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Chapter.01

時近黃昏,濃郁的斜暉逐漸從地平線上漫向大地,佈滿了整片沙漠。在滿地的黃沙與機械殘骸中,少年弓着腰、騎着機車,往前方飛馳而去;橙紅的陽光把他的身姿勾上了一圈金邊,在金黃色的沙漠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剪影。

太陽漸漸往地平線以下沉了下去,少年的影子也在沙面上越拖越長。少年大抵也發現了此刻時候漸晚,低下了頭、將身子貼緊了車體,狠狠地扭動了油門。在落日的餘暉里,他的身後揚起一道瀰漫的黃沙。

回收站坐落於328區邊陲。成堆的家電廢品、廢棄零件在這裏堆積,拼湊起一座座怪異的小山,看起來倒是和連名字都沒有的328區相得益彰。

這裏距離居民城鎮有很長的一段距離……畢竟,328區本就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地方,要到這裏來已是頗為費勁。但封艾還是每隔一個星期都會騎着摩托車來到這裏,樂此不疲。

被棄置在這裏的都是些早已失去了本來作用的東西,人們就算路過,也不會朝裏面多看上一眼。但對封艾來說並非如此,這裏各式各樣的家電廢品,在他眼裏,就是一座座令人兩眼發直的金山寶礦。

封艾當然不是神經病——在他自己看來,他大概算是個寶物獵人。他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巧手,習自某位修理鋪的無良老闆。將尚且能使用的零件帶回城鎮裏,重新賦予它們新的生命,是一項可以補貼家用的行為藝術。

而他將這片地方當做天堂的理由,不僅僅如此。

摩托車嘶鳴着碾過散落在回收站里的垃圾,顛簸得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散架,分不清楚地上飛起的哪些是回收站的零件,哪些是從摩托車上掉下來的。封艾一路顛簸着,輕車熟路地在回收站里七折八拐,來到了深處。

這裏,橫陳着一艘廢棄的飛船。

飛船很大。從一端望去,看不見盡頭,黑壓壓的鋼鐵外壁無處不透露出一股沉默的威壓,巨大的鋼板外殼早已逐漸翻卷脫落;宛若令人望而生畏的遠古巨龍,儘管身軀早已死去,但那具就連時光都無法吞噬殆盡的巨大骸骨卻仍然保持着桀驁。

封艾卻對眼前的景象早已司空見慣,看不出什麼訝異的神情。一個利落的翻身下了車,拍了拍摩托車的車把。

“諾蘭,在這等我。”

他的語氣就像是在和一位多年的老友對話,但諾蘭只是一輛用邊角料拼湊起來的摩托車。摩托車是不會說話的,所以諾蘭沉默。

封艾抬起頭來,眯縫着眼睛,清秀的面龐帶着和煦的笑意,與黑峻峻的飛船對望了一陣,伸手入兜,掏出了一雙皮手套。

飛船本名為穿梭號,元紀年之前,后戰艦時代遺留的最後一批虎級戰艦。尋常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但封艾卻很清楚——拜那個修理鋪的無良老闆所賜,他的腦子裏總是塞滿了許多亂七八糟,異想天開的機械知識。

皮手套與被曬得滾燙的鋼板接觸的瞬間便呲啦一聲冒出焦煙來,若真用手直接去觸碰的話,非得燙得起泡不可。封艾見怪不怪地捏住一塊快要脫落的鋼板,一腳踏在飛船外壁上,藉著反作用力吃力地扳開了鋼板,鑽到了飛船裏面去。

飛船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稍微值錢的東西都被封艾在這幾年間陸陸續續掃蕩一空,化作了肚子裏的乾糧粉。而還能再用的零件則被他放進了許多異想天開,沒點屁用的奇怪發明裡。

但封艾依舊很喜歡這裏。這裏很陰暗,但也很陰涼,至少在這熱情如火的夏天裏可以讓他不至於被烤出肉香味。

想到自己即將擁有一段獨屬於他自己一個人的安靜時光,封艾那張清秀的臉蛋上漸漸綻放出純潔的笑容,手裏的手電筒也開始輕快地四處晃悠。

封艾的笑容漸漸僵在了臉上。當他距離那間主控室越來越近時,慢慢意識到的一件事實讓他的腳步越來越輕,心卻沉到了谷底。

有人。

空曠而陰暗的主控室里,七八道手電筒的光柱來回交錯,偶爾照亮的是幾道穿着軍裝的士兵身影。

“有線索嗎?”當頭那名軍銜最高,不苟言笑的下士語氣嚴肅。

“隊長,什麼都沒發現。”一人回應道。

“如果真的有人藏在這裏的話,一眼就能看到了吧?”另一名士兵道。

“而且,上頭不是說了咱們的目標無法活動嗎,就算這裏有人類腳印,也代表不了什麼吧?可能只是有流民經過罷了。”

