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疹臉成親
自從甘草兩姐妹來了之後,生活悠閑了起來,無論是奶媽的勞力工作,還是我的“包打聽”目標。
所謂“包打聽”目標,就是以清楚皇宮內大事小事每一件事為榮,大到皇上病倒金妃懷孕,小到皇上養的一隻寵物鷹拉糞便拉不出來,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為,我深知宮內的每一件小事,都可以化為大事——只要主子們肯做文章。
而甘草兩個人,雖然平時膽子特小,但有一雙好耳朵:據說已經到達過耳不忘的功力了。
依據甘草兩個人的說法,皇上是一個專情強勢又有能力的人,繼位以來後宮只有一個妃子,就是金王妃,還有三個嬪,都是完南來的“公主”,而“公主”們又是一來到金夏,成親后就直接送進冷宮的,連封號都沒有。好吧,勉強承認他是一個專情的人,相比於完南王的後宮三千,金成拓也算是忠於他的金妃了。
他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金成捷——捷王爺,和金成舞——舞公主,固名思義,先皇的願望是他們三個都可以名符其實:最大的負責開拓疆土,中間的就要在沙場上揚名立萬,最小的公主就要在舞國中成為高手。
其他兩個人的情況我是不知道,但金成拓作為一個皇上,確實治國有方不同凡響。
此外,他還有一個皇子,在我繼續要問皇子的事的時候,甘草兩姐妹臉色發白,無論我如何嚴刑迫供,都再也不敢多說一句。嗯,要小心,這裏頭大有文章……
過了三天,在御醫的照看下,我的病好得七七八八了,宮內的葯果然是不同凡響啊,如果是我來開藥方,不到一個星期,不可能會有現在這種效果。
在這三天裏,不要說皇上的人,連個鬼影子都不見一個,至少也要出現個說得上話的人來嗆嗆聲吧?天知道我已經無聊得快要準備去門外幫忙太監們拔草了。
不過這也表示他有多麼的不重視我,可以說是完全不放在眼裏。這也是好事吧,起碼我知道他已經看過我一眼,而沒有為我的樣子着迷。嗯——看來是審美觀的地區差異吧,在完南國,孟嫣然在民間可是出名的大美女,記得第一次照鏡子的時候,雖然是銅鏡,也完全把我驚呆了:那皮膚,那雙唇,那雙眼……雖然跟我現代的樣子相似,但又美過以前的我何止數十倍。何況完南王也對我,不,是對孟嫣然的樣子也表示讚歎過。
或者說,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別說笑了,天下烏鴉一片黑,沒有貓是不偷腥的。
中午吃完飯,我終於忍無可忍了:我要看書!我一定要找到金夏國御醫部里的書來看!從完南帶來的幾本醫書,早就翻爛了。
氣沖沖地把碗一丟,正準備出門去問通向御醫部的路在哪裏,小甘小草慌失失地走了進來,第一次沒有敲門就跑來跪下了:“恭喜娘娘,賀喜娘娘,皇上已經封清平公主為賜福娘娘了,說,您是來賜福給金夏國的,而且賜福又是娘娘的名號,更是好事一樁……”接下來她們兩個在嘀嘀咕咕什麼,我就完全聽不進去了。
這個奸詐的人,我真是太看輕他了,竟然在我病剛好轉,對他剛失去一點戒心的時候對我賜封?不是說其她的三個公主都沒有封號嗎?那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我不是沒封號,草草行過成親禮后就送進冷宮,然後飽受對皇上的相思之苦,任由下人的欺凌?
