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現代
比例防盜。讀者如因跳訂不足比例,請耐心等待,碼字不易,望體諒雲裳一如既往地在接過東西不久之後就穿戴上了,也是天氣合適,白雪晶瑩閃爍,空氣里尚帶着冷意,褐色的梅樹枝頭還掛着新雪,一朵朵紅色的花點綴在枝頭像是雪地點了胭脂,美極了。
偶爾有鳥雀從枝頭飛向冬日裏的朦朦高空。
頭頂枝頭輕顫,星星點點的白雪落了下來。
打在人的皮膚上涼涼的,白雪掛在女子的臉上,頃刻之間化開,像是星星點點的淚,但她的臉上卻無悲喜之色。
秀谷見了,便伸出手去為雲裳擦拭,“這麼冷的天,主人為何要出來呢?”
“只是出來走走,一會兒去陪大王用膳也方便一些。”
秀谷一笑,臉色微微泛紅,“主人和大王感情真好。”語氣里是少女的嚮往。
感情好嗎?
雲裳抬頭,白雪裏面一片片紅色的梅樹艷麗灼人,在此之間彷彿冷肅的冬季都帶上了連綿生機。
這一片梅樹是今年新移栽過來的,宮中有能人巧匠,將樹木交錯佈置在花園裏面,明明樹不多看上去卻像是一片真正的梅林,彷彿本就生在這裏的一般,沒有任何違和感。但是到了明年二月,這些花木就又會被移出去,重新在這裏種上各色花卉。
幾日之前,她讀了前人詠梅的詞句,隨口向身邊的秦王詢問了一句梅樹是什麼樣子,過了不久秦王便告訴她花園可賞梅。
秦王對她是真好,但若說感情,六十幾的好感度,不多不少,花開過半,烈酒初溫。
一隻手從袖籠裏面伸出來,冷氣倏忽而至,露在外面的皮膚立刻就紅了。羅雲裳是富貴病,夏天怕熱,冬天怕冷。
“主人這是做什麼,有事吩咐秀谷便是,您小心保重身子。”秀谷在旁邊干著急,和這裏的侍女不一樣,她是切切實實知道羅雲裳在家中幾乎從來沒有出過門,纖腰瘦肩,一大半都是因為體弱的緣故。
“無礙的。”踮起腳尖,雲裳把懸在自己身側的一支開的正好的梅折下來,梅香清淡悠遠,一會兒一起給秦王帶過去,也算是一點小禮物。
生活中應該常常有驚喜。
青石路面的白雪已經被清理乾淨了,雲裳帶着身後幾個年輕漂亮的侍女往書房去,再過半個時辰就是秦王用膳的時間。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秦王開始召她過去一起用膳,後來漸漸地每到時間差不多了她就過去,若到那裏時間尚早,秦王大多數時候在看奏摺或是接見臣子,她在一邊幫忙磨墨或是讀上兩本書。
古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秦王在床笫之間沒那麼講究,說笑或是沉默都看心情,但是在吃飯時間,他鮮少開口。
大多數時候,兩個人的言語交流並不多,經常是吃過飯便可分開。
這讓雲裳有一種刷卡簽到的感覺,系統說有的軟件會有每日簽到贏取積分的活動,如果哪一天沒有簽到積分就有損失,她現在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得讓對方習慣她的存在感。
既然自己不能搞事,秦國法度嚴酷,宮婦一般也不敢搞事情,現在安安靜靜的就當是中場休息了,雲裳不急。
不緊不慢的走了一路,臉已經有些發僵了,才到書房偏殿門口,等在那裏的侍女一見她便微笑着打開門。裏面燒着暖爐,熱乎乎的,侍女幫雲裳脫去大衣和鞋子后便退到一旁,雲裳縮到床榻上,秀谷把熱乎乎的被子給她蓋在身上。
身上都是暖融融的,王宮裏的宮女可真會照顧人。
雲裳眯着眼睛,有些犯困,計算着秦王還要一會兒過來,便交代秀谷時間差不多了再叫她。
夢裏昏昏沉沉的,雲裳只覺得這一覺好像格外的漫長,醒來時渾身上下都很放鬆舒服。
緩了一下神,秀谷不在,她直起身來,把被子熱乎乎的堆在身前,試探着出聲,“大王?”
