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章
此為防盜章謝初芙善茶言觀色,一瞧就知舅舅今兒應該是遇上棘手事了,她到下手坐好,說:“等您呢,聽小廝說您跟萬指揮使出去了,一天沒在衙內,心裏不安。”
說到這裏,陸承澤的耳朵也堅了起來。
陸大老爺嘆氣道:“太子今兒沒能沉住氣,先去給陛下稟了傷口有異的事.......命錦衣衛協調大理寺暗查。”
謝初芙微微詫異,沒想到太子居然會直接先告訴明宣帝,而且既然暗查,她舅舅也不太可能再讓大理寺的別人經手。
是事事要親力親為了。
“你看看,知道你就等這東西了。”陸大老爺從衣袖裏取了張折好的紙遞過去,“只能在這兒看看。”
謝初芙心念一動,連忙接過,打開一看是人體上肩到下腰的圖,上面有着好幾道傷口。左腰那塊標得最為明顯。
是睿王身上的傷痕分佈。
“您又去了睿王府?”
“嗯,有陛下的旨意暗查,當然要再看傷。萬指揮使說,左腰那道刀傷是匕首造成,但是瓦剌人慣用的那種匕首。”
瓦剌的匕首尖端帶着弧度,不像本朝的匕首多為銳角。
謝初芙看着傷口圖皺眉,用瓦剌的武器也是為了掩人耳目吧,當時睿王就是跟瓦剌打仗。
她再看了幾眼圖紙,遞還,見舅舅將東西收好,問道:“這要再查很困難吧,當時那麼亂。”
陸大老爺一點頭:“錦衣衛的人把睿王親兵暗中都關起來了。”
謝初芙聽着就打了個冷顫。
錦衣衛審人,那些親兵怕要受苦了,裏頭多是無辜的,有命沒命從錦衣衛手裏出來都說不清。
陸大老爺把話說到這兒也就不多說,畢竟是朝政,牽扯也大,轉而說:“太子那頭和陛下說了情,將去查傷的功勞歸於我們,陛下那裏應該很快會有說法。你且再安心等兩天。”
“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謝初芙莞爾一笑,對賜婚一事結果如何,是真無所謂。
沒有賜婚一事,她還真沒考慮過嫁人。
陸承澤這會終於把瓜子撒回盤子裏,拍拍手說:“嫁不出去表哥養你。”
一直沒作聲的石氏就瞪他:“你又嘴上沒把門,什麼話都胡說!”
陸大老爺倒想到什麼,看了眼兒子,再看了眼外甥女。
兩人被他打轉的視線盯得發毛,聽到他突然嘆了口氣:“這小子不爭氣,不然就那個皮肉相還能配一配你的。初芙放心,不到無路可走,舅舅不會讓你受這個委屈的。”
謝初芙險些要被自己口水嗆到,陸承澤直接就跳了起,嚷嚷:“不是!不是!您二老誤會了!不是我要娶表妹!不是!”
他還沒活夠呢!
一個不小心惹到這怪力表妹生氣,不把他腦袋當西瓜劈了!
石氏冷笑:“你就是想娶,我也不會同意!做什麼美夢呢。”
解釋不聽,還被徹底嫌棄,陸承澤一張俊臉氣成青色。他肯定是撿的!
謝初芙在邊上用袖子掩面,笑得花枝亂顫——舅舅舅母怕她這好白菜被他們的豬兒子給拱了。
陸承澤覺得這個家一點也不溫暖,要呆不下去了,瞪了眼還在幸災樂禍的怪力表妹,轉身要走。
卻又被陸大老爺喊住:“昨兒五城兵馬司的巡防,在雙柳街一巷子裏發現男屍,手筋被挑斷,舌頭被割了,脖子也被割斷了。屍體還放在大理寺沒人來認領,最近大家都忙,這事兒你明兒接手查查。”
雙柳街。
謝初芙聽到這名字心頭一驚,吞吞吐吐問道:“那人是不是二十齣頭,穿着靛藍的棉布上衣。”
陸大老爺驚奇看向外甥女:“你怎麼知道?”看到她伸手摸了摸脖子,好看的雙眼裏閃動着后怕。
謝初芙神色慎重地說:“那是個偷兒,偷了我的錢袋子,我追他到一個巷子。然後......遇到了齊王。”
這事本來就是要說的,但聽到那個偷兒死了,被齊王差點掐死的恐懼就又被勾了出來。
她斷斷續續把事情前後都說清楚,石氏忙將她拉進屋,看了脖子的淤痕。
“怎麼下手那狠!這真是要人命啊!”
