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林歆笑靠着門獃獃坐着，眼神透出幾分茫然。
她的房間十分整潔，床頭貼了張巨大的明星海報卻顯得有些老舊。
但那海報上肉眼可見的灰塵和泛黃的邊角，看的出來這個房間的主人已經多年沒替它掃過灰了。
窗邊雪白的桌子上凌亂地擺放着一台佳能相機和許多雜物，後面收攏的是兩架補光燈。
此刻時間對於林歆笑來說彷彿回溯了。
顧微安是林歆笑打小的鄰居兼玩伴，也是她的戀人，在她們確定關係沒多久，顧微安卻突然失蹤了。
那天，兩人約好一起看她偶像新出的電影，林歆笑滿心歡喜在電影院門口等待，直到電影散場都沒見到人。找上門發現顧微安家中早已人去樓空，無論是短訊還是電話都聯絡不上對方，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時隔多日，再次得到消息時是余蘭嫻親口告訴她有關於顧微安的死訊。
往日相處的種種對林歆笑而言都像做夢一樣。她直到現在都不願去相信這件事，哪怕是自己媽媽親口說的話。
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打斷了林歆笑的思維。
林歆笑這才發現自己不自覺中已經淚流滿面，她胡亂擦了擦臉。打開微信，是某粉絲髮了條消息過來，她拿起手機劃開屏幕。
作為高知名度的美食up主，她和粉絲保持着距離，但是這個粉絲死纏爛打，每天定時發早晚安問候，時間長了也就聊上了，關係也就好了。
紅燒獅子頭：笑笑~笑笑，雖然你高產似那啥，但是我還是忍不住催更！下期你要拍什麼，給點內部消息唄？
林歆笑看着那句話後面跟着一隻可愛的奶貓賣萌的圖片，忍不住彎起眼睛笑起來，之前壓抑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她敲出一排字。
笑笑：你想知道？
紅燒獅子頭：當然當然！快告訴我，我會給你買好多好多好吃的！蒼蠅搓手手.jpg
笑笑：你以為好吃的就能收買我嗎？還記得上次你說好給我來一打貴婦級別的巧克力嗎？落誰肚子裏了？信不信我給你做一個溫柔的開膛手術讓你體會下什麼叫人間自有真情在？
紅燒獅子頭：……
紅燒獅子頭：我錯了大佬！求生欲使我閉嘴！
笑笑：好了，不逗你。這期我拍網紅爆款臟臟包。
林歆笑點完發送，看見對面立刻發出一大串感嘆號之後終於笑出聲。
她笑起來的模樣富有感染力，兩眼彎彎的像輪倒掛着的小月亮，彷彿瞳孔都帶着笑意一樣，右臉一弧深深的梨渦，很是好看。讓人感慨能笑的這樣好看的人，當之無愧她的名字。
外面腳步聲在門口停下，彷彿躊蹴了許久又拖着沉重的步伐離開。
林歆笑臉上的笑意減淡直至消失不見。
調整好心態后，她將打光燈擺好位置，把之前拆好的臟臟包都擺上桌，打開相機對準自己，深吸一口氣再次揚起笑容。
“哈嘍各位抖m寶寶們好，我是——你們待我如初戀我卻虐你們千百回的笑笑。廢話不說直接進入主題，今天給大家介紹……”
林歆笑將面前的五個臟臟包擺成一排放好，就着包裝點評過去：“雖然臟臟包講究的是一個‘臟’字，但是不同品牌的包裝還是各有風格，來看看本次最佳。”
她拿起一個簡陋至極的包裝，透過包裝還可以看出可可粉撒出來的模樣。
“這個品牌將它的名字發揮到了極致，那就是臟！看這粗糙的外包裝，我覺得就是我家裝垃圾的袋子都比它要好的多，真的店家如果看到這條視頻請改良你的包裝！”
“我們來嘗嘗味道。”林歆笑皺着眉頭滿臉嫌棄地撕開包裝咬了口，費力地吞咽下去后。
“請大家記住這個品牌，表裏如一，讓我們給它鼓掌！現如今可是科技時代，怎麼還有人能用機器做出這麼難吃的麵包？這就是拿一個烘烤好乾巴巴的麵包上面裹了層巧克力醬，味同嚼蠟，說難吃都是對它的誇獎，下一個下一個。”
說完她利落地將手中的麵包丟到旁邊的垃圾桶，拿起下份臟臟包。
…
忙了一夜的林歆笑終於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上傳了視頻睡過去了，但沒睡幾個小時她就滿頭是汗地驚醒了。
為了轉換心情，她躺在床上拿起手機，點開了自己的視頻。
視頻剛開頭，彈幕就滿屏飛。粉絲們像約好似的發著【話說今天笑笑居然不吃辣的食物！】【要知道你之前吃雪媚娘都抹了層辣椒醬呢！】
林歆笑看着視頻里的自己掛着恰到好處的笑意吃着臟臟包，時而吐槽時而讚美，嘴邊糊上一圈巧克力而毫不顧忌。
彈幕也是清一色的誇獎。
屏幕上方彈出幾條消息，林歆笑退出視頻點開消息。
紅燒獅子頭：笑笑起來了嗎？你被人扒了！
笑笑：啥？？？
紅燒獅子頭：哇，居然醒着？注意身體啊！頻繁產糧是好事，身體最重要來着！