“這個可能性很高,畢竟這裏早已經被洗劫一空了。”那名被稱為隊長的下士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就加快搜索進度,如果在這艘飛船里找不到線索,我們就必須擴大搜索範圍了……”

話音未落,隊長眉頭驟然蹙起,警覺地將電筒探向了主控室的大門。他微微眯縫着眼睛,側了側頭:“安德魯,去看看外面。”

“嘁,”角落裏的列兵安德魯顯得很是不悅,忿忿道:“屁大點事兒都要我來做。”

嘴上雖這麼說,他還是把手裏的手槍上膛,不情不願地拿着電筒朝着門口走去。

大門外的漆黑廊道里空無一人。

“不過是老鼠罷了。”安德魯沒精打采地轉過身來,看向隊長的眼神有些怪異。“隊長,犯得着這麼神經緊張嗎?”

隊長沒有理會安德魯的冷嘲熱諷,甚至不知為何,有意忽略了這名為安德魯的列兵以下犯上的言行,淡淡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士兵們繼續在主控室里翻箱倒櫃地進行搜查。而封艾,雖然早已經在神不知鬼不覺間溜開了很長一段路,卻沒有就此離去。他對這幫不請自來的艾斯蘭軍人感到好奇,所以做出了非常大膽的舉動:憑藉著自己對穿梭號了如指掌,他竟是鑽進了一處通風管道,一路爬回了主控室,在主控室的頂端偷聽着他們的對話。

士兵們幾乎將整個主控室周圍都搜了個遍,除了儲藏櫃裏有零星的蜘蛛網外,什麼都沒有發現。早就不耐煩的安德魯再次出聲道:

“隊長,你真的覺得這種鬼地方會有目標人物出現嗎?”

隊長回應道:“上面的命令是讓我們徹查整個328區,既然我們被分配到了這裏,就不能錯過一丁點線索。”

“哼,又是‘上面’。”安德魯冷笑着,陰陽怪氣道:“難道隊長你真的覺得這寸草不生的破地方能藏下一個十六七歲的金髮女人?要我說,這不過是又一個毫無意義的白痴行動罷了。”

“有沒有意義我不知道,”隊長淡淡道:“但你應該也很清楚,現在的328區已經是暗流洶湧,最近已經出現了暴徒黨的痕迹。既然暴徒黨也出現了,那就說明,上頭交代我們的事情絕非小事。”

“不過是一群跳蚤罷了。”安德魯冷冷道,擺弄了下手中的槍:“那些所謂‘異人’,連一發凈化彈都受不了,還能有什麼威脅?”

“安德魯,難道你忘了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嗎?”另一名士兵插話道:“你口中的異人,空手撕毀了兩台聖誡者機甲。”

“嘁……”安德魯一時間想不到反駁的話語,只得悻悻然道:“假設暴徒黨真的和我們在找同一樣東西,難道我們不應該更加爭分奪秒嗎?這艘破飛船不管怎麼看,都不過是一群低等賤民的聚居地而已……”

隊長眉頭驟然緊皺,正色道:“安德魯,注意你的言辭。”

當安德魯說完那句話的時候,上方躲在通風管道里的、封艾忐忑的神情,便發生了變化。

封艾是個很普通的人——當然,這所謂的“普通”並不針對他的家庭結構。

在那間小小的修理鋪里,三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家庭成員中。有一個近年來出落得越來越驚艷,以至於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和封艾不是親生的妹妹。且先撇開妹妹的長相不談,這段時間以來,封艾一直覺得自己的妹妹似乎無時無刻都想要殺掉他,這令他感到非常地毛骨悚然,寢食難安……

而家裏的另外一個成員,按照年紀來說,本該充當父輩角色的修理鋪封老闆,那個傢伙實際上在家庭里擔任的角色更像是……蟑螂。

沒錯,就是蟑螂。讓人嫌惡無比,卻趕也趕不走,弄也弄不死,除了只會把家裏弄得一團惡臭以外沒有任何實際作用的蟑螂。

他這輩子干過的最偉大的事情或許就是在封艾小的時候將其收留,教給他一身本事。這當然不是對於封老闆品德方面的讚賞,而是指他的深謀遠慮以及厚顏無恥使得封艾在8歲起就開始被作為童工對待,讓封老闆得以提前進入了混吃等死的退休生活。

話又說回來。在如今的時代,普通人到底是個什麼概念?

