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村紀實(8)
“你……你混蛋!”隊長那樣子凶得像要一口把我吃掉。然而他並沒有立刻向公社彙報。許多人都來到了江邊。有人一直站到中午。只要他早些從江那邊過來,就意味着這件事根本沒發生過。我相信,不會有一個人對外村人去多嘴多舌地講這件事,包括本村的孩子們。下午兩點以後,他還沒過來。隊長不得不違心地派人向公社彙報。三點四十分,公社的一輛吉普車開到了江邊,從車上下來了一名邊防站的翻譯和兩名縣公安局的公安人員。就在那時,對方的哨所升起了會晤旗。他是被兩名蘇聯邊防士兵用擔架抬過來的。擔架後跟隨着蘇聯村莊裏的許多男人和女人。兩國的百姓,站在江界線上,沉默地對望着。抬擔架的蘇聯士兵,將擔架移交給我們的人,莊重地向躺在擔架上的他敬禮后,才退回到江界那邊。他頭纏葯紗布,臉色蒼白,看樣子傷得很重。是那蘇聯女人的患精神病的丈夫傷害了他。我撲到擔架前,俯身注視着他,只是流淚,說不出話來。他卻微微笑了一下,對我低聲說:“母子平安。替我記在筆記本上——奧麗婭·維肖爾金娜,黃頭髮,藍眼睛,一個漂亮的女孩,將來準是個迷人的姑娘……”我噙着淚點了點頭。他被攙扶着向吉普車緩緩走去。我們的邊防站翻譯脫下軍大衣,輕輕蓋在他身上。他走到車門旁,回頭望了我一眼。我心裏默默對他說:“我會等着你的,我要久等……”他沒有再回到這個黑龍江邊的村莊,也沒有成為一名邊防部隊的軍醫。據我所知,在邊防日誌上,那一天是這樣記載的——中蘇雙方,進行了一次非軍事內容會晤,時間,三點四十二分至三點五十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