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遲陸文有個小秘密,他經紀人要是知道的話可能會被氣得暈過去。
他,作為一個正當紅的鮮肉,工作之餘最大的愛好就是給自己寫同人文,寫的還是他跟一個“老戲骨”的同人文。
“展哥真的不老,你們不要總那麼說他。”遲陸文在化妝間,經紀人跟化妝師在一邊嘀咕,他收起手機,站起來說,“給我看看!”
就在幾分鐘之前遲陸文的經紀人Kevin接到一個電話說是想請遲陸文參加下一季的《SweetHouse》——一檔收視率極高的戀愛真人騷。
遲陸文兩年前參加一檔歌手選秀節目橫空出世,用了比別人都短的時間一躍成為圈內身價最高的年輕歌手,各種邀約、代言紛至沓來,但公司一心想讓遲陸文走高端路線,團隊經過N多次會議研究之後為遲陸文設計出了一個神秘又完美的人設——不上綜藝拒採訪、不接影視做音樂,遲陸文,一個無懈可擊的高冷小男神。
然而事實上,遲陸文本人跟公司為他設計的形象反差過大,真實的他跟“高冷”兩個字兒一丟丟都不沾邊兒。
遲陸文說:“大哥大姐行行好,我走親民路線行不行?”
他的要求被全票否決,無奈之下,被趕鴨子上架,成了電腦電視屏幕上的高冷小鮮肉。
不過話說回來,遲陸文除了性格與設定不符之外其他方面倒確實很優質,形象氣質一等一的棒,為人低調又懂事,更重要的是有才華,要知道現在娛樂圈多少打着“唱作歌手”旗幟的人實際上都是買的歌,而到目前為止,遲陸文所有的歌曲都百分之百自己原創。
Kevin說:“你火是應該的,才華不會騙人。”
遲陸文覺得這樣也挺好,他不喜歡太忙碌的生活,看着同公司其他的藝人為了上個節目爭個一番明裡暗裏較勁他就覺得累,他也不指望這個給他賺多少錢,他只是享受創作和唱歌的感覺。
之前有一次拿新人歌手大獎,遲陸文難得接受一次後台採訪,當時記者問他:“現在唱片行業不景氣,不少歌手都唱而優則演,用演戲賺的錢來養音樂夢,你沒考慮過這件事嗎?”
遲陸文說:“沒有啊,我又不缺錢。”
就因為他這句話,後來被人扒出他是某地產大亨的獨生子,氣得Kevin在家裏直炸毛。
遲陸文不解:“怎麼了?不缺錢還不行嗎?”
Kevin:“你不懂,身為男神就是要不食人間煙火,你那一句話把自己搞得滿身銅臭味兒!”
遲陸文笑嘻嘻地說:“安啦安啦,你看他們都說我耿直,沒人脫粉啊!”
關於“高冷男神”的人設遲陸文始終對此保留意見,他覺得公司這麼做風險太大了,畢竟娛樂圈那麼多的前車之鑒,多少前輩都在告訴他們“草人設”有風險,還不如真誠一點兒,他面對粉絲的時候也就沒那麼大的心理壓力了。
但對此,遲陸文也就敢偶爾跟Kevin抱怨一下,然後再時不時發發微博給粉絲們透露一下自己其實很接地氣兒的信息。
去年他生日,發了一張自己做的丑到沒眼看的蛋糕的照片,配字是:長一歲,生日願望是明年做的蛋糕比這個好看點兒,順便,希望今年更加把勁兒工作,爭取早日拿到偶像的簽名。
他發這種微博,受歡迎程度比發硬照還高許多。
當然,評論里有一大部分都在同一個問題:帥哥,你偶像是誰?
遲陸文當然不能告訴他們自己的偶像是誰,因為公司不讓。
Kevin說:“竇展?不行,你得說你的偶像是莎士比亞、塞萬提斯、亞里士多德!”