全世界近九成的普通人都是“外民”。

除了大洋彼岸那座光陸怪離的海上宏偉都會的原住民以外,所有人都是低一等的外民。

那座面積堪比一整塊大陸的城市叫做艾斯蘭。

百年前那場世界大戰唯一的贏家,超越奇迹的國度。

作為這個國家的原住民,艾斯蘭軍人的確有資格驕傲。但隨着時間的流逝,這種驕傲在元紀年開啟的第48年後,已經演變成了一種畸形的自滿。有許多艾斯蘭人漸漸地開始把所有境外人士都視作低等種族。

在自己的土地出生成長,過着平凡的日子,卻被別人稱之為“外民”。各地的平民對此的怨念也可想而知。所以,哪怕艾斯蘭人再怎麼驕傲,稱呼其他人為外民也是莫大的忌諱,在艾斯蘭軍隊中更是如此。

所以,當安德魯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善於隱忍的隊長終於忍不住出聲喝止。

所以,當封艾聽見那句話的時候,眼底對艾斯蘭軍人的敬畏與好奇漸漸消失。更奇怪的是,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若有若無,意義不明的冷笑。

“隊長!有發現!”就在這時,一名士兵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從主控室中間的戰略操作台下面鑽了出來,手裏還捧着一堆泛着冰冷金屬光澤,捲軸模樣的物什。

隊長接過了那一堆捲軸,仔細地觀摩了一陣,訝異道:“這好像是……上個世紀的視訊晶片。”

話剛說完,主控室里忽然又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群士兵頓時亂了陣腳,手裏的電筒四處亂晃:“什麼情況?!”

“都給我安靜!”隊長喝道。他盯着手裏的視訊晶片,眼底透出凝重的神色,沉聲道:“總而言之,先看看晶片里是什麼內容再說。”

一群士兵慢慢圍攏過來,隊長的手指慢吞吞地移向了捲軸頂部的一顆按鈕,隨着這個動作,其餘的士兵不由漸漸屏住了呼吸。

在這艘屬於上個世紀的破舊飛船里,主控室難以察覺的角落,竟然隱藏着如此之多的視訊晶片。這到底意味着什麼?這裏面儲存的又是什麼?當年穿梭號艦長留下的軍隊日記?亦或是前人遺留下來的某些信息,甚至是有關於百年前那場戰爭的真相……

按鈕被按下,棍狀的視訊晶片自動彈開,鋪展成一塊半透明的平板,一陣電流閃爍過後,中心的屏幕化作一片黑暗,而後,淡淡映出了“FBIWARNING”的字樣……

看着屏幕里那兩具糾纏在一起的身體,眾艾斯蘭士兵臉上的神色由凝重漸漸轉為僵硬,而後,慢慢化作了深深的迷茫……所有人,包括那名隊長在內,顯然都沒有料到這些視訊晶片裏面隱藏的信息衝擊力之強遠超他們的想像,所有人的大腦都陷入了當機狀態,忘記了思考,甚至沒有留意到上方通風管道傳來的聲音。

管道里的封艾緊緊地捂着口鼻,神情極其扭曲,似是在強忍着狂笑的衝動,發出了和老鼠叫聲差不多的響聲,不過那點細微的聲響,早就已經被底下視訊晶片里傳出的呻吟聲蓋過了……

封艾的體格不算壯碩,屁股雖然很翹但是也沒什麼肉。他那沒什麼肉但是很翹的屁股正坐在通風管道的柵欄上,柵欄是圓形的,攔着他,讓他不至於掉下通風口。柵欄和管道是用螺絲固定的,螺絲和這艘百年歲數的穿梭號一樣,年久失修。