石氏眼皮直跳從裏屋出來,謝初芙跟在後頭抿唇。
陸大老爺看妻子神色就知道傷得重,而且是齊王掐的,“齊王不是病弱嗎?怎麼有那麼大手勁?!”
“再病弱的男子,手勁自然也比姑娘家大的,要掐死一個人應該不難。”陸承澤接嘴一句。
陸大老爺當即狠狠瞪了過去:“你還有臉說這種話,不是你讓初芙去找什麼線索,她會遇到偷兒,再險些被掐死!”
陸承澤被罵得直縮腦袋,確實和他有間接關係,他也內疚的。
屋裏靜了靜,陸大老爺又說:“這麼說齊王是認出你來了?不然怎麼會放過你?!”
殺了謝初芙,不比殺個偷兒,畢竟身份在那。
陸大老爺覺得齊王是因為這樣才放過外甥女的,還有是......“齊王既然動手殺了偷兒,有可能偷兒聽到什麼,或看到什麼。”
他十分不安看向外甥女,說:“初芙,你還有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嗎?”
那天在睿王府靈堂,齊王也突然過來,是不是知道外甥女在,所以才特意來試探。
謝初芙搖頭:“我腳才邁進巷子就被掐住了,什麼都沒看到,也沒有聽到。”
陸大老爺坐不住了,站起來在堂屋裏踱步,石氏看得眼暈,焦急問道:“老爺,這要怎麼辦。齊王會不會還對初芙不利。”
“這事......我明兒去探探齊王口風。”陸大老爺腳步一頓,面有沉色說,“實在不行,我就直接言明,如若齊王真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他自然也就不多追究。若是沒有,他更加不會在意。”
都殺人了,齊王可能幹凈嗎?謝初芙心裏嘀咕一聲,說:“舅舅,這事您先當不知道吧。守靈那晚,齊王的舉動算是要救我吧,若是他還想殺我,肯定不會擋那一下。”
陸大老爺沉吟,覺得這個猜想也成立,但還是心有不安:“我先探探口風再說。承澤,明兒你還是將雙柳街死人的事散播出去,看看齊王那頭會不會有反應。初芙你近些天就呆在府里,別再亂跑,身邊不要缺人。”
“是,初芙知道了。”
謝初芙乖巧應聲,雖然心裏直覺齊王是放過她了,但也不想長輩過多擔憂。
次日,本想老實窩在家裏的謝初芙卻被太后召了進宮。
她本想着這兩天再遞牌子的,結果老人家先找來了。
謝初芙差蘇葉去跟石氏彙報一聲,換了身宮裙,抱上元寶坐着馬車離開陸府。
馬車一路疾馳,謝初芙在車裏逗弄元寶,元寶好像精神有蔫,耷拉着個腦袋半天不睜眼。
怎麼了這是?
謝初芙伸手去碰碰它,一回兩回不理,第三次的時候直接用爪子要去扒拉她手,是不耐煩了。她一下就笑了。
剛才在池邊的時候,就看到它是這樣不耐煩金子的,是被新來的小傢伙鬧的?
看來金子精力充沛啊,龜也有不得不認老的時候吧。
謝初芙很沒同情心的心情大好,繼續跟鬧脾氣的小寵物玩鬧。
到了宮門的時候,卻不想也遇到齊王的車駕,同樣是要進宮的。她的車子讓了路,跟在後面。
趙晏清是被陳貴妃喊來的,這麼些年來,難得陳貴妃會差人來說想見兒子。估計是被他逼急了。
昨兒他直接就讓人架着姓左的在庭院裏打了一頓,也就是打給陳貴妃看的。難得一次杖責屬下,看得齊王府的人個個都如噤聲的秋蟬,今日就沒一個人敢在他跟前抬頭說話。
趙晏清不太能理解齊王為什麼會被陳家和陳貴妃牽制這麼久,覺得齊王即便有野心,本性還是怯弱的。
進了宮門,趙晏清下馬車來,側頭一看竟是見着謝初芙就在後頭,正扶着宮女的手也下馬車。
永湛在半途收到一個消息,趁這機會先跟他低聲稟報:“殿下,前天在巷子的那偷兒死了。大理寺發了佈告認屍,還定為兇殺在查。”
“死了?”趙晏清從穿淺綠宮裝的少女身影收回視線,擰了擰眉。
他目光銳利,彷彿是在責問什麼,永湛心裏打顫,只能如實稟道:“那日殿下說處理后,屬下只是讓他口不能言,手不能書。但還是怕意外.......”
