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記者“以退為進”
獲知消息的《21世紀經濟報道》第四次派出記者,而為了能參加9月27日在荷蘭村舉行的記者會,記者向甚至採取了“賄賂”手段,送給老朋友邊守捷一箱從廣州帶到瀋陽的荔枝——
《21世紀經濟報道》自然也是在9月23日第一時間獲得了信息。當天是星期一。
編輯部的第一反應是自然是必須“跟進”這條新聞。但是,前文已經交代過,記者本人當時已經調回廣州,報社考慮成本因素,計劃讓北京新聞中心的資深記者王玉虎從北京前往瀋陽出差。
於是,記者將荷蘭村的聯繫方式告訴了王玉虎。結果,當天下午,王玉虎“氣急敗壞”地將電話打回了廣州:他們說,你們那個王玉德凈給我們惹麻煩,你讓他自己來!
荷蘭村方面所講的“惹麻煩”是指:從“張化橋事件”到“楊斌出逃”,記者所做的都是負面報道。
儘管記者對自己報道的客觀性從不懷疑,但是,有哪一家公司不希望媒體只報道對自己有利的信息呢?尤其是前兩次採訪,正是楊斌焦頭爛額的時候,記者一路追訪,將《股價雪崩“黑馬富豪”香港遭狙擊歐亞農業竟成“格林柯爾第二”?》和《“楊斌逃跑事件”獨家調查》這樣的題目發表在第一版,而《21世紀經濟報道》的關注度如此之高,企業怎能不生氣?
實際上,記者5次追訪楊斌的過程中,都是硬着頭皮上路的:首先,要先修復與採訪對象破裂的感情;接下來,要再次用犀利的報道風格傷害彼此的感情。
在維護採訪資源與堅持客觀報道之間,記者將永遠處於尷尬的境地。
以《21世紀經濟報道》這樣新銳的媒體而言,為企業故意說好話或者說替企業掩飾問題顯然是不可能的,既然這樣,這就意味着記者要以最獨特的手段拿到“猛料”;而拿到獨家的內幕之後,以本報犀利的風格,是決不可能向採訪對象妥協的,這樣就勢必會引起對方的不快乃至仇視;接下來的問題是,怎樣保持與採訪對象的關係?
畢竟,絕大多數新聞是有連續性的;而傷害了採訪對象,絕大多數情況意味着本次採訪就要成為“一鎚子買賣”。二者的矛盾怎麼處理?
如今,這樣的難題就擺在記者面前。記者的第一反應是:邊守捷不能先通氣了;楊斌也未必會繼續給面子。那麼,找誰獲取信息?
有這樣一個背景需要交代。在採訪“楊斌出逃事件”時,記者與當時荷蘭村負責新聞宣傳的楊楓交上了朋友。出於關懷,記者當時曾經提示楊楓:看來楊斌真的是很危險啊,你也應該早作打算;而當時一心想靠楊斌來投資拍電影的楊楓,也正在為資金的遲遲不能到位而苦惱。
想不到,記者的“好心”斷了自己一條路。10月23日,記者再次聯繫楊楓的時候,他已經辭職離開了荷蘭村。
那麼,還有誰可以聯繫?
好在記者在荷蘭村“根基”不淺,除了楊斌與主管新聞的邊守捷、以及已經走掉的楊楓,記者想到了關山——這位跟隨在楊斌身邊做幕僚的老新聞人。
24日,電話打過去,“關老”果然愛說話:楊總在瀋陽,27日要在荷蘭村召開新聞發佈會!
喜訊!馬上準備出發!
但是26日動身前,關老改口了:還沒有定下來,好像是改日期了。而關山身後的聲音,分明是邊守捷。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殺過去再說!因為,本報28日就要出報紙,而這樣一條新聞漏掉,將是令人遺憾的信息。
27日上午9:00,記者趕到荷蘭村的時候,關老說自己病了,不方便出來。
只好硬着頭皮再打電話給老朋友兼老對手邊守捷——在記者的每次採訪中,這為謹慎的副總裁都勸記者不要過來,或者希望記者等到“以後再說”。
邊說:我忙得脫不開身啊,要不你先在會客室等一等?
於是,在“王宮”的會客室內,記者認真抽煙,認真等待,直到中午12:00。
其實,這樣的場景早已料到——26日下午在廣州白雲機場,記者買下一小箱新摘的荔枝(大約5公斤吧),帶上了前往瀋陽的飛機;而此時,接近27日中午的時候,記者在會客室中寫起了便條。大意如下——
邊總:
看來今天上午不能見到您了,我先回去,下午再來。留下我從廣州專程帶來的新鮮水果,請笑納。
在《21世紀經濟報道》的歷史上,曾有過6篇關於楊總及歐亞的報道,題目分別是……其中有4篇是正面的,只有2篇是您認為負面的而我認為是中性的。
作為企業,您希望媒體的報道都是正面的,這一點我非常理解;而作為楊總和您的朋友,我真心希望歐亞儘快能走上正規、儘快擺脫困擾。
但是,作為一名記者,我的報道必須堅持客觀、真實,也請您理解我的苦衷。
王玉德即日
中午12:00的時候,記者再次撥打邊副總裁的手機:“邊總,我先回去了,留了點東西給你,你方便的話下來拿一下。”
“小王啊,你還在啊?”邊顯得很驚訝,“那你上來吧。”
相信這樣的場景大多數記者都經歷過。在最後的一剎那,記者“以退為進”的方法奏效了。
進到邊的辦公室,記者先遞上便條:“你先看這個吧。”
邊接過便條,看着看着就笑了:“你也要理解我啊。”
於是,記者遞上水果。雙方握手言和。
採訪的障礙也由此打開了。邊同意了記者的要求:下午3:00開記者見面會,在“火車站”三樓,到時候我會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