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面具
一看到冷然,肖樂天便快步追了上去,口中大喊:“你給我站住!”冷然聽到喊聲轉過身來,斜眼看着他,冷冷的臉上絲毫不顯慌亂,薄薄的嘴角向上一翹,伸出手來將一枚硬幣托在掌心,道:“你是想要這枚硬幣吧?”肖樂天見她不但不跑,反而停下了腳步,不禁也有些納悶,猜不透她在弄什麼玄虛,但也沒有再往深處想,跟着也停下腳步,點了點頭。冷然嫣然一笑,道:“只要你能追上我,我就把硬幣還你!”說完將硬幣裝進口袋,轉身撒腿就跑。肖樂天一怔,緊跟着撒腿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想:就算你再厲害,畢竟也只是個女人,我就不信我一個大男人會跑不過你。此時的肖樂天已經完全失去了冷靜,心裏面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把硬幣搶回來。冷然身高腿長,跑起來很快,眨眼之間便跑出了窄街,向左一拐跑了下去。
肖樂天緊隨其後,跟着也向左拐,卻沒想到迎面有人走來,再想要閃避已經來不及,兩個人撞了個滿懷,那個人被肖樂天撞得仰面摔倒,肖樂天也失去平衡,跟着撲倒在地。那人從地上爬起來,破口罵道:“你他媽的眼瞎啦!”肖樂天從地上爬起來,看了那人一眼,覺得那人有些眼熟,說了聲抱歉,繼續往前追,追出幾步之後,忽然想了起來:段文濤!就是他被拘留的時候,審問他的那個警察。想到這,不由得回頭想確認一下,一回頭髮現段文濤站在原地,獃獃地看着他。他這一回頭,段文濤便看清了他的臉,立刻認了出來:“肖樂天?!好小子,你給我站住!”說完,撒腿追了上來。
肖樂天腦袋嗡了一聲,心說:真是倒了血霉了,硬幣剛剛被偷,又遇見了這個警察,這回要是再被他逮住,可就沒辦法再逃出來了。想到這裏,便更加賣力的往前跑。冷然依然在他前面跑着,時不時地還回頭看一眼,像是查看是不是把他甩掉了,又像是在刻意挑釁。肖樂天一邊拚命往前跑,一邊想:到了這一步,我是沒有退路了,要麼把硬幣搶到手,然後逃之夭夭;要麼被段文濤抓住,蹲一輩子的大牢。這麼一想,肖樂天便拼盡全力地往前跑。這麼拚命一跑,和冷然之間的距離就越拉越近,和段文濤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了。眼看着冷然的背影越來越近,馬上就要追上她了,路邊忽然閃出一個人來,站在肖樂天身前,伸開雙臂,擋住了他的去路。見那人伸出雙臂故意擋住自己的去路,肖樂天心裏就明白,這人十有八九是冷然一夥的,見自己要追上冷然了,就跳出來阻擋。想到這,他腳下絲毫不停,迎着那人直衝了上去,一邊往前沖一邊伸手往口袋裏摸彈簧刀,一摸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之前和那兩個黑衣人糾纏的時候弄丟了,於是就舉起拳頭藉著向前的衝勁,揮拳向那人臉上打去。那人早已經有了準備,一伸手便握住了肖樂天的手腕,肖樂天的身子繼續向前沖,險些撞在那人身上。
這時他才注意到,那人比自己高出多半頭,身上穿着肥大的黑色風衣,頭上帶着一頂禮帽,抬頭往那人臉上去看,卻見那人臉上戴着一個慘白的小丑面具,只有大大裂開的嘴唇是血一般的鮮紅,鼻子是一個凸起,一對眼睛眯成一條縫隙,眼睛裏面是空的,露出一雙黑晶晶的眸子。看到這張面具,肖樂天不由地就是一愣,然後就覺得周圍的各種聲音也消失了,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同時四周的燈光熄滅了,變得一片漆黑。腳下的馬路,路上的行人和汽車,周圍的高樓大廈,包括緊追不捨的段文濤和他要追趕的冷然,全都被黑暗吞沒,只有眼前的這個人,還有他臉上的那張帶着詭異笑容的小丑面具清晰可見。那人雙眼盯着肖樂天仔細看了兩三秒鐘,然後放開他的手腕,轉身就走。肖樂天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遠,逐漸消失在了黑暗當中,心底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放開腳步向那人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喊:“別丟下我!別丟下我!”追出不多遠,那人也被黑暗吞沒了。
肖樂天雙腿一軟坐到在地,雙手抱着自己的頭,反覆說道:“別丟下我,別丟下我,別丟下我......”周圍忽然響起了一陣嘲諷的笑聲,肖樂天猛地抬起頭來,依然什麼都看不到,然而頭頂之上卻有了光亮,他仰頭往天上看,原來是一顆顆閃爍的星星。只見那些星星不斷閃爍着,同時不停發出嘲諷的笑聲,肖樂天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些根本不是什麼星星,而是一雙雙人的眼睛,這些眼睛在黑暗的夜空中冷冷地注視着他,一邊看一邊笑,笑得令人惱火,又笑得令人毛骨悚然。肖樂天站起來,撒腿就跑,他想要逃離這些冰冷的眼睛和這些嘲諷的笑聲。可是,那些冰冷的眼睛遍佈整個夜空,無論他跑出多遠,無論他往那個方向跑,始終無法逃出那些眼睛的注視範圍。就在他即將絕望的時候,就看到黑暗的遠方透出了微微的光亮,看到光亮,肖樂天便有了勇氣,徑直向著光亮跑了過去。他一直跑到光亮近前,發現那原來是一隻電燈泡,懸在黑暗的空中,散發著微弱的淡黃色光芒,因為燈光很弱,只能照亮附近兩三米之內的區域。就在那燈光之下,站着一位鬢髮如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見他跑過來,就伸出粗糙的雙手捧起肖樂天的臉頰,用滄桑、沉靜的聲音說道:“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不要總是悶悶不樂,要學會開朗,學會樂觀。這樣吧,我給你起個名字,就叫樂天。從現在開始,你要忘記所有的悲傷和憂愁,要開朗、樂觀地活着。”肖樂天用力點了點頭,對那老太太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就叫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