說到最後,竟是不敢再說了。趙晏清鳳眸里閃過明了,微微一笑:“所以你又讓人給去殺了。做得不錯,讓大理寺的人有機會來找本王麻煩。”
怪不得這個永湛認出謝初芙的時候,幾回都欲言又止。
永湛不敢吭聲,垂頭頹敗地站着。
趙晏清現在也沒空先理會這事,準備先見過陳貴妃再說。
謝初芙這時已走到他們這一行邊上,出於禮法,她只能停下,去給趙晏清問安。
她暗中打量了他幾眼,發現他臉色似乎比昨天還難看,陽光一照,肌膚白得發透。一點血色也沒有。
聽着她清脆的聲音,趙晏清抬了抬手,說了聲請起。
他的客氣倒叫謝初芙詫異,再瞥到他神色溫和,根本沒有一絲敵意,心中又淡定幾分。
她覺得趙晏清是放過自己了。
這邊抬腳要走,卻突聞遠處一聲驚呼:“快躲開。”
謝初芙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耳邊有風聲,一個黑影掠過她頭頂。趙晏清那邊的侍衛都也驚喊着殿下快躲。
嘭的一聲。
趙晏清被侍衛撲到另一邊,就有什麼砸在馬車上。
眾人定晴一看,居然是顆圓滾滾的皮球。
不遠處有穿着宮裝的女子提裙跑過來,身後跟着一群宮女內侍。
謝初芙看看跑來的人,又看看地上球,和凝眉的趙晏清。心裏想,這算不算天降正義啊,皇子殺個人應該遮掩一下就過去了,不會有什麼懲罰,所以老天爺派使者來了。
被這砸到腦袋,齊王那身板估計得躺倒吧。
趙晏清正好這時看了過去,心想她倒鎮定,不料就看到她那雙清撤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怎麼看着有點在幸災樂禍?
“沒事......”趙晏清暗咬着牙吸氣。
聽到說話聲,謝初芙就抬眼。明亮的燭火下,一對鳳眸凝視着她,讓她心裏猛然一個激靈——
是他?!
出於自我保護的意識,她往後退了一步,瞳孔微縮着,帶着驚疑不定。
那日被人掐住的恐懼還盤恆在心頭,人在恐懼中會對事物有更深的印象,所以她肯定自己沒有認錯。
即便現在這人站在明光之下,氣質清貴儒雅,與那日的兇相相差十萬八千里,但那天在巷子裏掐她的一定是這個人!
“殿下,是初芙一時情緒失控,衝撞了殿下。”
陸大老爺還在戲要做全套的情緒中,拉着謝初芙朝趙晏清行禮賠罪。
這一拉,他才發現剛才幾乎要假戲真做的外甥女有異,側目瞅見她神思恍惚,雙眼直愣愣盯着齊王。
怎麼了這是?
陸大老爺暗中掐她手,謝初芙有些吃疼回神,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把手放到了喉嚨處。她指尖微不可見輕抖,忙將手往上再抬,順勢去抹了把眼角的淚,低頭繼續啜泣。
靈堂里就迴響着她高低不一的哭聲,陸大老爺餘光去掃被撞歪的棺槨,默默走過去先把半搭在上面的布扯好,隨後跪在棺前磕了個頭。
趙晏清此時也明白謝初芙認出自己了,在她往後退一步,又抬手摸脖子的時候,他就明白了。
只是她後續反應讓他有些意外,居然是低頭繼續哭?
是認為自己沒看穿她男扮女裝,還是害怕用哭在掩飾?
