇地問道：為什麼你會裝修租來的房子呢？

庄羽的話也讓唐婉對這個小自己兩歲的大男孩有些刮目相看：房子是租的，但是生活是自己的。

從這句話里不難聽出庄羽是個比較注重生活品質的人。

敲了半天後，房門終於打開。

突然出現的一個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讓她嚇了一跳向後退去。

由於今天穿了高跟鞋，腳下一崴，身體開始向後倒去。

庄羽眼疾手快，竄出房間，一把拉了回來。

被拉回來的唐婉雙手撐在庄羽的胸膛上，庄羽身上的汗味充斥着她的鼻尖，帶着一絲淡淡的古龍水香味。

庄羽同樣也聞到了唐婉身上的香味，很淡，不是香水味。是非常親切的沐浴露香味。

他不知道的是唐婉在醫院工作，是不允許噴香水的。

兩人就這樣貼靠着一秒鐘的時候，唐婉耳朵一熱，掙脫開了庄羽。

眼神有些躲避地問：“你剛才怎麼了？我聽到你在房間裏那麼痛苦的叫着。”

反應過來的庄羽沒想到自己剛才在房間裏的異樣被她聽到了，心裏不禁想到這隔音效果也太差了吧。以後要是有了女朋友該怎麼辦。

不過想歸想着，嘴上還是說道：“老毛病了，不知道為啥後背骨頭有時候無緣無故地發痛，痛起來簡直跟要命一樣。”

“你沒去醫院看？”唐婉問道。

“怎麼沒去看哦，中心醫院，人民醫院都看過了。都看不出什麼問題，只開了一點不頂事兒的止痛藥。”

“有拍過片么？拍過的話給我看看。”

“你？”庄羽有些不解地看看向他。

但是他不知道這個眼神落在唐婉的眼裏卻是有點不信任的樣子。

這不，唐婉就有點炸毛地說道：“怎麼，還看不起人啦？我可是人民醫院的外科主治醫生，雖然不是看骨科的，但是一般病理還是知道好不？”

“你是醫生啊？”庄羽有點疑惑的看着她問道。

“不然你以為呢？包租婆啊？”說出包租婆三個字的時候，倒是唐婉自己先笑了出來。

不得不說唐婉的長相確實出眾，也是庄羽喜歡的菜。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批在肩上，沒有什麼髮飾，明眸大眼，精緻的五官，笑起來時露出編貝一般的皓齒。畫著淡淡的妝，簡簡單單，落落大方。

庄羽不由地多看了一眼，唐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像是其他男人看她時帶着一種威脅的目光，很純粹，沒有任何惡意。

不過任哪個姑娘被人盯着看也會不好意思起來，給了他一個大白眼。

反應過來的庄羽有些尷尬，抱着歉意地笑了笑，轉身回到房裏去找醫院拍的片子去了。

他轉身的時候，唐婉剛好看到了他背上的那副圖案，幾乎覆蓋了他整個背部。左右互相對稱，像是螢屏上天使的翅膀一樣。只不過這個紋身只有輪廓，其中沒有別的色彩填充。

看着他背上那副紋身，唐婉有些驚訝，看着斯斯文文的他，竟然還紋了這麼一大塊紋身，心裏對他地印象不禁差了一分。

剛剛發病完的庄羽此時背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皮膚細膩到讓她都有些嫉妒。而那翅膀圖案上泛着病態的潮紅，像是鴿子血紋身一般鮮艷，煞是好看，引人入勝，不由自主地跟隨着庄羽的腳步走進了房間。

房間不大，床就佔據了幾乎五分之二的房間，不過由於佈置還算妥當，反而沒有那種狹悶的感覺，很舒服，不壓抑。

高跟鞋踩在瓷磚上面的聲音，庄羽自然聽的一清二楚。取下牆上掛着不用醫院署名的袋子，遞給了她。

唐婉結果袋子取出X光片，對着燈光照着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不禁為自己剛才誇下的海口有些汗顏，後悔當時怎麼就多管閑事了呢。

“怎麼樣，看出什麼問題了么？”庄羽看她看了半天，臉上表情變幻得有點豐富，還以為唐婉看出了什麼。

“額…不好意思，我也沒看出什麼。”唐婉有些惱怒，這小夥子一點也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實在，明知道自己不是骨科的醫生，竟然還問！

庄羽哪裏知道自己無心的一問遭受了無妄之災。聽到她的回復，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了，還是不禁有些失望，淡淡地回復了一句：“哦，沒事，那些骨科醫生也看不出來什麼問題。不過還是謝謝你。”

唐婉一聽，也是無力反駁，於是岔開話題道：“你背上怎麼紋了這麼大個紋身？”

“那個啊，我記事起就有了，我也不知道。”庄羽見唐婉提起自己的紋身，想到自己的一些經歷，有些傷感地道。

“啊…”唐婉一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記事起，那豈不是小時候就有了？“你爸媽怎麼會這麼小就給你紋身？”

“我也不知道，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唐婉趕緊道歉道。

“沒關係，已經習慣了。這又不是什麼不好說出口的。”

“嗯嗯，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上了一天班，累死了。”唐婉找了個借口回到自己家裏去了。

剛才唐婉的關心讓他心裏一暖，在孤兒院長大的他比較沉默寡言，跟女孩子接觸的也少，要不是這兩年在社會上有過一些和同事相處的經歷，估計剛才臉都要紅透了。

庄羽看着唐婉離開的誘人背影，高跟鞋更加襯托出她腿的細長，心裏一股燥熱。

難道我還是美腿控？

甩了甩頭，走進浴室里沖了個涼水澡倒頭便昏昏睡去。

可是，唐婉躺在床上之後確實怎麼也睡不着，滿腦子都是庄羽背後的圖案，明明沒什麼新奇，卻在腦子裏揮之不去。

想着想着，突然腦中畫面一切，一個影子在她腦海中呈現出來，看不清那道影子的面孔，身後綻開着三對血紅色的翅膀。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無盡的紅色，彷彿在盯着她。

畫面一閃而過，嚇地她尖叫一聲，頓時睜開了眼睛，打開床頭燈之後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胸口波濤洶湧，氣象不俗。

而庄羽也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裏他彷彿身處一片混沌之中，周圍一片迷濛，身體不停地下墜，彷彿沒有盡頭一般。無論他怎麼掙扎，身體也無法動彈，只能那樣一直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