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小巷裏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個狼狽不堪、動彈不得的風衣人。唐唐不緊不慢地收起小黑傘,就像是抖落風塵雨雪的旅人,來到了一名靠在牆壁不斷呻吟,身上衣衫破爛的男人面前,踢開了地上那把早已打空了子彈的手槍,皺眉道:
“艾斯蘭軍人?”
那人的墨鏡早已在方才的戰鬥中被打得稀爛,還剩半個框子耷拉在耳邊,抬起頭來看向唐唐的眼神帶着莫名恐懼,卻又依舊保持着硬氣,抿着嘴一言不發。
而唐唐似乎對此並不感到以外,她的動作很直接、很利落——她把傘尖上抬,對準了那人的臉,然後按下了傘柄上的某個按鈕。一陣無比強勁的熱風從傘尖吹出,如同炮彈般源源不斷轟到那人臉上,那人的臉皮就馬上如同被狂風席捲的哈巴狗一般一層一層地掀了起來,看起來格外痛苦、卻又意外地滑稽。
“啊呃啊呃呃呃啊呃啊呃啊……”
吹了一陣,唐唐又把吹風機的功能關上,那人艱難地喘着粗氣,迫於眼前這小姑娘的淫威,只得悻悻然招認:
“既然你已經猜出來了,那你就應該明白,襲擊艾斯蘭軍人可是重罪……”
那名軍人的威脅對唐唐沒能起到一丁點作用,她的語氣依舊平淡:“跟蹤了我十幾條街、明顯對我意圖不軌的人還好意思混淆是非顛倒黑白嗎?”
軍人臉上浮現出幾分窘迫,一時間無法反駁,唐唐又問道: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修理鋪里的那個大叔?”
聽到後半句,那人的眼裏略一閃爍,冷哼了一聲:
“我們沒有必要告訴你,這是軍事機……”
那人話未說完,唐唐便二話不說再次打開了小黑傘的吹風機功能,卡在嘴裏的“密”字發不出去,變成了啊呃啊呃呃呃啊呃啊的慘叫,吹風機功率之強勁,簡直讓人懷疑再過幾秒那男人的眼球都要直接被吹進腦子裏。
唐唐忽然又關掉了吹風機,慢悠悠道了一句:
“請你們搞清楚……”
“呃啊呃啊呃啊呃啊啊啊……”說完那句話,唐唐又打開了吹風機,軍人又開始慘叫起來。
“修理鋪里的那個傢伙犯了什麼罪,你們想怎麼樣弄死他,是你們和他之間的事。”吹了一陣,唐唐又關上了吹風機,不慌不忙地補上了一句話,又打開了吹風機。
“呃啊呃啊呃……”
“雖然我們和他住在同一個地方,但實際上我們比你們更想把那個好吃懶做的蟑螂趕出去。”
“啊呃啊啊……”
“如果你們想要把那個人繩之以法,我個人是相當歡迎的,只是……”
“啊啊啊啊啊……”
“如果你們把事情牽扯到我……或者是另外那個傢伙的頭上的話,我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呃啊呃啊……”
“這裏是328區,328區的人都是些從窮山惡水出來的睚眥必報的市井刁民。”
……
安德魯放下了對講機,臉上洋溢起病態的笑容,饒有趣味地打量着滿身傷痕的封艾,陰陽怪氣地說道:
“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讓你招供了。你們這些外民的感情還真是廉價啊,兩千艾斯幣……哈哈哈哈……”
安德魯捂着自己的臉,抑制不住地狂笑起來,就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話:
“兩……兩千!兩千艾斯幣就買下了你親人的命!我還以為低賤外民嗜錢如命、毫無道德只是個傳言,沒想到原來都是真的!哈哈哈哈……”
封艾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被反扣在床腳下的雙手沒有任何動作,冷冷道:
“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安德魯自顧自地笑了一陣,才慢慢緩過氣來,慢慢蹲下身,歪了歪頭:
“哦?我確實答應過可以放你一條命,但是,你好像還沒有跪下求饒啊?”
封艾愣了愣,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安德魯卻顯得越來越高興,就像是在享受貓戲老鼠的愉悅。
“你放心,區區兩千艾斯幣隨時都可以給你,這條賤命我也會給你留着,只是……”
安德魯眼神越來越陰翳,冷笑着伸手去抓封艾的頭髮:
“我說過讓你活着出去,但是我可沒保證能讓你完整地走出去啊……”
……
修理鋪的警鐘驟然暴響的時候,封流正在廁所里捧着情色刊物拉屎。
在警鈴響起的下一瞬間,封流的眼睛從報紙下抬起,那雙慵懶而渾濁黯淡的眼睛掠過一絲森然的光芒,他的括約肌驟然收縮,夾斷了還沒拉完的那半截,連屁股都來不及擦,整個人如同箭射般竄出廁所,以無比狼狽、卻是最高效率的動作四肢並用地在滿是狼藉的走廊里狂奔,還不忘提溜起褲子,一路往二樓衝去。
從修理鋪後門旁破窗而入的艾斯蘭特戰軍人聽到那聲警報后顯得十分茫然,身後的隊長看見從飯廳一閃而逝的封流,當機立斷拔出了對講機:
“我們中計了!快點加派人手,他要往樓上跑!從外面把他包圍住!”