不管哪一個,反正是他身份是穿幫了。
也許他不該進來,可胸前隱隱作疼,又在提醒他剛才謝初芙撞過來時有多用力。
“謝姑娘。”趙晏清唇角微抿,喊了一聲。
謝初芙聞聲卻是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了。陸大老爺忙回到原位,扶住她,她順勢倚倒在舅舅身上,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趙晏清鳳眸緊緊盯着她,見她一直伏在陸大老爺手臂上不肯抬頭,良久才又說道:“謝姑娘節哀,傻事莫要再做了。”
說罷,他一招手,帶着永湛等侍衛退了出去。
他走出許遠,身後還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平和的眉峰慢慢擰緊,是為那哭聲動容。
在出院子的時候,他習慣性去撩袍擺,卻發現腰間有一塊與衣裳不一的淺色。
低頭去看,居然是塊素色手帕掛在了玉帶上。
趙晏清伸手取下,白綢帕子被颳了絲,皺了一角。
帕子除了鎖邊,什麼花紋都沒有。他心念一動,抓着在鼻尖輕嗅,下刻卻是猛然打了個噴嚏。
永湛被他嚇一跳:“殿下?這是着涼了嗎?”
趙晏清呼吸間還遺留着帕子上嗆人的辛辣味道,眉頭緊緊鎖在一塊,搖頭示意無事。
這帕子上還帶着淡淡的一縷幽香,女子用的無誤。
他剛才見過的女子,只有謝初芙一人。
趙晏清不動聲色將帕子收入袖中,回想到她梨花帶雨的面容,心情有些複雜。
永湛這時在他耳邊輕聲說:“殿下,陸寺卿剛才去蓋靈布的時候,屬下好像看到睿王遺體衣着有些凌亂。”
趙晏清步子一頓,很快又繼續走:“看清楚了?”
“也沒有看很清楚。”永湛遲疑着說,“但總覺得謝姑娘和陸寺卿在靈堂內,又關着門,讓人不得不多心。”
趙晏清說:“興許是多心了,剛才謝姑娘是真要尋死,估計把我胸前都撞出瘀傷了。”
永湛一聽,全副心思就又跑到主子身上的傷去了。趙晏清神色淡淡,只說回去再看看傷處,攏在袖子裏的手卻摩挲着那方帕子,眸光微幽。
一個真要尋死的人,不會在帕子上做手腳來催淚的,剛才撞棺那一幕,恐怕是為了掩蓋什麼。
他認同謝初芙和她舅舅動了遺體的這個猜想。
趙晏清視線落在矮灌木叢上,綠翠的葉子在月色反射出黯淡幽光,思索着兩人為什麼要去動遺體。
片刻,他心頭一跳,想到謝初芙守靈是太子提議的。
——是太子察覺他的死因有異,暗中讓陸文柏來驗屍,謝初芙只是個幌子,能讓陸文柏出現在靈堂的正當借口。
如果真當如此......那他們有沒有發現?剛才謝初芙的一撞,在靈堂里他是以為真的,他對自己這未婚妻又多個不同的認知,那就是跟他父皇的那些妃子一樣戲好、敢拼。
——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一團事!
趙晏清分析出可能性,有些心浮氣躁。回了客院后,重新換過一身衣裳,坐在案后出神。
他的處境似乎越來越艱難了。
而永湛抱着主子剛由里到外都換過的衣裳一件件折好。什麼時候開始,他家主子喜歡出去一趟回來就必換衣裳,連裏衣都換,前些天還新裁了一堆的裏衣,說舊的穿得不舒服了。
說那話的時候,語氣里還有幾分嫌棄,好像嫌自己衣服臟似的。
靈堂,陸大老爺看着哭到打嗝的外甥女心疼又想笑。
這實在太過賣力了些。
謝初芙哭腫了一雙眼,眼晴都有些睜不開,拿着袖子一點點按眼角。
剛才一場混亂后,她的帕子找不到了。
她一邊按着眼角,一邊低聲說話:“齊王那關是過了嗎?”
陸大老爺也不敢確定:“走時面色無異,興許是矇混過去了。”
謝初芙抿了抿唇,看着腳下的地磚沉默。
靈堂的事矇混了過去,那她有沒有矇混過去。齊王有沒有認出她就是之前闖進巷子的人,她直覺應該是認出來了。
那天她除了畫濃了眉毛,並沒有做過多變裝。
當時兩人離那麼近,又知道她是女子身份,一照面應該就能認出來。
她這幾年從未見過齊王,哪怕見過一面,她今晚也會有所警惕,想辦法再遮掩。
若是事情最壞的結果是齊王認出了她,還察覺他們在靈堂有異,齊王會怎麼做?