遲陸文:“算了,我還是圈地自萌一下吧。”
被Kevin他們戲稱為“老戲骨”的竇展今年其實才32,比遲陸文大7歲,拿了N多獎項,坐擁演藝圈最好的人氣跟口碑。
其實對於一個好演員來說,32歲並不算老,可以說算得上正是好時候,之所以Kevin他們在背地裏管竇展叫“老戲骨”完全是因為他出道早。
可以這麼說,遲陸文是看着竇展的作品長大的。
迷弟遲陸文永遠記得自己12歲那天第一次在電視裏看見竇展時的心情。
那天,還是個小學生的遲陸文放學回家,隨手一甩書包,習慣性地第一時間打開了電視,電視開了,跑去冰箱找吃的,回來后抱着一盒“美登高”站在電視機前面調台,到某個電視劇頻道的時候,畫面里的一個年輕男生吸引了他的注意。
當時19歲的竇展是青春正盛的年紀,在那部電視劇里演一個有些木訥卻乾淨帥氣的三好學生,他穿着白色短袖校服拿着兩本書從籃球場走過的鏡頭完完全全擊中了遲陸文的心。
那一刻,少年遲陸文情竇初開了。
12歲的遲陸文有點兒早熟,他覺得電視裏那個大哥哥就是初生的春水、初盛的春林,是他青澀得毛青汁兒的生命里酸溜溜又甜蜜蜜的冰糖葫蘆。
這麼多年過去了,遲陸文還是會時不時把那部電視劇找出來溫習,當初的竇展就是他的初戀,為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偶爾,遲陸文會指着屏幕上的竇展說:“你可是掰彎我的絕世可人兒!”
可惜的是,遲陸文到現在也沒能拿到一張他“可人兒”的簽名照。
按理說,現在的遲陸文也算是在娛樂圈有頭有臉的人物了,想認識竇展也不算很難,之前有兩場頒獎盛典兩人都有出席,遲陸文去打個招呼刷個存在感很輕鬆。
但他沒有,因為害羞。
再能蹦躂的人也是有害羞的權利的。
身邊的人都知道遲陸文喜歡竇展,也都想辦法給他製造相識的機會,但遲陸文在這方面一直不爭氣,慫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不過,遲陸文也有自己的小秘密沒告訴他們,最近一年多,他一直偷偷摸摸寫他跟竇展的同人文,長篇短篇算起來也有十幾萬字了,這對於一個要寫歌錄歌趕通告的藝人來說也挺不容易的,之前有一次Kevin看見他在車裏抱着手機噼里啪啦打字就好奇地問:“你寫什麼呢?”
遲陸文趕緊收起手機,一臉正直:“寫歌!”
他可不敢讓別人知道他寫的是什麼,畢竟他多少還想給自己留一塊兒遮羞布,要是被Kevin知道了他在車上寫“竇展突然將遲陸文抵在了牆上”,從此以後,他基本上就再也抬不起頭了。
“你看你看!”Kevin把手機遞給遲陸文,“瞅你那猴急的樣兒!”
《SweetHouse》的節目製作人跟Kevin剛剛加了微信,發了個節目介紹過來,而且着重說明,如果遲陸文參加,那麼搭檔的嘉賓會是竇展。
要不是看見了竇展的名字,Kevin壓根兒都不會讓遲陸文知道《SweetHouse》邀請他的這件事,沒有必要,他家藝人不走綜藝路線,不需要用這種方法圈粉。
但Kevin畢竟是自己人,也知道遲陸文整天惦記着人家,看着他家藝人天天一閑下來就一副思春的模樣,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挺着急。
“你自己可要想好,參加這節目的利弊我可都跟你說清楚了,上或者不上,這次聽你的。”Kevin其實有點擔心,畢竟遲陸文這兩年風頭太盛,多少人盯着他呢,要不是平時為人低調、行事謹慎,估計早就被編排出無數黑料了。
現在,這個《SweetHouse》可以說是全民關注度最高的一檔真人騷,又是戀愛真人騷,據說只給流程沒有台本,這樣的節目非常容易出問題,很多時候藝人在鏡頭前無意間說的一句話都能被揪出來發到網上輪個上萬次。
更何況,搭檔是竇展,可以說是娛樂圈的三把火湊到了一起,要麼一起灰飛煙滅,要麼一起紅透天。
總之,很危險。
“王凱文先生,我得去。”遲陸文深沉地說,“這是上天派給我的使命,能不能脫單,就看這回了。”
Kevin瞪了他一眼:“請叫我Kevin。”
搬家公司剛走,竇展就一身疲憊地坐在沙發上揉起了太陽穴。
“你吃了葯去睡會兒吧。”Buck接了杯水,又拿了葯送到竇展面前說,“剩下的我來收拾。”
竇展抬眼看了看面前這個金髮藍眼的年輕人,接過葯,三片一起丟在嘴裏,一口水下去,差點兒嗆到。
“……大哥,你急什麼啊?”Buck撇嘴抱怨,“行了行了,你快去睡覺吧,我跟你說的那件事你別忘了啊。”
竇展從沙發上起身,看着亂糟糟的屋子有點兒不忍心讓這孩子自己收拾,但他實在頭疼,擺擺手說:“等我睡一覺醒了再說,屋子你也不用收拾了,去吃飯吧,晚上我自己弄。”
Buck看了眼時間,他確實餓了,半小時前肚子就開始咕咕叫,聲音響得恨不得讓鄰居都聽見。
“真的啊?剛才來的時候我看見小區外面有金拱門,我要去。”Buck拿着鑰匙就往外走,“你睡吧,等會兒我帶沙拉回來給你吃!”
