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國師大人會告狀
“行了你,閉嘴!”
七姐瞪了他一眼,“會認字兒沒什麼不好的,等什麼時候,你也該去村裏的先生那兒學學認字兒。”
男人一噎,頓時愣住了,又捨不得對着七姐發火,只咬着筷子恨恨的瞪了卓景一眼,細聲罵道:“小妖精!”
卓景扯了扯嘴角,只低頭寫信。
村長一家吃飯的速度很快,等他們吃好,卓景的信居然還沒寫好。
“娘子,他寫什麼寫了這麼久?”
七姐的丈夫看了兩眼,卓景都已經寫了五張紙了。
七姐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這男人的字實在是好看,力透紙背,端正自成風骨。
仔細看他寫的東西,七姐着實有些不理解。
“濘濘,一日未見,不知昨日說好的答覆你想好了沒有……。”
這都是什麼?
不應該叫她先來接人嗎?
七姐還沒來得及看下去,卓景已經自顧自放下了筆,將信都裝在了信封里,信封頓時就鼓了起來。
“送去宮門口,找到守宮門的人,就說是卓景寫來的,叫他送到白濘手上。”
宮門……村長心口一跳。
“你,你夫人是宮裏的人?”
雖然他們這地方比較偏僻甚至不和外面的人接觸,但也不是什麼事都不知道的,之前新帝登基的時候她還出去看了呢。
“恩,不送?”
村長想了想,咬牙道:“送!”
若真是宮中的人,不送反倒麻煩,卓景能找過來,他夫人若真是貴人,怕是不出幾日時間也能找過來,到時候才是最糟糕的情況。
村長連水都沒喝,急急拿着信封就出去了。
卓景閉着眼睛休息,過了一會兒,他看向七姐問:“你們對我沒有殺心,為什麼不能直接給我葯送我走?”
七姐坐在他對面,一張憨厚的臉崩的緊緊的,良久才說道:“你要的這個葯,叫做送笑花,你知道我們這裏為何會這麼偏僻,和外頭都不接觸?”
卓景沒說話,就看見七姐已經站了起來。
“百年前,我們的先祖有兩百餘人,一起被送到了這個地方。”
“送?”卓景皺眉。
“對,就是被人送過來的,那時候還沒有什麼大興,這裏只是一個邊疆小國,那小國生了疫病,我們的先祖全是得了疫病的人。”七姐臉上出現十分複雜的神情,“誰都當他們已經死了,其實就是將他們隔開自生自滅罷了。”
這故事有些離奇,國師大人暫且忘記了內心的煩惱,轉身認真聽起來。
“不過可能是蒼天有眼,我的先祖們發現了這裏長着一種很奇怪的草藥,就是你如今找的那位葯,有一位先祖自己便是大夫,他認出這葯,是很早以前就消失了的送笑花。”
“送笑花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萬藥引,便是可以做許多葯的藥引,這裏雖然人跡罕至,但草藥很多,先祖們試了許多次,終是試出了能治疫病的葯,那時候,兩百人里已經死了數十人。”
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這兩百人垂死掙扎,看着親人朋友一個個倒下去,死亡卻仍舊如影隨形。
“這其中最關鍵的一味葯便是送笑花,它救了先祖們的命,也因為它才有了如今的我們。”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卓景冷眼看向七姐,見她一噎,便接著說道:“你把送笑花給我,我不會對你們如何的,甚至可以用別的東西和你們換。”
“送笑花不能離地。”七姐一句話就讓卓景抬眼。
“你們總不能連着土一塊兒入葯,送笑花須得以情人血澆灌花蕊,才能被採摘,所以我才要你夫人一塊過來接你。”
七姐嘆了一口氣,“你別不信我,這花原本就是一個邊疆巫女給心上人中出治病的花,日日用指尖血餵養,雖然古怪,但它偏就是這樣養出來的。”
蠱女和巫族弄出來的東西都奇特,比如卓景和白濘身上那對兒兩生蠱。
卓景眉眼一挑,不說話了。
“還有,若是你夫人用了這葯,可能你們生下的孩子,女孩會比男孩更好養活一些。”
卓景豁然抬頭,“和你們一樣……這麼魁梧?”
七姐古怪的看他一眼,“你想得美!”
