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青冥有奇香，淺淡悠遠長。

那塊方巾里包裹的，正是十多年前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青冥香。

沒有跟隨上去，那香會告訴她自己的位置，向前幾步，如風掠過，讓人恍然間似是看到了殘影。

站在剛才江別鶴的位置，看向了那一處恢復了原樣的藏物之處。

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那江別鶴是如何將青冥的香氣隱藏的如此天衣無縫，甚至連她這個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上最熟悉青冥香的人都沒有發現。

照着剛才江別鶴的方法打開了機關，這是一個很狹小的空格，伸手觸摸了下那一處空格的周圍，是一種很細膩的沙礫石，也許很多人都聽說過它，卻是沒多少人能夠見到它，或者是說得到它。

空銘玉，這是它的名字，不過它並不是玉，只是一種特殊的石頭而已，有着玉的稱呼，卻是因為那種種特性。

外表粗糙似頑石，最內里卻是光華耀目，豈不正如玉般，細緻內斂，溫潤動人。

當然若只是如此也不至於難得，或者說是珍貴，它最有價值的地方，便是保存。

以世人常掛於嘴邊的千年人蔘為例，下等玉盒保藥效三年七成不流失，中等玉盒保藥效五年七層不流失，只有那上等玉盒才可保藥效十年八成蘊於其中，這都是那些世家請盡天下所有能工巧匠們，用盡智慧專門為那些珍惜的藥材所打造的。

可惜哪怕再上等的玉盒，再優秀的能工巧匠，也無法阻止天時，直到空銘玉的出現。這外表絲毫不起眼的石頭，內里卻是天然空洞，豈不正是上天賦予它的使命。

藥效可保二十年七成不流失，多驚人的能力，可惜此物外表實在與頑石無異，就算知道它珍貴之處的世家想要聯合起來窮盡天下之力尋找它，也是杯水車薪，世界太過廣闊，它們不可能碎掉世間所有石頭，只為尋找到空銘玉，便也只能放棄。

珍貴的空銘玉不能讓張青月有絲毫動容，畢竟說起來她的血也可以說是價抵萬金了，當然若是被人知道了她血的用處，也許從今往後她都只能作為一葯人被養在暗無天日的地室里。

輕撫衣袖，她淺然一笑，說起來現在身上的異香消失還要感謝朝英為她研製的一味葯，三日一粒，可短暫壓制異香，連續服用三年，那藥性便可永遠消除住她體內的異香。張青月不知道其中原理，雖然葯毒不分家，可她本就不是什麼聰明的女子，給那些人的毒，更多的不過是仗着自己的異血而已。

若讓人知道此事，也許會有人感嘆一句林朝英當真是智慧非凡，可若是真說起來卻是無人不佩服的，畢竟這世界上除了她又有誰會為一個毫無價值的女子付出這麼多。

知道了是什麼導致的青冥香香氣消失后，張青月便朝着江別鶴的方向而去，她不需要知道江別鶴會去哪，也不需要擔心自己能否找到，青冥香就是最好的路引。

張青月追隨江別鶴的蹤跡而去，花無缺這邊卻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兩人走在街上，此刻的夜已經有些深了，街上的行人已經所剩無幾，兩道旁的攤販也在匆忙收拾着自己的東西。

在這樣的環境下，兩人卻是依舊悠然從容的走着，他們本就不是來逛街的，只是想走一下，便走了。

至於街上有沒有人，天色是不是有些暗，這卻是不在考慮之中的。

“你為什麼待我這般好？”小龍女有些遲疑的說著這話。

“無缺身處移花宮，二位師傅養育我長大，無缺自幼便覺着對待女子要善待一些。”

“可若是無缺真喜歡一名女子，自然便會待她更好一些的。”花無缺說著這話，笑如春風拂面，他覺得這兩天的經歷真是他一生中經歷的最難測，最變幻，最危險，卻也是最值得珍惜的經歷。

小龍女微不可查的停頓了一下，心中為著花無缺的話平添了幾分喜悅。

兩人繼續向前走着，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一顆樹前，是那顆姻緣樹，那日景象歷歷在目，恍如昨日，不過此刻樹下卻是沒有了賣姻緣貼的人了。

看着那樹，花無缺難得有些赧然，有些不自然的微微收攏了自己的袖，他的袖中正有一記姻緣貼，那上面寫着三個字，是小龍女的名字。

就在這時就見小龍女從身上取出一物，金底紅字，上面正有姻緣貼三個字。

“我不相信什麼姻緣樹，可我相信你。此物便予了你，我相信我們會在一起，一生一世。”小龍女的話很直白，她的性子本就如此，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既然花無缺願意為她而死，她又有什麼不相信的，門規也已經破了，她又有什麼理由一直沉默不語。

花無缺看着小龍女，她的眼睛依舊如初見般清澈見底，緩緩伸手接過那記姻緣貼，遲疑了一下，他從袖中拿出自己後來暗自買下的姻緣貼。

兩人接過帶着自己名字的姻緣貼，打開帖子，那上面都有着自己的名字，不禁相視一笑。

喜歡的人都喜歡自己，這不正是世界上最美好，最幸福的事嗎？

也許總是命運相通的，花無缺的感情順利，小魚兒也不逞多讓。

坐在屋上看着月亮，兩人都不是安靜的下來的人，此刻卻偏偏都是前所未有的安靜。

“小辣椒，我要去報仇了。”小魚兒的聲音響起。

“移花宮？”張菁看向身旁的人，她從來沒見過小魚兒這樣沉重的樣子。

移花宮，這天底下最美麗，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他竟想向這個地方報仇，何等的天真，何等的……無知。

若是別人這樣說，張菁也許會這樣諷刺，可他不同，他是小魚兒，是她喜歡的人。

她張菁喜歡的人，對的是對的，錯的也是對的。

不管他做什麼她都不會反對，也不能反對，哪怕她知道這個結果也許是他死亡結局，可若是連殺父殺母之仇都不敢報，這樣的懦弱人又有什麼配得上她張菁的喜歡。

“若是你死了，我就隨便找個男人嫁了，來年生個小孩子玩，就叫他糖醋魚。”張菁很喜歡笑，可此刻誰都能夠看出她的笑有多麼勉強。

可偏偏這樣勉強的笑，在小魚兒看來便是這世間最美麗，最動人的一抹笑。

唇如浮雲略過，印在張菁臉頰上，待她回過神來，便見身旁空無一人了，只餘下他的話逐漸迴響。

“如果我死了，小辣椒你就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那孩子就叫……”

後面的話漸漸的聽不清了，張菁怔怔撫上臉頰，驀然一笑。

“若是你死，我絕不獨活。”

笑如春花，紅衣如火，月光下她散發著火紅的光芒，她突然覺得也許是上天註定，自己喜愛紅衣，又遇上了這樣一個小魔星。

若是他那一天真的死了，自己和他死在一起，這就作為自己的嫁衣，豈不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