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鎖德黑蘭(1)
“距離擁有核武器僅有一步之遙。”“必須同意無條件接受核查。”美國在伊拉克戰爭打響前反覆對伊拉克說的話,如今又在大聲對伊朗說。其實,早在伊拉克戰爭開始之前,美國的一些鷹派人物就把伊朗列為下一個獵物,只是出於戰略需要才按捺住了“鬥爭”的熱情。隨着薩達姆政權的垮台,美國在西亞和中東地區的政治影響力在不斷增強,而這一地區的另一個“邪惡軸心國”伊朗也就很自然地被視為美國的心腹之患。在2003年5月沙特等國遭遇一系列恐怖襲擊之後,五角大樓很快便把伊朗同基地組織聯繫在了一起,儘管這並不是頭一遭,但在當時,卻有着不同於以往的分量。5月20日,拉姆斯菲爾德在五角大樓的一次記者招待會上表示:“伊朗境內有‘基地’組織,這點毫無疑問。他們在沙特爆炸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更是令人懷疑。”不僅如此,美國還指責一些“基地”組織成員在伊朗找到了安全的避難所,甚至還可能得到了伊朗政府某些方面的保護。伊朗的核發展更進一步加深了美國對伊朗的疑慮,也使美國有了更為明確的攻擊點。儘管伊朗強調其核技術將只用於“和平目的”,但美國卻認為,伊朗一旦擁有核武器,不僅會使中東地區的“核平衡”遭到破壞,而且會危及美國煞費苦心在該地區建立的戰略優勢,甚至美國本土的安全也將變得岌岌可危。在白宮看來,一個擁有核武器的伊朗勢必會鼓勵未來的伊拉克政府尋求獲得類似的能力,它還會推動沙特阿拉伯走上同一條道路,即使巴以衝突得到解決,它也肯定會破壞中東的長期和平。伊朗的政權傾向似乎也影響到美國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利益。當代伊朗問題研究中心主任薩法羅夫指出,考慮到伊朗大多數是什葉派穆斯林,“巴格達建立的任何政府在某種程度上都將是親伊朗的”。美國政府懂得,如果控制不住德黑蘭,它在伊拉克就無法實現穩定。在阿富汗也是如此,伊朗在那裏的傳統影響非常大。(俄新社莫斯科,2003年5月30日電。)伊朗的戰略地位也使美國的鷹派頗為心動。應該說,從戰略地位上講,伊朗遠比伊拉克重要。伊朗南瀕波斯灣和阿曼灣,北隔裏海與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相望,素有“歐亞陸橋”和“東西方空中走廊”之稱,既是戰略要地,又是石油大國。伊朗的通道地位也十分重要:2002年開通的從印度穿越裏海與俄羅斯和歐洲相連的“北—南”運輸走廊和大規模的能源運輸都穿越伊朗。對美國來說,如果能“收服”伊朗,便可以打通從阿富汗到裏海再到海灣的軍事和能源戰略“血脈”。在五角大樓率先發難后,國家安全顧問賴斯也毫不隱諱地說,美國樂於見到伊朗有一個不一樣的政權,一個“不積極追求恐怖主義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政權,換句話說,美國希望看到伊朗的“政權更迭”,而政權更迭正是美國打擊伊拉克的目標之一。為了在不遠的將來實現伊朗政權更迭的目標,美國一方面動員國際社會向伊朗施壓,另一方面遊說國際原子能機構,力爭明確宣佈伊朗違反《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為今後在聯合國框架下制裁和打壓伊朗製造法律基礎。此外,美國還向俄羅斯施加壓力,希望俄羅斯退出與伊朗合作的布殊爾核電站項目。與此同時,美國媒體也開始了新一輪的鼓噪,這一切,都與“倒薩”之初非常相像。可以預見的是,像“倒薩”一樣,美國可能對伊朗發動的打擊將會是多方面的,從輿論造勢、支持反對勢力、推進核查、施加經濟壓力,到心理戰、宣傳戰、信息戰、情報戰聯袂出擊,甚至最終採取軍事行動。用美國學者的話說,從軍事外交的角度看,伊朗對美國人來說,是比伊拉克更易捕捉到的目標。美國無需就開闢第二戰線的問題進行費力的交易,因為兩條戰線都已存在,不需要同誰去達成協議:一支隊伍從伊拉克實施打擊,另一支從阿富汗實施打擊。更何況這個地區到處都是美國的空軍、海軍和陸軍基地,而中亞和高加索國家也很可能會在美國的爭取之下為美國打壓伊朗開啟方便之門。但軍事選擇需要經過長期的準備和周密的算計,這意味着即便是對伊朗動武,也要等到下一任政府來完成。一個重要原因是,不管是朝鮮還是伊朗的核計劃,都不可能僅僅因為一次像以色列在20年前對伊拉克烏西拉克核反應堆發動的外科手術式襲擊而被摧毀,如果不經過周密籌劃,美國的任何行動都可能在中東或西亞引發一場較大範圍的戰爭。因此,出於上述考慮,華盛頓已基本決定在總統大選結束之前,將時間和精力主要用於緊張頻繁的外交活動。(《簡氏外事報道》,2003年6月26日。)而美國在伊拉克深陷泥潭也有助於德黑蘭緩解壓力,美國顯然並沒有做好同時在兩個以上國家作戰的準備,對美國來說,伊拉克戰爭還沒有真正結束。國際觀察家相信,伊拉克的重建難題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美國對伊朗、敘利亞和朝鮮的政策,“如果沒有新的經濟政策和強有力的盟友支持,再打一場類似的戰爭,再搞一場重建,都將是魯莽輕率的舉動”。(費利克斯·羅哈廷,《為控制全球付出的代價令人難以承受》,《金融時報》,2003年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