“只是身體會比尋常的姑娘好上許多,女強男弱,但多讓男孩練武也行,我們這樣的好身段那都是練出來的。”七姐無不得意的道:“因為從先祖那兒生下來的孩子都是女子更強些,後來漸漸的就由女子幹活了,我們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好的身段的。”
七姐還得意的揚起自己的手臂,比男人的還健壯許多。
卓景悄悄鬆掉一口氣。
那就好,如此他便放心了。
大興皇宮之中,興帝和范霖坐在高位上,下面的侍衛跪着,一臉的愁容。
“還是沒有找到?”
“回陛下,屬下無能。”
那侍衛低下了頭。
“廢物!”興帝大怒的同時有些心累,為什麼從大懷過來的卓景和白濘都是這麼不安分的人呢?
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待在宮中看看風景賞賞月呢?
月亮不圓嗎?大興的東西不好吃嗎?
“陛下不必太過擔憂,他一向來做事都有分寸的。”白濘倒是比兩人都要鎮定。
別以為她不知道,卓景帶來的暗衛起碼少了一半有餘。
興帝只能點頭,命人再去仔仔細細的找。
要是卓景真出點什麼事,他上哪裏去找這麼一個人才賠給懷帝。
白濘從宮中走出來,剛踏出宮門,就被一個守門的侍衛給攔住了,
“公主殿下,這人說要求見你。”
那守門人撓着腦袋,人看起來十分憨厚。
白濘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對上一張中年婦人的臉,白濘還沒有見到過這麼壯實的婦人,比一般的男子看起來都要更有力氣。
“你找我?”白濘疑惑的皺眉。
她在大興並沒有認識什麼人,況且這人一看就是宮外的。
“是,你是白濘不?”站在白濘面前的正是村長。
村長看着一旁的守門人,到底心裏還是有些發憷,“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她看起來頗有些畏手畏腳,白濘旁邊有如月守着,倒是不怕她,順着她的心意往旁邊移了兩步。
“小娘子,其實我是你夫君請來給你送信的。”村長見白濘穿着不俗,身後更是跟着許多帶刀的侍衛,便知道這次他們可能是扣押了個不得了的人物,說話都客氣了十分,“哦,他說他叫卓景。”
白濘本以為碰上了一個瘋子,聽見卓景兩字才將眉頭給皺了起來。
“什麼信?”
村長趕緊將東西拿上。
白濘看了一眼,倒的確是卓景的字跡沒有錯。
第一句……問她想好沒有。
白濘深吸一口氣,這人着實討厭。
後面他寫了很多,花了大半的篇幅來闡述他是如此喜歡自己的,看的白濘耳朵都漸漸的發紅了。
村長也沒把信拆開看過,見白濘這反應也不像是生氣,倒是好奇裏面到底寫了什麼。
看到最後兩段才知道卓景說他的暗衛都被暗算,他自己被扣在那古怪的村子裏了,讓她去接一下他。
看到這裏,白濘總算是抬頭看了一眼村長。
“你是那村裏的村長?”
村長暗道一聲糟糕,只能硬着頭皮應下了。
“他還好嗎?”
出乎意料,白濘倒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挺好的挺好的。”村長趕緊回答。
“那你帶路吧。”白濘嘆了一口氣,“對了,先等我一會兒。”
身後侍衛都目光沉沉的看着村長,她心驚膽戰的點了點頭。
“如月,去宮中拿點糕點出來。”
卓景的最後一句話便是隱晦的抱怨了一下那邊的屋檐實在是低,那兒的飯菜不太合他的胃口。
“這位,這位貴人。”
村長掙扎了很久,還是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貴人你若是想要去接你的夫君,不能帶很多人進去,你自己進去。”
“公主殿下,萬萬不可。”身後的青竹趕緊出聲,“我將這人綁起來,直接衝進去將國師大人救出來。”
這一連串的話把村長都說懵了,又是公主又是國師的。
白濘的眼神落在村長的身上,如同卓景信上說的一樣,那村裏的人有些奇怪,但又有些傻。
隻身一人就敢來送信,也不怕他們綁了她屠盡她的族人。
“我是大懷的六公主,你們扣下的是我們大懷的國師大人。”
“你們是夫妻嗎?”村長舔了舔有些緊張到乾裂的唇,問道:“若不是夫妻是不能拿我們的葯的。”
青竹上前一步,正要讓人把這個大膽的婦人給綁起來,被白濘伸手給制止了。
“我可以自己一個人進去,但我的侍衛們要守在出口外面,若是我們半刻鐘內沒有出來,他們就會進來,什麼意思我想你應該很清楚。”
村長面色緊繃,剛想說點什麼,就聽見了白濘稍有些冰冷的聲音,“或者你是想要我們綁了你,領兵直接踏進你們村裡?”
