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兩張黑卡
陶酥以自己的人格起誓,她是一個很正經的姑娘。
只不過那節素描課要畫的作業,就是男性的上半身而已。
其實對於美術專業的學生來說,裸.體畫並不算是罕見的課程,因為涉及到人體結構繪製的學習,所以這種事總是再所難免的。
再說了,古往今來的美術大師,大多都畫過裸.女。人體美也是藝術美的重要來源之一嘛。
“你剛剛說什麼?”藺平和拿着那一疊鈔票,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十分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脫衣服?
“對啊,就是脫衣服,放心,不用脫褲子,”陶酥朝他眨了眨眼睛,看到他眸色漸深,就覺得他可能是個內斂的勞動人民,一時之間接受不了這個,於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說道,“真對不起,我剛才有點得意忘形,忘跟你說了……但是現在的陽光正好,明天我就要交作業了,實在不行的話……”
陶酥頓了頓,低下頭翻着自己的背包,從錢夾子裏又翻出了一千塊錢,然後將這些錢一股腦地塞到他手裏,有些委屈地對他說:“這已經是我身上所有的現金了,拜託你幫下我唄,交不上作業我會掛科的。”
“沒事,我幫你,”藺平和看着那張泫然欲泣的小臉,然後將她剛剛塞過來的一千塊錢還給了她,繼而說道,“你畫吧。”
“真的太感謝你了!錢你還是拿着吧,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一開始沒跟你說好……”
“不用,你實在過意不去的話,一會兒畫完了就請我吃飯吧。”
聞言,陶酥站在畫板前仔細地思考了起來,然後問道:“那你晚飯想吃什麼啊?”
“不是要畫三個小時么,慢慢想。”
“唔……也對。”陶酥點了點頭,然後固定了一下畫板,又從帆布包里掏出畫筆。
等她準備好一切之後,抬起頭,就看到站在講台上的男人已經脫下了工作服,精壯的胸膛包裹在白色的襯衫里,那種力量感似乎可以透過薄薄的布料,擊中她的心臟。
“好像還要脫一件……?”陶酥小心翼翼地說道。
聽到她的話之後,藺平和十分配合地脫掉了襯衫。
“還得脫……”脫掉襯衫后,僅僅一件工字背心,完全低擋不住強烈的荷爾蒙氣息,陶酥的聲音比剛剛還要微弱。
然後,藺平和繼續配合她。
至此,男人精壯的上半身便徹底暴露在空氣中了。
他身上的肌肉線條並不誇張,但卻十分漂亮緊緻。
陶酥見過很多男模特,無論是寫生課上的裸.體模特,亦或者是姐姐公司里的職業模特,都和面前的人截然不同。
如果說她曾經見過的,都是吃着蛋白.粉舉啞鈴練出來的肌肉,中看不中用的話,那麼藺平和的身材,就是非常典型的健康低調的類型。
不僅露出來好看,被衣服遮上之後就是標準的衣架子。特別是腹肌兩側的人魚線,隨着他呼吸的頻率起起伏伏,輪廓深淺不定,十分吸引人。
“閱男無數”的陶酥覺得,他搬磚真的是可惜了。
這樣想着,她就這樣問了出來:“藺哥,你就沒考慮換個職業嗎?比如模特什麼的……?當然肯定要培訓一段時間,但你的條件這麼好,去做模特的話,肯定比在趙姐那裏賺得多啊。”
“喜歡現在的工作,不想換。”他的目光執着而堅定,夕陽映入他烏沉沉的眼眸中,閃出一絲光芒。
“那就不換!”陶酥重重地點點頭,然後對他說,“我就很喜歡油畫,雖然我姐總說讓我以後繼承公司什麼的,可是我對投資電影啊什麼的完全不感興趣。”
她似乎是開啟了話癆模式,一嘮叨就停不下來。
“我知道我的專業就是個鈔票焚燒爐,姐姐也挺寵着我的,但我真的只想畫畫,不想做別的,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她試探性地詢問着。
“不任性。”藺平和答道。
“我姐姐要是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陶酥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她說等我畢業了就要去公司實習……唉,要不然我和你一起搬磚算了?”
“不行,”藺平和搖頭,然後對她說,“你搬不動。”
陶酥:……
她不是第一次畫人體,但卻很慶幸自己骨子裏的話癆屬性,要知道,模特站在那裏,一站就是幾個小時,不僅疲勞,而且無聊。
在正式授課的狀態下,是不允許閑聊的,但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陶酥在畫畫的途中,一直都在努力找話題,希望他在這三個小時裏別那麼無聊。
中途有休息過兩次,陶酥特意去教學樓門口的收發室,買了兩瓶礦泉水給他。
雖然在這個資本經濟的社會裏,用錢幾乎可以賣到你所需要的一切。
但別人在付出勞力與你交換金錢時,你能夠嘗試着給予真心與尊重,是不是能讓這個一切向錢看的社會溫暖一些呢?
因為她從小就不缺錢,所以在面對這個世界時,總會比普通人多一份從容與思索。
在與藺平和共處的這三個小時中,陶酥發現,他真的是一個非常不愛說話的人。在這期間,幾乎一直都是她在主導話題,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她在說話。
基本上她說上十句,他才能說上幾個字。
但無論如何,這三個小時也順順利利地過去了。
至少,她脫離了瀕臨掛科的懸崖。
陶酥內心神清氣爽,愉悅感瞬間上漲十個百分點。
她將鉛筆放回筆袋裏,然後把畫架和畫紙收好,最後欣賞了一下剛剛竣工的奮鬥成果,忍不住稱讚了一句:“這絕對是我畫過的最帥的人體素描了!”