……
什麼心情都沒有了,只好坐在門口數着螞蟻發著呆。
手還有點癢,抓了抓……
苦惱了很長的時間,然後,就像是武俠小說中的: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只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皇上肯定會徹底厭惡我的,到時候,再向他表達自己進冷宮的意願,他就會一腳把我踹到天邊去啦。
禁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娘娘,您……您奸笑得……好恐怖啊!”在奶媽去廚房做膳食的時候,小甘就代替她貼身服侍我,經過三天,她們兩個已經對我有了一定了解,漸漸地膽子大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哼~~”我故意瞪着她看。
“對不起,娘娘,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又下跪了,一點都不好玩。
“小甘呀,今天你已經跪了兩次了,再跪一次的話,你這個月的月錢就要扣掉十文啦。”輕輕地說這個句話,看到她臉色又開始發白,連我都覺得自己成了虐待灰姑娘的後母了。對付她們用這一招最有用了,年紀小小就被送進宮,為的是幫家裏賺點錢回去,錢對於她們而言,是相當重要的。
而我為了對付她們兩個動不動就下跪的壞習慣,就定下同一天不可以下跪超過三次,不然就扣月錢的規則。
她臉色發白,我也不會改變做法的:相信看過她們兩個膝蓋觸目驚心的傷害程度的人,都不會忍心讓她們再下跪吧?
“算啦,鬧着玩的。小甘呀,你膽子太小了,要好好鍛煉才行。”過了一會兒,我再問她:“小甘呀,你有沒有辦法拿一瓶蜂蜜過來?我要喝這個。”小甘馬上帶來一大瓶蜂蜜,我趕在奶媽回來前,沖了一大杯水喝掉,然後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等着紅診的發作。
一個男人,最迅速最快捷討厭一個女人的辦法是什麼?當然是第一印象啦。而我給他的第一印象,是在睡夢中度過了,我的樣子也早就被看光光了,樣子作不了假,也不敢作假,萬一一個欺君之罪的大帽子壓下來,我就死翹翹了,這個辦法不行。
樣子不能作假,那,生病總可以吧?特別是生“這種病”。從小,我的皮膚就對蜂蜜敏感,只要一碰到皮膚,就會長紅診,更何況是整杯蜂蜜水喝下去?不到三天,是不會消的了。我要好好利用這三天,讓自己被打用冷宮。
奶媽回來了,叫我起來吃水晶餃子——之前太難過時叫她去做的,我是那種化悲憤為食量的人,幸虧我的體質是長不胖的,不然早就變成一個球滾動了。
勇敢地,我起床了,來到奶媽旁邊,等着被罵。
出乎意料之外,奶媽沒有罵我。
“公主,這樣也好。我也覺得皇上太強勢了,不適合你的。上一次看到他,最後看我的眼神多銳利啊!差點嚇到我做惡夢,我一直都不敢跟你說。現在好啦。無意中得了紅診,可以躲過一劫了。”“嗯,奶媽,不是的,我沒有得紅診,只是——喝了蜂蜜,就成了這樣啦。”後面的話幾乎是耳語。小甘小草都在外廳里等着,不想讓她們知道的太多,有時候在宮中,下人知道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公主,你怎麼會這樣做?這樣做很危險的……”奶媽壓低她平時雷霆萬鈞的音量。
“不用擔心,我知道分寸的。三天就會沒事的,到時候再說啦。”我打斷她的耳語。
……
穿上皇上御賜的大紅衣裳——這一點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是適合的。頭上挽着環形髮髻,戴着環形的硃紅色的晶瑩玉器,玉器下垂着長長的晶瑩透明的粉晶,在身後輕輕搖晃着,一轉頭一走動,就會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非常動聽。
而奶媽是以長輩陪同的身份參加的,也是大紅衣裳,只是圓圓的身材看起來像一個包着紅紙的酒罈子,讓我大笑完了繼續大笑,腸子都快打結了,最後看到奶媽的月餅圓呈現發黑烤焦的跡象,才死命忍住。
這裏的習俗跟我所認知的不同,新娘子不用坐轎子,不用帶着媒人呀什麼之類的,只要由親人帶着步行着到夫家的,意即清清白白地來,腳踏實地勤勤勞勞地過日子。當然,我步行到的地方是皇上的王寢宮——這裏的人真是簡單得可愛,簡直是有點獃獃的地步了,所有的地方名都是最簡單直接的,比如說皇上睡覺的地方就叫王寢宮,我睡覺的地方就叫做草院,因為門前有一大片草地!