笑笑：我會注意的，但是被扒是個什麼情況？
紅燒獅子頭：等等啊，我把連結轉發給你！
林歆笑看着對方很快將連結發過來，順着連結點進去看。
標題叫做：細數某站美食up主作為兔子的歷程。
內容：大家是不是很奇怪兔子這個稱呼？兔子就是催吐人群對自己的簡稱。笑笑這個up主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了，憑藉毒舌人設一炮而紅，表面看上去光鮮亮麗，實則……
林歆笑大概翻閱了一下，通篇舉出各種證據，還扒出了幾個無辜馬甲。
仙女就是我：誒？po主你在開我玩笑嗎？我們笑笑又不是大胃王吃播，談什麼催吐？回復[32]贊[585]
佛系少女：你才兔子你全家都是兔子！兔子吃你家草了嗎？回復[5]贊[120]
蓮花不是白蓮：誰說我家笑笑瘦的和麻桿一樣，悖論！她明明就胖胖噠！！回復[286]贊[1056]
林歆笑原本抱着憤慨的心情看完全文，看到評論頓時給氣樂了。她穿着睡衣走到全身鏡前，鏡子裏的自己明明屬於剛剛好的體型，不瘦不胖，鎖骨沒有那麼尖銳略顯圓潤，卻也絕對達不到胖的標準。
為了說服自己她還找了個體重秤測了測：96斤。
她身高一米六五，這頂多算微胖的體型吧？
手機還在不停的響着，林歆笑拿起手機劃開，已經被紅燒獅子頭刷屏了。
紅燒獅子頭：這是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笑笑你看我這就去手撕了這個po主！
紅燒獅子頭：笑笑？你還在嗎？狂風哭泣.jpg
……
林歆笑無奈地搖搖頭，在屏幕上輸入一排字：我去開直播。
紅燒獅子頭：！！！
林歆笑隨意給自己上了個淡妝，然後靠在床上拿起手機進入直播間，人數隨着時間很快飆升上來。
賬號已註銷：我眼花了嗎？有生之年居然看見笑笑開直播了！
是大可樂：哇！不愧是我家大大！素顏上陣！
眾人皆醉我獨醒：nc粉真可怕，這明明就是化了妝的，都說你站平均年齡超低，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孤傲：你才年齡小，你全家都年齡小！
眾人皆醉我獨醒：承蒙誇獎，有空和我嘴炮不如看看你家親愛的大大如何解釋？
孤傲：你%*@#
林歆笑用手在嘴唇上比了一個噓的動作，靜靜開了腔：“我先對我的寶貝們說兩句話，至於解釋？等着吧。”
孤傲：笑笑霸氣！
是大可樂：笑笑快說，大家都聽着！
“你們乖乖的，不要親自下場去撕，這種小事我自己會撕，別以後傳出去我連自己的粉絲都罩不住，你們說是吧？”
林歆笑說完這句話，扯出一個苦笑接著說：“你們下場撕還不如我自己撕來的痛快，你們說你們是不是敵方請來的水軍啊？有你們這麼罵人的嗎？啊？我看到有個寶寶說，你是兔子你全家都是兔子。”
林歆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臉上卻帶了些許寵溺又無奈的笑意：“你乾脆繳槍投降直接告訴對方我就是個兔子好了。”
“還有個寶寶說，兔子怎麼了吃你家糧了？還有什麼我們笑笑一點也不瘦明明胖胖噠。”林歆笑無奈地攤開手：
“你說說看，別家up主的粉絲各個戰鬥力兇猛，可你們倒好，戰鬥力不能用零分來表達，簡直就是直接在給敵軍送意大利麵。”
彈幕飄過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然後是你們要的解釋，還要解釋什麼啊？我都被自己粉絲說胖了，還能是催吐嗎？能嗎？嗎？啊？”林歆笑說完就退了直播間。在關閉直播間的一瞬間就彈出消息。
紅燒獅子頭：這……這就完了？？
笑笑：嗯嗯。[笑哭]
紅燒獅子頭：女神你沒解釋清楚啊，要有條有據地分析打的他們啞口無言才行！你又開始佛系入定了嗎……欲言又止.jpg
笑笑：這樣不行嗎？黑人問號.jpg
紅燒獅子頭：哪裏行了？不清不楚的！！
……
紅燒獅子頭：你該不會想說清者自清這種話吧？
笑笑：小姑娘你可真聰明！
紅燒獅子頭：……
林歆笑丟開手機收起調侃的心情不再回復，起初她做美食視頻就是無聊下的產物，她也沒想過自己會有紅的這天。
畢竟只是虛擬的網絡，別人黑別人粉又有什麼相干呢？她只是渾渾噩噩地消磨時光罷了。
人活着經常問自己為什麼要活着，生存的意義，人生的意義。這些煩惱對她來說都不存在，因為如果不能把未來過成自己想要的生活，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她想要的，是顧微安，可是她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