應該不能再來掐死她吧,那天她其實不清楚齊王在巷子裏究竟做什麼。
謝初芙想得心尖發顫,伸手摸着脖子暗暗咧牙,這事還是得知會舅舅。
陸大老爺看清楚了傷口,接下來的守靈兩人自然不會再有動作,只是侍衛和睿王府的下人看謝初芙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
謝初芙默默承受着眾人的目光,心想明天她又要成為京中眾人的談資了,一個要撞棺的貞烈主人公。
她自己想着竟覺得牙酸。
再無意外守完上半夜的靈,太子內侍就領着舅甥倆回客院,由趙晏清來替換下半夜。
謝初芙多番猜測后也沒有畏畏縮縮避着趙晏清。上回齊王能放了她,如今照了面,應該更不會再動手才是,畢竟她也不是尋常百姓的身份。
所以她坦蕩得很,還落落大方朝趙晏清賠禮與道謝,她的坦蕩反倒讓趙晏清才成了心情複雜那個。
——他這未婚妻有種滿身是膽的氣勢。
回到客院,謝初芙和陸大老爺依舊不多交流,兩人各回各屋,關門睡覺。
次日,文武百官和太子早朝後會一同前來悼祭。謝初芙要先行離開,幾乎是天蒙蒙亮就起了,她梳洗出了屋,見到陸大老爺的房門還關着。
想了想,便不去擾他。
這個時辰離商議好的離府時間還有些早,謝初芙在院子走了圈,目光穿過院門,想起昨夜經過的荷花池。
她略一猶豫,提着裙子走出院子,順着記憶來到荷花池邊。
如今的月份正是花期,一池粉碧相連,荷葉上還有晶瑩露珠滾動。
她在池邊走走看看,然後選定位置蹲下身,竟是伸手在往搭着荷葉的一塊石頭探去。
謝初芙白皙的手漸漸沒入水中,很快又從水裏抽了出來,手裏竟是多了只小烏龜。
她摸出了小烏龜,唇角微微翹起,眼中閃動着笑意。
昨夜她就看到這個小東西了。她路過時跳進了水裏,然後就在石頭附近不動彈,今兒她想碰碰運氣的,結果是運氣還不賴。
謝初芙看着四肢和頭都縮起來的小東西,輕聲說:“小東西,你主人不在了,你就跟我走吧。”然後就拿出塊帕子將它包在裏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想撿了這隻烏龜回家,昨夜經過時就有這個想法,左右家裏有元寶,正好它們倆做伴。
謝初芙用帕子包着烏龜腳步輕鬆回客院,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早被人看了個清楚。
趙晏清還是停在游廊那個拐角,他剛從靈堂出來,準備回客院,結果呢。
看到他的未婚妻‘偷’他家的烏龜?
不過她帶笑的樣子,還是蠻漂亮的。
只是她總會有給人意外的舉動。穿男裝追賊,一出苦肉戲,現在是‘偷’烏龜,完全跟他印象里的端莊溫婉差之千里。
永湛卻是覺得謝初芙有點陰魂不散,走哪哪都能遇上,撇了撇嘴說:“這謝家大姑娘真和傳言一樣啊,愛龜如命,在睿王府見到都還要順走一隻。”
趙晏清一手負在身後,淡聲訴道:“你倒有空閑時間打聽誰喜好什麼。”
陸大老爺一路進了宮,由金吾衛領着到乾清宮面見明宣帝。
殿裏站着太子,幾個內侍和宮人跪在地上,正微微發抖。
陸大老爺跪下行禮,明宣帝讓他起身說話:“愛卿聽說了吧。”
“是,微臣一路來聽了經過。”陸大老爺面上沉穩,袖中的手指還在輕抖。
明宣帝面露沉色,安撫道:“朕已經讓人在御膳房裏外搜尋,宮中各處也發動了人去找,你先不要太過緊張。”
不見了的是他外甥女,親的,能不緊張嗎?!陸大老爺都急得在心裏納喊,面上卻只能朝明宣帝拱手道:“陛下,臣想去御膳房看看。”
“去吧。”明宣帝點頭,掃了眼跪在地上的那些宮人,“這些是御膳房裏的人,還有跟着謝丫頭去御膳房的畫屏,讓他們一併跟着你,還有金吾衛。”
陸大老爺謝恩,領着人和一隊金吾衛匆匆往御膳房走。
畫屏還紅着眼晴,主動上前跟陸大老爺說明情況:“奴婢離開姑娘一刻鐘都不到,再進去灶房找姑娘,結果所有人都說姑娘不在灶房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