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冤家路窄
檢驗真愛的時候到了
“關門。”
洛皇后看了她一會兒,重新低頭。
白濘轉身按她說的做。
洛皇后提筆,在面前畫像之上留下最後一筆,一顆淚痣綴在畫卷上那人的臉上,平添幾分動人。
“稀奇啊。”洛皇后的眼神還是落在畫卷上,“你來我宮中三年了,這是第一次來找我。”
“認識畫卷上的人嗎?”
她站起來,衣袖上沾染了一些水墨,指尖也黑乎乎的。
“我娘親嗎?”白濘不覺得在洛皇後面前裝傻是一件好事情。
“恩。”
洛皇后看着白濘那雙和那人極其相似的眉眼,眼神不自覺的軟了幾分,“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我想問問我娘親的事情。”白濘一邊說,一邊往四處都看了兩眼,“我原本想着母后不會告訴我,但現如今看來,倒是我想錯了。”
洛皇后的視線隨着她的話定格。
“我一路走到母后這裏,都沒人攔着我,母后您是在等我嗎?”
“白濘,你果然是她的女兒。”洛皇后單身撐着書桌,將畫筆壓入清水裏,頓時盛開一片靡麗的紅,“和她一樣聰明。”
“不錯,我是在等你,你進我宮中第一日,我就讓她們將你母親在宮中的身份告訴你了,她是我身邊的宮女,不過這三年裏,你一次都不曾和我開口問過你的生母。”
說到後面那句話的時候,她眉眼顯然沉下來,“三年都對她不聞不問的人,今天怎麼突然在深更半夜過來找我了?”
她聲音不輕不重,卻讓白濘的心沉沉的墜下去。
不是責問,但之後她回答的每一個字,都將會決定未來她在洛皇后心中的分量。
無端的,白濘就有這樣的感覺。
洛皇后探究的目光直直的定在她臉上,讓白濘有一種被睡醒了的凶獸給盯上的錯覺。
“我不是有鐲子嗎?”
白濘垂下眼帘,輕聲說:“她留給我的鐲子。”
洛皇后一愣,顯然沒想到白濘會突然說起那對金鐲子。
“你忘記了嗎?”
洛皇后確實是不記得了,那人留下的東西太多,不過那都是給她的,給白濘的,好像是只有那對金鐲子。
是因為有那鐲子陪着她,就好像那人陪着她一樣嗎?
很普通的金鐲子,放在稀奇珍玩兒無數的宮中顯得十分普通。
“鐲子不見了。”白濘摸上自己的手腕,這算是第一次徹底的昧着本心說謊了,她的腦袋卻出乎預料的清醒着,她心裏有個聲音,清楚的告訴她下一句該說什麼話,“掉在宮外了。”
洛皇后是知道她被羅崇年劫走的事情的。
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白濘不過問她生母的事情,是不是因為根本就沒有想起自己還有這麼一個,為了她機關算盡,甚至難產大出血徹底離世的母親。
這樣的可能讓她很是憤怒,所以在白濘來了的這三年對她不聞不問,對那些宮人和白林白景的做法裝作沒有看見。
只是白濘是真的能忍啊,在前兩天哭鬧過之後,就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骨子裏的那份忍性,也像她。
白濘處處像她,卻彷彿不記得她。
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聽見了也漠不關心。
“畫像可以送我一副嗎?”白濘看着牆壁上所有的畫像,“我最喜歡這幅。”
她指着其中一幅畫,那是她生母捧着一卷書,站在涼亭里的畫面,她眼神看着遠處,不知是看見了誰,臉上的笑容清淺漂亮。
“你不問我為什麼有這麼多畫?”
洛皇后覺得她聰明,同時也有些摸不着底,她居然看不透這樣一個半大的孩子到底在想什麼。
“這是我母親和您的事。”白濘認真的說:“我聽身邊的嬤嬤們說,娘親是個狼心狗肺的人,大家都不喜她,所以我一直都不敢來問您,我娘親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她抬頭,對上洛皇后的眼睛,“但是那對鐲子上,刻着的字又讓我覺得,她應當是一個溫柔的人,不問,我就可以這麼勸服自己。”
那對鐲子上分別都刻了兩個字。
吾兒,吾寶!
洛皇后的眉眼一點點的舒展開來,白濘知道,自己這些話是說對了。
“鐲子雖然丟了,但是看了您這裏的畫像之後,我可以確定,她肯定是個溫柔的人。”
“她可不是溫柔的人。”洛皇后像是陷入追憶,笑起來,“那些宮人說的其實也不差,她很聰明,手段果決,有點自私,又任性,對自己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充滿野心和勢在必得。”
白濘看着她,發覺她整個人都柔和下來。
“這裏的畫像你都可以挑走,從明日開始,每日早晨到我這裏來念佛經。”洛皇後走到書桌前,拉開一個小暗格,從裏面拿出一塊通體透紅的血玉掛飾,“金鐲沒了也沒辦法,若不是它沒了,你今日也走不到我這裏來。”
“這塊血玉本來是在你出生那日就應該送於你的,留到今日,也該給你了。”她將血玉用紅繩穿好,掛在她的脖子上,“回去吧。”
洛皇后看着那塊早就磨好的血玉,在白濘的頸間顯得越發清透,不自覺的抿唇。
白濘出生的那日,是她永遠離開她的日子。
精心準備的禮物也不曾送出去。
脖子上掛着一塊不知道價值幾何的血玉,白濘從禪房裏走出來。
皇後身邊的護衛送她一路回到自己宮中。
回到偏殿的時候,一位不認識的嬤嬤已經站在門口等着她了。
“見過六公主殿下,奴婢本是皇後娘娘宮中的,遵皇後娘娘之意,從今日開始,就由奴婢伺候六公主了。”
“嬤嬤客氣。”
白濘雙手捧着畫卷,彎唇笑的溫和,“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嬤嬤早些休息吧。”
“公主休息吧。”新來的沈嬤嬤對着她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之後揚眉說:“奴婢去看看公主宮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