“孤在。”秦王正在看書,聽到雲裳的話便將手頭的竹簡放好,拿起侍女放在暖爐邊溫着的紅色外衣走到床邊,將衣服披在雲裳的背上,然後坐在邊沿,捉住那雙柔軟的手,讓人靠在自己懷裏。
“孤收到美人贈的梅了。”
“妾身無長物,又沒什麼本事,聊表心意,還望陛下不要嫌棄。”雲裳掙開手穿衣,低着頭一邊系衣帶一邊說。
秦王摸着掌心下柔軟的髮絲,“秋冬素凈,室內正缺一道顏色,來的正好。”
衣帶剛剛系好,雲裳的手腕便重新被秦王握到了手裏,一個微涼細滑的東西被男人的大手引着順着指尖一路滑下,最終懸停在手腕。
秦王說:“很漂亮。”碧綠色的玉鐲掛在女子白皙纖細的手腕上,像是要把脆弱的細腕墜得折斷一樣,有一種說不出的漂亮美麗。
雲裳將手腕移到眼前細細打量,抬起左手指尖碰到玉璧上,滑滑的,很細膩,裏面的綠色好像是藏着生機一樣。
剛來這裏的時候,她收到過一個玉鐲,同樣是綠色的,很漂亮,但眼前的這個新鐲子更漂亮精細。
那次是由太監宮女送過來的,這次是由秦王親自給她套在手腕,這大約也算是一種地位的進步。
雲裳唇角帶笑,“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這句話出自《詩經·衛風·木瓜》,是雲裳這段時間讀過的詩詞之一。
“這句話可是用錯了地方。”秦王指尖細細的捻着一段髮絲,輕聲說:“回去后讓人好好給你講講詩經。”
又要聽人講經?
雲裳轉過身睜大眼睛,“妾是感謝大王。”
“那更要好好學學了。”秦王淡笑,這女子也實在不會說些愛語,他在心裏給雲裳下了個“動作大膽、言語笨拙”的評價。
二人起身,吩咐人傳了飯食,又是安安靜靜的過了這段時間,飯後有侍女提着食盒過來,一碗漆黑的湯藥被放到了雲裳面前。
又吃藥,雲裳條件反射的覺得口苦,她的手放到碗壁上,觸手溫熱,讓自己完全回憶起了這碗湯水滑入食道后五臟六腑都泛苦的感覺。
“大王……”雲裳欲言又止地偏頭看向秦王,眼睛裏面淚光閃閃,一臉的難以忍受。
“美人且忍一忍,過幾日讓太醫再診一診,得了喜訊就好了。”他一臉的溫柔撫慰,並沒有讓雲裳心裏好受。
她不可能有孩子,秦王不信這個邪,太醫沒看出毛病,只是說她體弱,便開了溫補調養的葯。
雲裳猶猶豫豫的拖延,“人生有命,福禍在天,吃了這麼多葯,妾大概是沒福氣為大王延續子嗣。”帶着哭腔說完這句話,用衣角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淚,雲裳頭也不抬,她覺得秦王應該沒那麼多耐心管自己,哭兩場讓他心煩這件事而就過去了。
但是事情和她想像的有點不一樣。
秦王看着桌上的葯碗,這東西已經用幾個月了,從雲裳進宮起,二人在房事上一直都很正常,有了生子的打算后次數更是頻繁了些。
若說身體,他自然沒有問題,雲裳雖然尚比尋常閨閣女子還體弱些,但也不該到不能生子的地步。
他冷着臉,女子哭聲柔軟嬌纏,閉了閉眼睛,沉聲說:“再過一個月吧,若還沒有喜訊,就把葯停了吧。”
雲裳慢吞吞地放下衣袖,喘勻了氣后,拿起葯碗一抬下巴,幾口就把碗裏的苦藥都吞下去了,苦得她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這個味道,果然是不管嘗試多少次都讓人難以適應。
秦王看她這樣便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心裏感嘆果然是年紀尚小,不知世事,后宮裏哪個女人不是拼了命的想要生下孩子,只有她傻兮兮的。世間男子心易變,對婦人向來愛之如捧金玉,不喜便拋之腦後。雲裳若能得一個孩子,不論兒女,將來也好有個依靠。
