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大致所有的事情都已到了收尾的那一刻,有一件塵封十多年的往事也在不經意間被揭開了。
張青月的心很冷,冷的連血都要凝結。多麼可笑,這世界上不會有比這更可笑的事了。
在跟着江別鶴而去,她便明白那號稱‘仁義無雙’的江南大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光風霽月,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竟是那樣的不堪,那樣的無恥。
青冥月,青冥月,她自稱冥月了十多年,就是為了永遠記住那仇恨,可是直到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麼愚蠢。
她恨了那麼多年,痛苦了那麼多年,至始至終都無法解脫,便是因為她的仇人是兩個高高在上,如仙如神,不可戰勝的女人。
可現在她才明白,自己居然從始至終,都認錯了人,恨錯了人。
這豈不是很可笑,可今時今日,這樣可笑的事終於要終結了。
輕撫衣袖,如水墨舞,門便開了。
屋內香氣盎然,這香氣很奇異,明明那樣濃郁,卻不會讓人感到氣悶,只讓人聞着便覺得愜意輕鬆了許多。屋內,江別鶴盤膝而坐正在運功,他想要借那青冥香一舉突破。這麼多年他都沒有使用這香,不是因為他天縱之姿,而是因為他總是無法感受到瓶頸,資質普通的連觸摸上一層境界的資格都沒有。
否則換做花無缺他們那樣的資質,在他這樣的年紀,有着移花宮在背後的支援,怕是不需要青冥香,都已成為了絕代高手了。
若換做以前,他可能還不會冒進,可正因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他才無比焦急,現在他是壯年還可以勉強拼一下,若是等到他老了,怕是連拼搏的資格都沒有了,他不想一輩子都生活在移花宮的陰影之下,尤其是那兩個女人還知道自己那麼多秘密,那麼多足以讓自己身敗名裂的秘密。
眉頭一皺,江別鶴看向門口,誰居然敢闖進自己的練功室。
青色的衣衫,如墨的長發,一雙潔白如玉的手,那是一個女人,一個江別鶴從未見過的女人,可這個他不認識的女人,看着自己的目光竟帶着深入骨髓的恨意。
“你知道我是誰嗎?”緩緩開口,張青月的聲音溫柔無比,動作卻是毫不猶豫。
江別鶴想問她做了什麼,想要解釋她認錯了人,可由於正在運功的關鍵時刻根本無法言語,不過正好,張青月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聽他辯解什麼。
“青冥香,不是這樣用的。不如,我來教你。”帶着些許嘆息,就像是真的樂於助人一般,張青月對着江別鶴劃破了自己的手。
她身上的異香消失,不過是被封存於體內,可此刻她主動劃破了手腕,鮮血流出,頓時室內的香氣更加濃郁。
江別鶴覺得自己血液流動的很快,內力也是前所未有的暢通,如果讓他一直處於這種環境,他有把握三年之內就超過憐星邀月兩人,因為這已不是人世間的東西可以達到的地步。
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人,她的血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存在。
“聽說在一個蠻夷之地,一群愚昧的土着手中有一種香,一種價值萬金的香。”
“那香充滿了奇異,又有無盡的魔力,竟可以助人突破境界。”
“這樣的東西,合該屬於中原,怎能被那等蠻夷所得。”
“三月春,正是一個好時節,不若......”
張青月說著,不停的說著,似在講述一個無人知曉的故事,她說的緩慢而動聽,溫柔的話語可以迷醉每一個聽到她話的人,可這絕對不包括房間裏的人。
隨着她的講述,江別鶴的心不斷下沉,這段話讓他想起了一個秘密,一個他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無人知曉的秘密。可就算他的心已經很慌,很亂,他的面上卻依舊是沉靜的,多年的養氣功夫,使江別鶴已經到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除非他刻意而為,比如現在,隨着張青月的講述,他臉上哀色漸生,越加動容,最後臉上甚至還有幾分羞愧浮於面上,似是在為當年的那些武林中人的行為感到羞愧。
張青月開始還注意着江別鶴的表情,卻是越說越投入,越說越動情,一時間竟已忽視了所有,江別鶴臉上的哀戚之色未減卻已暗自中斷了運功。
待到張青月最投入的時候,江別鶴帶着十成的功力向著張青月打去,在剛準備動手,口中卻是吐出一口血。
“你...下了...毒。”江別鶴單手捂住胸口,另一隻手指着張青月,斷斷續續的開口。
“你怎麼會以為,我會毫無防備對着你。”張青月輕笑出聲。
“不知姑娘對別鶴有什麼誤解,勿要中了小人之計啊!”江別鶴說的很是誠懇,若是換一個人怕是真的會懷疑一二。可張青月不會,那青冥香就是最有利的證據。
“你知道嗎?青冥香其實一共有兩批,而你剛才用的卻是我自己私自製作藏於寨中的最後一批。”看着江別鶴到現在都還在掙扎,張青月真的覺得很疑惑,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
聽到張青月的話,江別鶴終於停止了辯解,既然再說下去也都是徒勞,何必多費唇舌。他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有再仔細一點,再小心一點,斬草除根。
春光正好,繁花似錦,張青月漫無目的走着,大仇得報,她應當感到暢快至極才對,可此刻她只覺得心裏空茫無比,沒有了方向。
恍然間,她眼前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潔白若雪的身影。
過去與現在重疊,時空的轉換,當年未能幫到的人,現在似乎可以還給她的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