年輕人風似的出了門,竇展在客廳搖頭說:“你倒是穿上外套啊!”
然而Buck已經沒了人影。
竇展進了卧室,脫了衣服鑽進了被窩。
新床墊軟得讓竇展幾乎陷在裏面,他長長地出了口氣,覺得生活總算又安穩下來了。
最近半年以來,他過得很辛苦,然而這辛苦鮮少有人知道。
不是工作上的,而是生活出了問題。
他今年32歲,隱婚3年。
關於他結婚的這件事知情的人用兩隻手都數得過來,保密工作做得極好,好到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他的隱婚對象余卓然也是個演員,雖然名氣稍遜於他,但也是叫得出名號的。
當初兩人因戲結緣,但由於都在事業巔峰期,余卓然提出擔心結婚會影響兩人的工作,於是商議之下決定隱婚。
竇展曾經一度非常迷戀余卓然身上那股冷冰冰的氣質,就算兩人在家裏做那種事兒的時候,余卓然都不會過分失態。
有些人受不了這樣的人,覺得這就是個捂不熱的冰塊,可竇展偏偏就吃這一套,愛慘了余卓然,後來Buck說:“你可能就是喜歡征服的感覺,總想把這個冰塊兒給敲碎了,為達目的,不惜犧牲一切。”
竇展覺得他說的可能有道理,他確實一直在等冰山融化的一天。
但是很遺憾,他還是沒能熬過跟余卓然的“三年之癢”。
不是竇展受夠他了,而是竇展發現,原來這麼多年余卓然壓根兒就沒真心愛過自己。
這世界上最虐的無非就是你捧着一顆真心以為換來的也是真心,結果最後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只是一場春夢、是愚蠢之人的自作多情。
在過去的幾年裏竇展一直以為余卓然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因為他太明白作為演員的他們要是想演點兒什麼出來再容易不過,可余卓然在他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冷淡,他覺得這才是最真實的一面。
直到半年前他才從別人口中得知余卓然一直愛着別人,只不過那人結了婚,余卓然又不是那種會破壞人家家庭的人,於是逼迫着自己放棄了。
竇展最開始聽說這件事兒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他稍作打聽,又發現了另一件了不得的事。
余卓然心上人結婚的第三天,他向余卓然告白,對方答應了。
最“湊巧”的還不止這一件,那個男人的老婆生孩子的第二天,余卓然答應了竇展的求婚。
這無異於連環車禍,撞得竇展渾身是血倒地不起。
他用了半年時間去試探余卓然,想着或許這幾年的相處對方已經愛上了他,但半年過去,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場感情、這場婚姻中就是個loser。
他提出了離婚,這是他最後的王牌,然而余卓然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問了句為什麼。
竇展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他:“這幾年,你愛過我嗎?”
余卓然繼續沉默,最後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
就這樣,他們倆的婚姻神不知鬼不覺的開始,又神不知鬼不覺的結束。
都說雁過留痕,竇展覺得余卓然給自己留下的哪是簡單的傷痕,簡直就是致命的一擊。
竇展非常傷心,在他看來就像是余卓然發動了“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技能,先是把他的心凍住,然後又指派了雷神過來,一錘擊碎了被凍住的他的心。
碎得渣都不剩了。
他從兩人一起住了三年的家搬了出來,東西很多,多到搬家公司開了三輛大車都沒完全裝下。
他搬家的時候自己沒去,據說余卓然也沒在,畢竟兩人得避嫌,不能在最後關頭露了陷。
在一起這幾年,分開的時候要處理的事情也不只是搬個家那麼簡單。
三年來竇展跟余卓然一直跟着同一個經紀人,現在兩人離婚,竇展跟經紀人的合同也剛好到期,他思考再三沒有續約,反正自己的工作室已經形成了規模,乾脆以後自己做自己的經紀人,也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經紀人可以省了,但助理不能沒有。
竇展他媽在國外嫁了個外國男人,那男人也是喪偶,帶着個剛畢業不想工作學了點兒中文就整天惦記着來中國的兒子,一家人商量了一下,乾脆讓他來給竇展當助理了。
這人,就是Buck。
一小時前Buck提醒竇展給《SweetHouse》節目的製作人回個消息敲定一下見面時間。
竇展躺在床上,開始有些後悔接這個綜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