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看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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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裏面夾雜着從別處刮來的小雪粒,貼上人的皮膚就化開,涼涼的。出門時,雲裳再沒有閒情逸緻步行而去,乘着車,她在路上回想着庄月的話。
活的久一點,看的多一點,也就沒那麼容易人云亦云,自我懷疑。
如果她是一個真正的小姑娘,並且性格敏感不成熟,可能早就忍不住哭了,容貌美醜從不該是女子的錯。大方一點,可以當面辯論,任性一點兒恐怕要到秦王那兒上眼藥了。
雲裳不在乎庄月怎麼看她,她想從秦王那裏找到答案。
遠遠地,守在前殿的太監便看到了一架車過來,車子華蓋四角掛着黃銅燈盞,形如花朵,左右宮人是眼熟的宮女,太監恭敬地上前,只見一個披着淡青色斗篷的女子從車上下來,她籠着手,蓮步輕移,容色被寬大的帽子擋住,讓人看不真切。
雲裳下了車,就有太監過來引路,其實這段路已經很短了,對方和她說:“大王交代過,若是夫人來了直接進去就行,不過昨天夜裏前朝事多,大王忙了一宿,此時也許還在休息。”
秀谷從荷包里取出幾個銀珠塞到小太監手裏,“辛苦你了。”小太監歡歡喜喜地收下銀子,親熱的叫秀谷一會兒有空去吃茶。
雲裳進門,淡淡的熏香縈繞,床榻前的帳幔拉着,她脫了斗篷,侍女半弓着身子輕輕撩開帳子的一個小縫隙讓雲裳通過。秦王躺在床上,蓋着一層石青色的錦被,他一個人睡覺的時候習慣端正平躺。雲裳腳下微動,踩掉兩隻鞋子,提起裙子,腳下無聲,輕輕走到秦王榻邊,在床榻邊坐下,打量對方,秦王睡着時很安靜,嘴唇微微抿着,胸前的被子隨着呼吸起伏,光線昏暗,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上打下兩片像是小扇子一樣的陰影。
指尖微捻,雲裳覺得有點癢,盯着那兩扇睫毛,她試探伸出手去,卻見原本躺在床上的人一下子睜開了眼睛,視線裏面沒有一絲睡意,而她的手腕正被人牢牢擒在手裏。
“大王眼下都有青痕了,雖然諸事繁雜,也應該多保重身體。”雲裳盯着對方的睫毛說,還遺憾地嘆了口氣。
隨着秦王鬆手,雲裳的手心貼上了對方的臉頰,眼中一片關心,掌心下熱乎乎,還軟軟的。
雲裳順勢解了襪子,腿一彎躺到了床上,半邊身子挨着秦王,整個人舒舒服服又放鬆,她感嘆,“若是天天都能和大王這樣在一起才好呢。”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被風吹得有些涼的手往人身上貼,對於莫名其妙的流產她心裏還有氣呢。
秦王任由她略帶涼意的手心貼在自己手臂上,笑着道:“你啊,小女兒性子,怎地如此愛嬌”,又見雲裳頭上淡粉色的珠花落在枕畔,便撿在手心玩耍,“孤記得你喜歡花木,過幾日讓人把綠湖平了,冬天移梅樹夏日栽杏樹,美人一年四季都有景可賞了。”
“多謝大王牽挂,但這樣勞民傷財是不是不好?”雲裳聽侍女說綠湖是因秋季落滿荷花而聞名的,而且是一個很大的湖,趙太后就住在哪兒。
等等……趙太后?
秦王拍拍她的頭,“幾株花木而已,宮中人足矣,又不征役,哪裏來的勞民傷財。”
也許是年輕,即使熬了一夜,他臉上疲意也不重,眼尾舒展,看上去心情不錯,頗為放鬆。
雲裳轉個身,對着秦王的側臉,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一樣,面色氣憤,“今天有人進宮拜訪,妾才知道有流言不知道從哪裏傳出,居然說我懷孕了,並且還已經流產了!簡直莫名其妙!”
秦王抱過雲裳,兩人呼吸相近,雲裳盯着秦王的臉色,不放過一分一毫。
他很平靜,只是剛剛似有似無的輕鬆笑意微斂,平靜暗藏深沉的視線落在雲裳臉上,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地摸了摸雲裳的頭,像是在撫摸一隻華貴漂亮的貓兒,“宮中瑣事,美人不必操心,亂說話的人,孤會處置。”他循循溫和,語氣柔軟的像安慰一個小孩子。
雲裳看着他,帶着幾分懵懂和憂愁,小心問:“真的沒事兒嗎?今天上午,庄先生來找我……”
“不管她求你做什麼都不要答應。”秦王平聲打斷了雲裳的話,見她怔楞在那兒身體有些僵硬,便輕輕把人攬到自己懷裏,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後背,在她耳邊說:“那些事兒,你都不懂,不要多說,也不要多做,保護好自己。”
“如果有人要害我?”
