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落井下石
王免急忙撥開人群,眼見崇晏搖搖欲墜,他終於抱住她,雙手有些顫抖:“老婆,怎麼了,不舒服?”
崇晏一時有些頭暈,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有點不舒服,但是又不至於太嚴重。可就在她遲疑的幾秒鐘,王免居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對她……
“王免,你瘋了?”崇晏拍打王免的那隻“咸豬手”,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老婆,我就摸一下,看有沒有流血……”王免也被自己的舉動驚呆,不知道為什麼,條件反射做了這麼個……猥瑣的動作。
“沒有……”崇晏說完,真的暈了過去。
崇晏腦袋昏昏沉沉,感覺自己好像站在一個熱氣球上,在空中飄蕩着,隨着氣流,不斷上升又下墜。王免在地面上不停地喊着她,還不斷地跩着那根繩子。那地面上突然又多了好些人,場面熙熙攘攘,有些混亂。
“崇晏,你快醒醒啊……”崇昱在一旁嗚嗚地,語氣低落,好似隨時都要哭出來。
崇晏輕皺眉頭,微微睜開眼,掃視了一下四周,是一個普通的病房。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崇昱……”
“你終於醒了!”崇昱偷偷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淚,紅彤彤的眼睛暴露了他。
“你哭什麼?王免呢?”崇晏問。這間病房,就她和崇昱兩人。
崇昱使勁搖頭,卻是不敢看她:“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抬起頭說話。”崇晏有些嚴厲,望着低着腦袋的崇昱,卻被突然的敲門聲吸引了主意。
“不要為難他了,有什麼想知道的,你問我吧。”Duke提着一袋子吃食和幾瓶礦泉水,擰開一瓶,倒進崇晏病床旁的加濕器里,立即有騰騰蒸汽飄了出來。
“他呢?”崇晏繼續問。
“你怎麼不問問你肚子裏的孩子?”Duke反問。
“孩子!”崇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從懷孕到現在,她經常會忘了自己是個孕婦。她驚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無奈還是捕捉不到任何痕迹,無論它存在或是不存在。
“放心,它沒事。”Duke將手裏的紙袋遞給崇昱,可小傢伙心情低落,面對自己最喜歡的吃食,依然有些無動於衷。Duke摸了摸崇昱的腦袋:“你哥哥在外面,有事找你。”
崇昱出門前,還望怯怯地望了崇晏一眼。
“有什麼事是崇昱不方便聽的?”崇晏攥緊身上的薄被,白色的被子在日光下有些刺眼。窗外的天氣晴朗,太陽有些毒辣。
“我現在跟你說的事情,不方便讓第三個人知道。”Duke將目光轉移到窗外,聲音柔中帶剛:“如果沒有王免,我有沒有機會……”
崇晏皺眉,好像第一次聽到Duke這麼為難她的問題。回國之前,她沒有找到Duke的可疑之處,倒是再次來到美國后,Duke破綻百出。她確定,Duke對她超過了朋友的界限,她確定,她會跟他劃清界限了。
她向來是一個狠心的女人,如果有異性對她表示好感,她向來果斷。即使關係再好,她都會翻臉無情,連普通朋友的關係都不可能繼續維繫。
“就算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的答案……可現在情況不同……我本來,沒有打算說出這句話。”Duke背對着崇晏,走近窗前,閉上眼。
“情況不同?”崇晏覺得心臟漏跳了半拍:“無論有什麼不同,我跟你是不可能的。”
“如果,王免死了呢?我有沒有機會……”Duke明知道,此舉有些落井下石。
崇晏皺眉:“我知道你們都有些看不慣他,但是我不希望有人當著我的面咒他,特別是你,Duke,你不是這樣的人。”
“那我是什麼樣的人?他做小人就可以理所當然,我不可以?”Duke扯着笑:“我只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什麼意思?”王免有事?這句話一旦問出來,無異於將王免是惡人對號入座了,崇晏將話語表述委婉,問話前還思索了一番,王免好好地怎麼可能會出事?