幾名軍人拔出了腰間的手槍,對着樓梯上的封流一陣點射,一時間本就狹窄的房間裏槍聲四起,木屑紛飛,四竄的子彈打破了壁櫥上的瓷瓶,復古的吊燈不斷閃爍,搖搖欲墜。
空氣是熱的,桌上的培根已涼了。
“追!快追!”
收到了訊號后,在大門處把守的軍人也顧不得其他,分出一隊衝進了修理鋪,艾斯蘭軍人從四面八方從天而降,緊追着封流蹭蹭跑上了樓梯。
剛上到樓梯,封流的身影便在轉角的房間門口一閃而逝,他的動作迅捷無比,簡直就像是訓練有素的長臂猿,如此狹窄的路面根本無法限制他的動作,當頭的艾斯蘭軍人咬起牙關直衝上去,卻差點被堆放着各種器械的地面所絆倒。
當他們衝進那個房間裏的時候,卻又意外地發現房間裏竟是空無一人,門窗又是緊鎖着,外層加裝了防盜鐵網,根本沒有跳窗逃逸的可能性,封流到底去了哪裏?
後面的艾斯蘭軍人陸陸續續跟了進來,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茫然的神情。一名肩頭印着軍銜的隊長急匆匆地沖了進來,與那群軍人面面相覷。
“長官!我們跟丟了……”
那長官緊咬着牙關,四處張望:
“不可能的!他一定沒有走遠,快搜!看看這個房間裏有什麼機關!”
一行人開始在房間裏倉促地搜尋起來,沒一會兒,便有人發現了蹊蹺之處:
“長官!你看牆上這副海報!”
那長官應聲抬眼,映入眼帘的是幾乎快佔據了三分之一塊牆面的巨大性感女郎海報,其尺度之大讓人根本無法直視,好幾次視線掠過的時候都會讓人忍不住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可當仔細看去時,才發現海報的邊角有一處捲起的痕迹,像是經常被人掀開。
一名軍人走上前去,掀開了那張海報,發現了海報之後的牆壁竟然已經被完全掏空,加裝了一個暗門。
長官咬牙道:
“進!進!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快點追上去!那個傢伙狡猾地要命,再這麼下去又要給他溜了!”
軍人們從那道暗門魚貫而入,發現這竟是一條極為狹窄的管道,一路向上延伸,不知道通向哪裏。
封流從管道中跳下,已經進到了滴答的內部,沿着樓梯一路狂奔,跑到某個巨大的玻璃陳列櫃前停了下來,喃喃自語道:
“封小子,這次可不是我的錯,回頭你要賴就賴那群小崽子吧。”
話音剛落,封流的身體竟然開始以詭異的頻率瘋狂顫抖起來,他的手搭上了那用合金玻璃製成的玻璃櫃,不斷地來回撫摸,其神態動作看起來極為猥瑣,就像是在深情撫摸情人曼妙的身軀,可是他手上摸着的卻是冰冷的玻璃。
不知是不是錯覺,隨着封流的手搭上那巨大玻璃櫃的瞬間,整個玻璃櫃都隱約隨之顫抖起來,角落處的鎖扣輕輕微顫,沒過一陣就自然而然地打開了。
封流粗暴地打開了玻璃櫃門,取出了裏面那隻封艾珍藏多年的、尚未完全損壞的外附式軍用維修臂,動作無比熟練地將其套在了自己的左手上,隨後竟是直接翻過欄杆,從近七八米的高度徑直向下躍去。
封流的身體仍在不斷顫抖,那並非因為恐懼而害怕,而是封艾每日練習那個煉骨體操時都會出現的顫抖,他從空中一躍而下,落地時一個巧妙的翻滾卸去了許多力道,竟是毫髮無傷。
“還有……大概十七秒。”
封流喃喃着,馬不停蹄地在滴答的中段地面上狂奔起來,跑到地上那個用鐵板焊死的通道處,右手在機械臂上臂的操作錶盤上如閃電般按下了幾個按鈕,那隻巨大臃腫的機械維修臂前端開始迅速轉換,手指的部分化作了一支細長的槍頭。
封流將槍頭對準了鐵板的焊接部位,槍頭噴出極高溫的氣流焰,直接將鐵板的焊接部位融化,隨後,封流單手一抽,直接提起了那塊厚實無比的鐵板,縱身一躍跳進了滴答鐘樓下半部的機關房。
在合上鐵板的前一秒,封流從洞口裏彈出半隻身子來,伸出左手,右手按動機械臂上的按鈕,左手機械臂指尖射出了一發信號彈,直接飛上了滴答的頂樓。
從封流打開鐵門,放出信號彈,鑽進機關房,耗時總共十七秒。
再下一秒,管道里鑽出了當頭的艾斯蘭軍人,那軍人剛進入滴答鐘樓內部,便聽得一聲巨大的暴響,一顆煙花在他頭頂上綻開。
“在上面!大家快追!”