讚美完了之後,她把畫紙收好,放進帆布包里,然後抬起頭,看着正在穿襯衫的男人說道:“當然模特更好,我覺得自己這次作業能拿個A+,不過說實話有點想知道是什麼手感誒……”
陶酥只是習慣性地嘴上跑火車,畢竟在這個藝術氣息濃郁的校園裏,同學們都不會對各種巔峰級的行為藝術(比如裸.奔)感到震驚。
所以,她根本都沒放在心上,只是一邊說著,一邊收拾着書包。
“對了,你晚上想吃什麼想好——”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場景深深地震撼到了。
男人距離她很近很近,只穿着襯衫,還沒來得及繫上扣子,從身體上散發出的熱度不斷地侵襲着她,讓她有些臉紅。
她一邊向後退,一邊抬起頭,后腰就撞到了桌子邊沿上,大概是撞上的力氣有些大,連桌子上的石膏像都有所震動,發出細微的聲響。
目光所及之處,就是一雙黑色的眼眸,那顏色深不見底,似乎要將她吸進去。
“怎、怎麼了?突然這樣要幹嘛啊?”陶酥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只能瞬間將視線收了回來,不知道往哪裏放的目光,四處飄着,但因為這堵人牆不斷地欺過來,她只能看到未被襯衫遮掩住的腹肌與人魚線。
八塊形狀漂亮的腹肌,與兩條優美的人魚線,不停地洗刷着她的視線,近距離的視覺衝擊讓她有些緩不過來。
她是看過很多腹肌不假,但是這麼近地看,還是第一次。
更何況,這還是她看到過的質量最高的腹肌,怎麼可能不發懵。
他又往前靠了一步,然後伸出雙臂,撐在她身後的桌子上,將她整個人圈在桌子與自己的胸膛之間。
被禁錮在狹小的空間裏,陶酥覺得有些喘不過氣,還沒等她緩過神來,就聽到頭頂傳來一個低沉而性感的聲音:“可以摸。”
誒???
可以摸?摸什麼???
大腦中不停地被這三個問題刷屏,以至於陶酥在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而對於這個類似於耍流氓的問題,藺平和給出了回答:“你想摸什麼都行。”
她想摸肱二頭肌肱三頭肌斜方肌胸肌腹肌各種肌……才怪!
她現在只想快一點離他遠些,要不然估計心臟就要當場報廢了。
陶酥眼珠一轉,向後翹起腳試探了一下桌子下面的空隙。在心裏有了譜之後,她連忙蹲下,從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溜出來,然後,鑽到了桌子下面。
沒錯,她鑽到了桌子下面。
這一瞬間,陶酥無比感謝自己一米五八的小身板,能夠輕易地鑽進桌子下面,然後再爬到另一個桌子下面,最後再從另一個桌子下面鑽出來。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看得藺平和發懵了。
你是屬土撥鼠的嗎?!
“藺哥,剛才看你高冷那樣,還以為你是什麼正經的勞動人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陶酥從桌子底下鑽出來之後,帶了幾分痛心疾首的意味,對他說道,“不過也對,你這麼帥,經歷肯定很豐富吧。”
“什麼經歷?”
“你還問我什麼經歷?我看你剛才撩妹的技巧非常熟練嘛。”
“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就是……”陶酥抬起頭,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撇撇嘴,說道,“唉,算了不說了,反正你要記住,我和那些找樂子的小富婆不一樣,我是個正經人,我給你的錢是請你做模特的,沒別的意思,OK?”
陶酥有些無奈,這世道真是太瘋癲了。明明看起來是個高冷正直派的人,怎麼也對撩妹業務如此熟練呢?
雖說她是個正經人,可架不住家裏有個不正經的姐姐啊,包養小白臉這種事情,她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更何況她姐包養過豬都成群了……
“你自己說的。”他看起來十分不解。
“我說什麼?”
“想知道手感怎麼樣。”
“……。”
陶酥被這句話懟得說不出話。因為她沒有瞬間失憶症,她清楚地記得那句話就是自己剛剛說過的。
但是……
“我那是習慣性話癆滿嘴跑火車你不要信啊!”陶酥痛苦地揉了揉腦袋,想起每晚和室友插科打諢、比誰更污的光輝歷史,突然覺得悔不該當初,“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學油畫,周圍大多都是女生,基本不認識男生,也很少跟男生說話,然後就習慣性……咳咳、總之我以後會注意的。”
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人,為什麼會對女生有很大的誤會。
好像成群結隊聚集在一起,討論一些污污的話題,都是男生的專利似的。事實上,女生私底下也不僅僅是八卦撕逼好嗎?有時候也會瘋狂飆車的好嗎?
至少,陶酥就是這樣的人設。
在夜深人靜的寢室里,她總是第一個跳上加長林肯,然後帶頭髮車,經常一下子就飆到了一百八十邁。
“不說了,趕快換話題換話題。”陶酥擺了擺手,小臉微紅,想要趕快把這頁揭過去。
藺平和沒說話,一直都等着她開口。
可陶酥轉念一想,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說點什麼,至少這個男人今天下午幫了自己,雖然付過錢,但終究還是讓她免於掛科。
於是,她語重心長地囑咐道:“藺哥,這次真的很感謝你,所以……”
陶酥看着他的眼睛,狠了狠心,還是把接下來的話,統統說了出來:“如果以後你缺錢了,就跟我說,別再出去做那種事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