“我只希望,你情緒不要太激動。你哥哥想要大家瞞着你,但是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他的情況——王免,中槍了……”Duke語速極慢,似乎在思考措辭。
“無稽之談,怎麼可能?你說他中槍了,是誰傷了他,你別說……是崇晟哥!”崇晏難以置信,可Duke不是開這種玩笑的人。別說她相信崇晟不會傷害王免,在美國,即使有持槍證,也不能隨意開槍的。
“沒有,是他自己。”Duke言語淡淡,好似這種情況不足為奇。
瞧見當時這件病房的慘烈狀況,行人只道是兩人言行不一,打了起來,對着那利落過手的招式,像看戲一樣圍觀了好長時間,堵得樓道間有些水泄不通。只道是兩個不相上下的男人,互相切磋打鬧。
Duke心底明白,這兩人真的是拿命在互搏,可儘管如此,兩人還是似乎有些一種詭異的默契,嚴控局面,以免波及旁人。
本來情況如此還算劇情還算平緩,可王免不知何時,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支小型□□,對準崇晟的腦仁,看戲的人頓時沒了看戲的淡然,紛紛四處逃竄,尖叫聲不絕。只有Duke還在不遠處,抱着瑟瑟發抖的崇昱,做着這場戰役里公正的旁觀者。
“他把槍調轉了方向,讓你哥哥給他開一槍……”Duke頓了頓:“說是,當年的補償。”
崇晏到現在還有些懵,腦子有些渾渾噩噩:“怎麼會突然這樣,不會的。”
“為什麼會這樣,我覺得你心裏比我清楚,王免舉動向來不經過大腦,行動幼稚至極。你哥哥有意維護你,有把你帶回國內的想法,他就開始動手了。”Duke絲毫沒覺得自己在“公正”地描述一件事情時,已經帶入了主觀色彩。
“你怎麼說,我都不會信的,在你說他掏出槍的那一刻,我就不信了,他身上有什麼我不清楚的?頂多會放一支手機,怎麼可能會有槍!”崇晏嘴上理智,可內心無法鎮定。
Duke看了看腕錶:“正好,他現在出了急診室吧……”
崇晏跟着Duke,雖然一路平穩,可感覺自己的心在跌跌撞撞。
當她看到面色慘白,被護士推着的王免,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攔住了行路,匆忙檢查着王免的身體,在眾人訝異的目光下扒拉着王免的衣服。
腦袋是好的,四肢健全,沒有什麼傷。
“女士,請問您是這位先生的愛人?”護士笑着詢問。
“是。”崇晏急忙讓路,幫護士一起推病床。
“您真幸福,有一個對你這麼忠貞的先生。”護士捂着嘴,輕輕偷笑。
崇晏有些生氣,王免生病躺在這裏,是一件很好笑的事?
“抱歉,我沒有顧及到您的感受……不過,您先生,差一點就耽誤了治療。”護士嘆了口氣,看見崇晏神色緊張,她又繼續說:“不過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但是依舊不能鬆懈,他脾氣有些不好,會影響傷勢,術后恢復是最關鍵的。”
“好,謝謝,他到底傷到哪裏了?”崇晏問。
“致命傷是大腿動脈……他不肯就醫,打了兩支鎮定劑才把他制服,不然這次怕是凶多吉少……”護士說完,已經來到了病房,將王免的病床固定好,離開前給崇晏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項。
病床上的王免,唇色卡白,有些像閉着雙眼的石膏雕像。在崇晏的印象里,他很少有這種“一睡不起”的情況。她握着他的手,時不時地探着他的脈搏,確認他還活着。
崇晏貼着王免的面頰,靜靜地等着王免醒來,可等着等着,淚水充盈眼眶,彷彿在多少年前,她這是趴在外婆的病床旁,驚慌失措。可明明已經被告知王免脫離了危險,可她還是有些悲觀的情緒在裏頭,總覺得王免回和外婆一樣離她而去。
她鼓起勇氣,哽咽出聲:“王免,你醒一醒啊……”病床上的人沒有反應,她又繼續輕喚:“你不是說,我是你的鬧鐘嗎?鬧鐘讓你醒過來……”
“哭什麼……我還沒死呢……”王免聲音有些低。
“你醒了!”崇晏有些驚喜,可瞅着有些不對勁,王免眼睛還閉着,只是頭歪着,換了個方向,好像有些嫌棄她吵了?他是在說夢話?
“我老婆的……你們都滾遠點……”王免又不知覺蹦出了一句話。
“……”崇晏有些摸不着頭腦,以前都是她早睡,竟然沒有發現,王免喜歡說夢話……
這樣子,比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要好很多……
崇晏擦了擦眼淚,小小的插曲讓她勾了勾唇。
她怎麼差點忘了,王免捨不得讓她傷心的,他會總是在她難過的時候陪着她,逗她笑。她親了親王免因失血過多有些泛白的唇,睡着的王免無意識地回應着她,她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