被信號彈誘導了的軍人們沿着長長的迴旋樓梯急匆匆的向上爬去,不時對樓梯旁的那一個個巨大的玻璃陳列櫃投去震驚的目光,似是驚訝於這個戰犯竟然在這個別有洞天的秘密基地里有着這麼多的奇怪珍藏。
滴答鐘樓頂部的閣樓其實是封艾的房間,艾斯蘭軍人自然不知道這些,直接伸手一拽,拉開了房門。隨着這一動作,軍人們卻忽然聽到了某些機關被觸發的聲音,訝異地抬起頭來,發現門頂上那塊毫無意義的門牌擺設竟是顫抖着掉落了下來,從後面的方形凹槽中噴射出大量奇怪的液體。
當頭的幾名艾斯蘭軍人猝不及防被那液體澆了一身,身上皮膚裸露的地方傳來灼燒的感覺,那幾人心裏猛地一驚,都是以最快的反應竄開,避免淋到更多不明液體的同時在地上打起滾來,這是減少和液體接觸的最有效率的方式。
但事情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因為這幾名軍人在地上滾着滾着……忽然就滾不動了。
他們就像是被捕蠅紙黏住的蒼蠅,死死地趴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長、長官!這……這不是腐蝕性液體!這是強力膠水!”
匆匆趕到的長官看見那幾個被粘死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軍人,氣得咬牙切齒:
“幾個人去把這三個傢伙薅起來,其他人跟我進房間裏!”
有了地上那三人的前車之鑒,其他軍人進到房間裏的動作都不由小心起來,大家都長了心眼,生怕再觸碰到些什麼出其不意的陷阱。
“隊長!房間裏也沒有人!”
那名長官環顧了一眼四周,這個小小的閣樓里實在見不到什麼藏人的地方,他拿起對講機:
“四隊、七隊、剛才有沒有人看見鐘樓附近有人影出現?”
“報告長官!鐘樓附近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動靜!”對講機里傳出沙啞的回復,長官聽罷,當機立斷,道:
“快搜!這房間裏一定還有什麼隱藏的機關!他不可能跑得出這裏的!”
軍人們開始在房間裏急切地搜尋起來,不多時,角落處的一名軍人忽然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眾人尋聲望去,發現那名軍人手裏握着一隻皮鞋,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皮鞋裏面探出的一根電線與一枚怪異的電鏢相連,而電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扎到了那名軍人身上。
那長官還沒來得及做出指示,另一邊再次傳出艾斯蘭軍人的慘叫聲,一名艾斯蘭軍人踩到了某塊地磚,地磚下陷,機關觸動,牆上的一塊巨大而笨重的壁畫直接墜落下來,將他嚴嚴實實地壓倒了。
“長官……啊!”
“呃!”
“哦!”
“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什麼!啊!!!”
越來越多搜尋物品的軍人陸陸續續地發出慘叫聲來。有的是被瓷瓶里鑽出來的蛇咬住了鼻子,有的是吸進了儲物盒裏忽然噴射出的奇怪氣體,有的是被突然自己合上的抽屜死死夾住了手腕……這間小小的閣樓彷彿活過來了一般,上演着一幕又一幕小鬼當家中惡棍被瘋狂整蠱的戲碼。
這間閣樓是封艾的住所,而封艾已經有過太多被封流偷溜進來翻箱倒櫃的前車之鑒,所以他早在房間裏設下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對封流級”陷阱,而陰險狡詐的封流在知道了這一點后,反過來利用這一點,將艾斯蘭軍人誘導到這間房間裏,讓他們吃盡了苦頭。
但封艾其實是個大騙子。他曾經說過所有的對封流級裝置都是些旨在出其不意、一擊必殺的裝置,但實際上都是些整蠱人的小玩意兒罷了……自始至終,封艾都沒打算真正地弄死過封流。
房間裏的艾斯蘭軍人被折騰的手忙腳亂,門口處還不斷有軍人湧進試圖解圍,但往往結果會變得更加糟糕,就在那名長官面色越來越鐵青的時候,對講機忽然又傳出了聲音:
“長官!鐘樓底部的鐵門有灼燒的痕迹!他應該是往下面走了!”
長官聞言,猛地從地上竄起,一路狂奔出了門口,對周圍的軍人暴躁地喊道:
“下去!下去!都給我下去!那天殺的往下面跑了!打開熱感應成像儀,不要讓他鑽到別的地方去!”
在鐘樓外圍的房子裏拿着望遠鏡蹲守的艾斯蘭軍人聞言,紛紛戴上了熱感應成像儀,全神貫注地注視着鐘樓的下半部分,於是,讓他們震驚的景象出現了。
“長官……整個鐘樓的下半部分溫度非常高!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請務必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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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鎖FLAG: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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