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昂・多熱蒂

塞昂・多熱蒂

“喂!”藍狗打斷他說,“當你們結束彼此哀訴時,請你們朝原野上看一眼。剛才有人從霧裏走出來,現在朝我們走來了。”

“是塞昂!”佩吉大聲說,“塞昂·多熱蒂。”

“誰?”塞巴斯蒂安皺了皺眉頭,咕噥道。

少女只好給他解釋塞昂是誰。

那年輕的淘金者在怕痒痒的草地上疾步行走,橙黃色的太陽在他紅棕色的頭髮上,點燃了亮晶晶的赤褐色反光。當他認出佩吉·蘇后,立即揮揮手。

“我知道你會來尋找我們的。”他走到臨時露營地時,宣佈說,“我一直衷心希望你能從屍骨那裏逃出來。”然後,他轉向塞巴斯蒂安,問道,“這人是誰?”

佩吉做了介紹,兩個男孩先互相打量了一番,然後互相交換了最冷淡的問候。

“他們嫉妒了。”藍狗的聲音在少女的大腦里嗡嗡響起,“你這下可有兩個朋友了,我的老朋友!小心!他們會打起來的!”

塞昂坐到一塊岩石上,他從斜挎在肩上的布袋裏,取出一種從沒見過的切成一片片的食物,很像煮爛的蔬菜,但發出羊腿的味道。他急忙拿給佩吉吃,但是,當他給塞巴斯蒂安遞過一塊時,後者拒絕了,並說:

“不要,謝謝。我不吃東西,我不是人。”

“哈!對,我看出來了。”塞昂瓮聲瓮氣地說,“你是一種馴服的魔鬼,是不是?”

“千真萬確,”塞巴斯蒂安冷笑着說,“有點像藍狗。只有一點不同,我不咬你的屁股,但我可以像剝香蕉皮那樣,把你的皮活活剝下來。”

“夠了!”佩吉介入道,“你們不至於會打起來吧,我們還有別的問題呢!塞昂,你對這個奇怪的世界知道些什麼嗎?給我們講一講遊戲規則,這樣,我們就可以避免走彎路。”

那紅棕色頭髮的人尷尬地撓撓頭。

“說實話,”他開始說道,“這地方很怪,我是吃了虧才知道的。首先,這裏有草,對它們可得當心,絕對不要在上面睡覺。假如你硬要這樣做,那麼你剛睡着,就會有成千上萬隻手指頭開始胳肢你,叫你無法忍受。這是很殘酷的,你會疲憊而死,應該睡在岩石上,哪怕很不舒服。至於太陽,它隨風而動,因此,黑夜隨時都會降臨,而且持續的時間不定。要使太陽升起,得等到氣流朝反方向吹動,將太陽帶到它的出發地。”

“真複雜。”佩吉低聲說。

“這裏沒有動物,只有水果、蔬菜,但是,它們非常有生存感。它們要麼自衛,要麼你剛靠近,它們就逃跑。我曾經在一大群像足球那樣大的土豆後面追了整整一天。它們把我引進了一個陷阱,一個小山谷,它們聚集在那裏,雪崩似的衝下來,想把我壓死。這裏也有香蕉,但是它們以警棍的姿態出現,毫不猶豫地對你拳打腳踢。在我們周圍的世界裏,一群飛舞的胡蘿蔔就像是亂箭,十分危險。”

“這一切都不讓人感到鼓舞。”少女嘆氣道。

“是的。”塞昂·多熱蒂確認道,“當經過多少煩惱,終於抓到一隻橙子或番茄,你壯大膽子把它們切開,可它們卻發出讓你難以忍受的叫聲。然後,你發現它們的‘味道’卻出人意外。”

“怎麼樣?”塞巴斯蒂安問道。

“嗯,為了勸我們不吃它們,它們有一種令人厭惡的味道。香蕉有一種燒焦的橡膠味,蘋果讓你感到像在嚼牛糞,如此等等。這些起保護作用的味道持續時間不長,但它們確實有效,這是我對你們說的!得堅持嚼下去,一分鐘后,真正的蔬菜味道就又出來了。一般來說,香蕉有雞的香味,橙子有干香腸的香味,土豆有牡丹花的香味。”

“不管怎樣,你們在吃東西方面成功了吧?”佩吉問。

“不大成功,”塞昂承認道,“許多人比下來的時候瘦多了。我們抓一些患白化病的鸚鵡,生吃它們,我們喝雨水,這沒什麼好的。來這裏后,大部分人都病了,身體虛弱,可是,為了獲得營養,我們不得不鼓起勇氣,採集蔬菜。”

“那蝴蝶呢?”塞巴斯蒂安說。

塞昂做了個鬼臉。

“蝴蝶躲起來了,”他咕噥道,“為此大家很不高興。他們都非常怨恨佩吉·蘇,說她炸鐵匠鋪時,使它害怕了。他們認為,他們的不幸是她造成的,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到這裏來迎接你們。我不願意你們同他們不期而遇,他們會用石頭……甚至用更厲害的東西歡迎你們。”

佩吉握緊拳頭。這太不公正了!她在雲上冒了多少的危險!