繼製造大杯子后的第二個很想做的事情就是:重新命名各個院落。
我一直都認為完南國才是富裕的地方,而遠在北方的金夏國則是一個荒涼的充滿沙子的地方,而現在我所看到的則推翻了以前天真的想法。
到處都是明亮的燈籠,把黑夜照得像白天一樣,而其中有很多穿着五顏六色的宮女手裏拿着美酒烤雞烤鴨烤全羊等等食物穿插在花園之間,牆壁上每隔十米,竟然掛着一個發光的珠子,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武俠小說中必備的夜明珠?如果有一顆,相信就可以念完大學,不用去餐廳跳舞了吧?我拉着奶媽走近去,盯着看了半天。從草院到王寢宮大概要走十分鐘,那,需要多少個夜明珠來裝飾呀!
其奢華程度是我聞所未聞看所未看的……金夏國果真是一個名符其實的大國,我算是見識到它的繁華了。
沿途都有宮女站在路的兩旁排成兩隊侯着我的到來,感覺像是戴妃出巡般風光無限……就是少了點閃光燈。
我和奶媽走在前頭,身後五米遠的地方跟着甘草兩姐妹,與其她的宮女站在一起,才發現我們與她們的體型相差太大了,一般的宮女都比我們高一個頭,而且很壯。怪不得在戰場上我們會吃敗仗,看他們的胳膊,他們的腿,都不是我們幾個人可以相比的,一隻手似乎就可以把我們掐死!完全不像完南國的才子們只會吟詩作對風花雪月。
來到了王寢宮,即是今晚成親禮的所在地,裏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而我由於臉起了很多的紅疹,跟身上的大紅衣裳相得益彰,有互別苗頭的陣勢,在半夜走過來可能會嚇到別人,就只好戴上紗巾帽子來了,當然,等一下摘下面紗,效果會更震撼。
“站住!你是誰?怎麼把臉遮住?”很嚴峻的一個士兵用叫住了我與奶媽,然後看到我身上的大紅嫁衣,立刻後退兩步,下跪,求饒,一氣呵成。
我繞開他走了進去,奶媽依規矩留在我身後五米的地方,不能靠近我,趁着向前走的時候,我吩咐她:“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管,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進到宮內,只用一眼就將目前的局面撐握了一大半。
雖然人很多,但卻是亂中有序的:宮女太監們負責擺弄食物和一些喜慶的東西;各位大臣官員們則是兩三個人一堆地討論着什麼;官太太們則自成一團,在嘰嘰咕咕地交談着;再遠一點地地方,站着三個和我同樣嬌小的身影,臉上的寂寞無聊連胭脂水粉都遮不住——應該就是和我同樣命運的和親女子吧。
皇上還沒有到來,他的兩個弟妹也不像在其中。
突然,四下一片安靜:身穿紫紅長袍綉着金邊的皇上出來了,身後跟着三個人,距離太遠了看不清他們的長相,只分得出是一男兩女。
據我推測,應該就是王爺、公主和金王妃,想不到金王妃竟然可以這麼得勢,竟然可以跟公主挽着手走在一齊。嗯~要重新評價這個人,不簡單!
皇上向我走了過來。
據我嬌小身高的仰視程度,再加上我們之間的距離,利用直角三角形的相似計算法則可以推算出他大概有185CM,壯壯的,雖然說長了一張線條溫柔的臉,但一看那雙尖銳眼睛,露着鄙視的眼光看着我,那濃濃眉毛下打着皺摺,就知道他是一個野蠻人!那溫柔的臉部構造簡直是欺騙世人的偽裝!
隨着他越來越近,頭越抬越高,最後,全身都籠罩在他壓迫人的氣息里(後來才知道,前三個公主成親時,新娘子都是現場直接暈倒了事的,早知道就早點打聽好,學起來!)。
“你,沒事長這麼高幹嘛?”無意中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嚇了我一跳,也嚇了旁邊觀禮的人一跳:呼——的一聲深呼吸清晰可聽。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突然拔掉我耳後夾着面紗的扣子,於是,一張恐怖的起滿紅疹的臉就暴露在世人面前……
再“呼——”的一聲,表達着眾人的驚嚇。
“不要這樣子,我怕會傳染給你。”羞答答地用手遮住臉,暴出更恐怖嚇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