“宮裏不會有的,如果有……很快就會消失。”秦王低聲說。
“……那些流言蜚語……?”
“不必擔憂。”
貼着秦王熱燙的身體,對方呼吸之間對方的氣息噴洒在自己耳畔,雲裳掌心下就是一顆跳動的心臟,她將自己的臉頰貼在秦王寬厚的肩頭,睜着眼睛,瞳仁里倒映着牆壁上的紋路,此時此刻,她心如止水。
秦王也許是真的累了,不一會兒呼吸漸漸變得緩慢悠長,雲裳單手撐着床榻想要起身,腰間卻又被一雙大手扣住,她抬頭見秦王還閉着眼睛,便拉好被子,輕手輕腳地縮到了對方懷裏。
暖融融的,呼吸間都是對方的味道,雲裳想像着自己是一本書,被人遺落在這張床上,這裏正好有個男人。
但如果書有嘴,應該咬他一口,視線落在秦王微微敞開的領口,雲裳牙根發癢,感覺像是小兒換牙一般。
宮裏的流言果然是秦王傳的,她早有預料,畢竟和她朝夕相處的人除了侍女只有他一個,若他說自己懷孕,誰能拆穿?無人清楚雲美人身上到底沒有發生過“懷孕——流產”這件事,只有他說出來,最讓人信服,庄月才如此篤定。
可是為什麼呢?一件事情的原因很容易從結果上推測出來。
太后被禁足了,太后喜歡的綠湖要被填上了,這個張揚風流的女人要失勢了。因為他的兒子,親口斷言,她迫害王嗣,並且絕不寬容。
思緒翻滾間,她心裏有一個莫名的聯想,此時醫療並不發達,一個女人如果意外流產了,很有可能再也不能生育,甚至失去性命也不會讓人意外。秦王也許是在為她在人前找個借口,但是不過一瞬間,雲裳就把這個念頭丟到了一邊。
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如果不能生育,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兒。
秦王想讓她生一個孩子,這是為她好,雲裳知道。他這樣為自己考慮,雲裳心裏很感激,一個男人肯為一個女人的下半生考慮,不管多少,他總該是將這個人放在心上的。
不能生育,對一個女人幾乎等同於。此女有殘疾,不祥、不幸。
如果秦王是因為要讓雲裳少受歧視,而把這個鍋扣到太後身上呢?她會不會高興?
雲裳心裏搖頭,因為她是這后宮裏的姬妾,一個太守送來的禮物,一個……傻姑娘,所以秦王不尊重她。
他想哄她開心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兒,也不覺得她不會開心,畢竟,秦王賞賜下的東西,雲裳都歡歡喜喜的接過來了。
雲裳把頭從被子裏探出來,目光落在秦王的臉上,端詳着他的五官,他還是那麼英俊那麼帥,但是沒有幾刻鐘前那麼可愛了。
系統看見雲裳嘆氣,便想法子安慰她,“你沒錯,要是中獎得了一百塊自然高高興興的拿着去搓一頓慶祝,但要是誰把錢打到人臉上,就算是一億我們也不要!”
“哪有那麼嚴重!”雲裳被系統說得心中失笑,倒也放鬆下來了。
秦王和羅雲裳是兩個階層的人,甚至於他稱孤道寡,整個世界的人和他都不一樣,他不會和任何一個姬妾,甚至是他未來的妻子,像現代的那些愛侶一般相處。
但是,她和他所有的姬妾都不一樣,他能決定他們所有人的生死,而她的生死完全寄托在他的身上。
兩個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對等,雲裳靠在秦王懷裏,軟軟地伸腿輕輕踢了他一下,反被人把那條腿壓住,她閉着眼睛和系統說:“給我講個童話故事好不好。”
“從前,有個小公主……”
從太守家中,一路到了王宮,這小姑娘可以說是盡心儘力,當然這些在秦王眼中應該都不算什麼。
女婢侍奉主人勤心儘力本就是職責所在,若是心裏藏私,言語哄騙威脅自然算不上是乖巧,拖到庭下杖斃也不為過,念在這是雲裳的心腹宮女他才法外容情,但這若不是雲裳的宮女他也不屑管後宮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也許是因為現在是個女孩子的緣故,雲裳只要想起那麼粗的要人兩手才能抱起來的棍子打在一個小女孩兒的屁股上就有點接受不了。
從小所受教育有限,甚至和秦朝社會文化脫節,這是羅雲裳的人設之一,但從秦王剛剛的態度上來看,他並不喜歡被人言語相激,威脅逼迫,雲裳心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