村長立刻便閉上了嘴巴,不吭聲了。
白濘帶的人也不多,就是有點暈木筏,水流很快,晃的她有些發暈。
村長快回自己家了,見白濘也沒有要為難她的意思,慢慢的放開了,還能說笑兩句。
“公主殿下,你夫君說是要給你治病才去我們那兒的,你生病了嗎?”
白濘一愣,旋即點頭。
“那病的厲害嗎?”村長有些擔憂,這小姑娘在她看來簡直就是一陣風就能吹到了。
“他吃過了嗎?”
白濘答非所問,看着木筏下碧色的水,“有給他喝水嗎?”
村長頓時安靜了。
大概還……沒給吃的喝的吧。
……
“你吃啊。”
國師大人看着幾乎要戳到他臉上的醬肘子,十分難受的別過臉去。
他被綁在凳子上,要不早就起身走人了。
李苗苗雖然之前被她那些姐妹們給教訓了一通,但一想到卓景那撩人的小眉眼就忍不住蠢蠢欲動了起來。
尤其是聽七姐說他不肯吃七姐送來的飯菜的時候,頓時就覺得自己找着機會了。
拿着家裏的醬肘子就往卓景面前湊。
“你說你跟我在這兒犟什麼?人是鐵飯是鋼,你別和自己過不去啊不是?”
卓景看着她,實在忍受不了她呱躁的聲音,冷冷吐出一個字。
“滾!”
李苗苗還半點不覺得難過,反倒覺得他和這裏的男人都不一樣。
“你莫不是還等着你那夫人來接你?”李苗苗冷嗤了一聲,“別等了,你夫人才不敢來接你,我都聽說了,外頭的婦人膽小的很,哪兒有我們這裏的女子能幹,還能保護你。”
李苗苗秀了秀自己結實的胳膊,笑的很開心,“你還是從了我吧,不然你在這裏的日子可不好過。”
卓景動了動眼睛,李苗苗正以為自己將美人兒給說動了的時候,興沖沖的去看他的眼睛,結果對上他殺意漫開的視線。
說什麼不好,偏偏要說白濘不會來接他。
李苗苗根本就不知道國師大人此刻自己都萬分忐忑。
因為那臭丫頭……還真不一定會來接他。
李苗苗見他一點都不給面子,哄着哄着也有些心煩,抓起卓景的衣領就要將他往外面拖。
七姐不在家,七姐的丈夫巴不得這個小妖精趕緊走,這會兒正磕着瓜子看熱鬧呢。
“嗨,你做什麼呢!”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怒吼,緊跟着就是村長的身影。
隨後李苗苗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人影。
穿着一條白衣長裙,十分瘦弱的模樣,她看了一眼抓着卓景衣領子的手,目光緩緩的移到了李苗苗的身上。
明明看起來被她一撩就倒的人,眼神卻生生唬的她放了手。
“你沒事吧?”
村長急急去看卓景,卓景卻只是盯着白濘。
他被綁在凳子上,她站在門外,手上還挎着一個籃子,眼神複雜難測。
他忽而覺得有些彆扭,這大抵是他這二十餘年裏最難堪的時候。
虎落平陽被犬欺。
“吃了嗎?”
白濘走近了一些,將食盒放下,“渴嗎?”
卓景看着她,良久,垂頭,“我手疼。”
白濘指尖微微一動。
“她們一直綁着我。”、
村長擦了擦汗。
“還不給我吃東西。”
李苗苗垂頭看着手上的豬蹄。
“還罵我小妖精。”
七姐她男人不安的站了起來。
“還說你不是我夫人,根本不會來接我。”
他拚命壓制住自己微翹的唇角。
“你說,你是不是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