“形勢很快就惡化了,”塞昂接著說,“村民們失去了耐心。他們要求蝴蝶不停地在洞穴里飛行,讓它的影子儘可能久地遮住他們,但是,蝴蝶拒絕露面。我想它是疲勞了,生病了……”

“你說它躲在山裏?”塞巴斯蒂安說,“這麼說,這洞裏有一座山?”

“是的……”塞昂回答,但眼睛仍不停地看着佩吉,“不管怎樣,我們把矗立在平原中央的一堆岩石叫做山。總之,他們成立了一些小組,他們決定強迫蝴蝶飛行。他們舉着火把,試圖把它趕出來……用煙熏它,直到它決定飛起來。”

“太可惡了!”少女氣憤不已地叫道,“怎麼能這樣忘恩負義?”

塞昂·多熱蒂聳了聳肩。

“他們為了來這裏吃了很多苦,”他脫口而出,“因此,照他們的說法,他們是因為丟棄了錢財而心裏怨恨。他們還遇到了其他一些人……男的,女的,是幾年前跳進深淵的,這些‘部落’對蝴蝶沒什麼好感。有些人毫不猶豫地向它所在的方向射出燃燒的箭,迫使它不離開他們所在的地區。”

“氣氛似乎不很酷,”塞巴斯蒂安嘲諷道,“這就是你要告訴我們的嗎?”

“還是謹慎些好,”塞昂堅持道,“人們已激動好幾天了。村民們越來越認為蝴蝶是屬於他們的,它應該像一頭家畜那樣服從他們。這不是好兆頭,因為我覺得這洞穴世界是蝴蝶創造的,它反映蝴蝶的心情,隨蝴蝶一時的感覺而變化。”

“你認為它由於受到太多的迫害,可能會生氣?”佩吉提示說,“景色會朝這方面變化?”

“是的。你們看見河水了嗎?起初,它在河裏平靜地流淌。現在,如果你把手放進水裏,它會把你吸到河的深處,企圖讓你淹死!當你想在河裏汲水時,你得把水桶系在一根繩子上,幾個人一起把它拉上來!這難道不是一個信號嗎?”

少年們沉默了一分鐘。佩吉注意到,草莖試圖解開她鞋子的帶子,它們扭動着,宛如一條條小蛇。白鳥在“天空”中飛翔,沒完沒了地重複着它們從人類那裏偷聽來的話語。它們的歌聲交織在一起,編織出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談話。

“那我們能希望什麼呢?”塞巴斯蒂安嘟囔道,“我們是孩子,大人們從來不聽我們的,我不願意他們傷害佩吉。”

“惟一的辦法,就是直接同蝴蝶接觸。”佩吉做決定道,“說不定它會同意聽我說話呢!不管怎樣,我曾阻止隱形人用熔化的星星淋它!它至少欠我一次會談。”

“為什麼不呢?”塞昂低聲說道,“不過,先得確定它躲在哪裏。”

“我能找到它的住處的。”少女保證道,“藍狗會幫我,什麼都逃不過它的嗅覺。”

他們決定睡覺,以恢復體力。塞巴斯蒂安負責站崗,塞昂·多熱蒂反覆說,如果想躲避怕癢草的戲弄,就應該睡到岩石上去。

“再說,”他補充道,“睡在高處,就不會再有被走遍草原的蔬菜群踐踏的危險。”

“蔬菜群?”佩吉結結巴巴地說。

“是的。首先是土豆群,剛才我同你說過了,但還有遷徙性的樹木,它們決定改變居住地,因為它們覺得,在它們所在的地方,太陽光不如從前亮了。可以看到整個一座森林在移動,以尋找更好的光照。如果不幸遇到它們遷徙,就會被它們踐踏。一段時間以來,蔬菜租了荊棘叢為它們服務,保護它們免受人類的欺侮。荊棘叢給它們當衛兵,它們利用自己的刺,刺傷所有膽敢摘地下王國果子的人。大自然組織起來保衛自己,我們的存在不受歡迎。”

佩吉很難在岩石上找到舒服的地方。當塞巴斯蒂安站崗時,她放心地閉上了眼睛。她喜歡他,她希望他也能幸福,可惜,他的非人類本性使一切都變得複雜了。

“我會長大的,”她想,“可他不會……當我成為一個大人時,他將永遠是一個十四歲男孩子的外表。該怎麼辦呢?大家都會把他看成我的小弟弟……甚至是我的兒子!”

這將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

“也許得……”她想,“也許我得找到一個辦法,解除壓在他身上的詛咒。如果他重新變成人,我們就能一起長大!”

是的,也許……可是,塞巴斯蒂安真要是變成人了,她該怎麼安置他呢?眼下,當他的外形仍是一個沙袋,她可以把他藏在手提箱裏。可是,當這個墨西哥少年變成一個真正的少年,情況就不同了!她怎樣向父母解釋他的存在呢?他得有地方住,得吃喝,得穿衣……

“一個人十四歲時,生活是多麼複雜啊!”她打了個哈欠,想着想着,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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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眼少女佩吉・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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