女子輕聲細語,在安靜的空間裏格外清晰,她說:“便是妾以後也沒有兒女,此生伴在君側已是心滿意足。”
但是此時此刻,聽她此言,秦王卻清楚自己心裏更憐惜這個傻姑娘了。
很久之前,雲裳羨慕過許多人,男人、女人、幼童、老人……
如果能從書中解困,哪怕變成一個牙牙學語的幼兒她也願意,雖然一個新生命的開始總是少不了許多麻煩的步驟。
比如,學習走路、學習吃飯、學習說話……普通人一生總是離不開學習這件事,從降生到死去。
若為了活着或者是活的更好而吃這些苦,總因該可以心甘情願,不以為苦。
於是當太監帶着秦王的口信,讓她和一位女子學習些規矩的時候她極其柔順的答應了。
“請向大王轉告,妾身一定努力學習,不會辜負大王的期待。”
庄月則是在太監身後看着雲裳,這位宮中風頭正勁的寵妃,她被華服美衣包起來,一舉一動中可見一種柔美的韻味,連表情都帶着一種未知世事的天真和溫順,彷彿下一刻她的主人叫她去死她也能這般天真順從含笑以待。
“妾身見過美人。”庄月在一旁給雲裳行禮,姿態謙恭,面色平靜。
太監則是看着雲裳讓庄月起身才離開,他一直注意着這兩人之間的交流。
對於能傳授自己知識的人,雲裳有一種天然的尊敬,庄月所教導的的東西她都認真學習領悟,彷彿自己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學生。
但她本身就普通不起來,帝寵在身,哪怕她再平庸也會被度了一層光環,叫人為她的一喜一怒輾轉反側、小心翼翼。
庄月表現的並不出奇,除了第一天,她很少直視雲裳的容貌。
雲裳不會用筆,庄月便教她用筆,可這件事對於一個從沒有摸過筆的人真的不容易,嘗試了幾天她終於成功把筆拿到手裏了,卻發現自己畫個圈都是三扁不圓帶着鋸齒的。
庄月並不會像成人教導孩童一樣,握着她的手教她寫,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給她示範。
見雲裳心急還安慰她,“學什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執筆一事先不急,先講經也是一樣的。”
雲裳哪裏甘心,但是也並未作出反駁,庄月有什麼顧慮她不懂,但是她覺得自己應該尊重庄月,不管對方是有意剋制,還是忌憚自己,或是討厭自己。
她已經擁有最重要的東西了,萬般想像皆可落地生根,不再是那個居於高閣日日做白日夢的人了。
夜裏她鋪着一張竹簡,手裏捏着筆,坐在書案前練習用筆。
毛筆尖綿軟,寫時需要注意腕力和高度,竹簡上染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墨汁點,她才終於學會控制筆和墨汁,只是寫下的依舊不成型。
但到底是一個多年不運動的身子,猛地一努力,不一會兒就手酸脖子酸。好不容易得了這麼個身體她是愛惜至極,連與秦王榻間玩耍弄的痛了都要哭得對方心軟方可罷休,此時雖是有心刻苦,但累了之後便讓秀谷為她按捏手腕,準備稍後再戰。
讀書習字在這個時代是一件相當高貴的事情,秀谷是奴僕出身,也只是在一旁低頭磨墨,雲裳不叫她服侍這姑娘絕不多看一眼,連此番握着雲裳的手腕都更加恭敬了。
“主人打算何時歇息?”秀谷低頭問。
這時候沒有表,系統充當個報時器,“十點鐘了。”
在這個燈火昏暗,大多數人夜生活都很乏味的時候已經算是晚了,“現在吧。”
凈了手,雲裳脫衣上榻,侍女緩緩放下帳幔,盡量不發出聲音。
想到好久不曾出現的秦王,雲裳問秀谷,“大王多久沒來了?”她還不太想睡,想起被取消的夜生活突然覺得有些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