而封艾笑得正歡,下意識挪了挪屁股,所以柵欄也跟着挪了挪,所以螺絲也跟着挪了挪,所以本來就搖搖欲墜的螺絲徹底壽終正寢,所以柵欄也鬆動了,再也支持不住封艾那很正點的屁股。

那一瞬間,封艾覺得自己彷彿正從阿爾萊斯港的浮台山的雲間瀑布墜落,清風拂面,感覺很是真實。

砰。

一聲巨響在主控室中心的位置響起。

所有艾斯蘭軍人都被猛然嚇了一跳,隊長手一哆嗦,那視訊晶片便脫手而出,掉落在地。其餘的士兵們如臨大敵地掏出了腰間的手槍,七八把槍還有手電齊刷刷地對向了主控室正中的那座戰略操作台上。

一名頭上掛着護目鏡的少年,彷彿是天外來客一般,帶着一塊圓形的通風管柵欄從天而降,正吃痛地揉着屁股。

場面變得很是安靜。

安靜得就連心跳聲都能聽見的主控室地面上,那塊視訊晶片屏幕不斷閃爍,斷斷續續地傳出無比尷尬的呻吟聲。

隊長最先反應過來:“快把那該死的玩意兒關上!”

一名士兵揣起手槍,連忙撲到了地上,手忙腳亂的地去摸着視訊晶片的按鈕,將視頻徹底關上。

場面再次恢復寂靜,隊長臉上的表情依舊有些僵硬,謹慎地看着操作台上的少年:

“你是誰?”

電筒的強光刺眼,隱約間可以看見黑峻峻的,充滿肅殺氣息的槍口,屁股上真實的疼痛無時無刻提醒着封艾如今不是在夢中。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封艾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就像是壺裏的熱水不斷升溫,最終到達沸點,開始翻騰着汽化,化作另外的一種形態。當緊張的情緒突破了閾值后,那個平淡無奇,有些清秀的少年臉上忐忑的神情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帶着羞澀的微笑……卻不知為何,看上去總讓人從心底覺得有些不對勁。

封艾抬手,抓了抓他並不怎麼癢的後腦勺,那雙乾淨的眼睛滿是真摯,說道:

“修理鋪打雜的。”

場面頓時陷入了沉默,很顯然,就算是經驗豐富如隊長,也並沒有從這幾年的軍旅生涯中系統地學習過如何應對突然從天而降的人類,所以隊長皺了皺眉頭,道:

“你是328區的居民?”

“是的。”

隊長沉下一口氣,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麼?”

少年道:“睡覺啊。”

一旁的安德魯終於沉不住氣了,詫異道:“你竟然在這種地方睡覺?”

封艾抬起頭,認真的神情直勾勾地射向了問話的那安德魯,他當然知道安德魯便是先前出言不遜的那名軍人。封艾眼裏耿直而毫不作偽的神色讓那人心裏直犯怵,莫名有一種“他在把我當白痴看”的情緒,他眨了眨眼,反問道:

“你們可以在這裏看片子,我為什麼不可以在這裏睡覺?”

少年語出驚人,令在場的七八名軍人皆是尷尬不已,隊長乾咳了兩聲,道:“剛才的事情只是誤會,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我回答我們的問題……”

封艾打斷了隊長的話,問道:“那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安德魯不悅道:“老子想去哪就去哪,你他媽管得着嗎?”

還沒待隊長提醒安德魯注意言辭,眼前那一臉淳樸無害的少年竟毫不猶豫地立馬回應了:

“老子也是,你們管得着嗎?”

“你……”安德魯已經是暴跳如雷,握緊了手中的槍,“你這是幾個意思?敢用這種態度和我們說話?”

少年此時竟是再也不畏懼那上了膛的槍口,滿臉無辜回應道:“你用什麼態度,我就用什麼態度啊。”

隊長額頭滲出冷汗,打斷了兩人的犟嘴:“這位居民,我們正在做的調查屬於機密事件……”

封艾眨巴眨巴眼睛:“聚眾看那種片子也算機密嗎?”

“你這該死的骯髒外民……”

“安德魯!”隊長再一次喝止了失控的安德魯的出言不遜,怒道:“注意你的言辭!”

沒想到,還未待安德魯回復,封艾便循聲轉過頭去,面對安德魯認真說道:

“你是爛屁股。”

“你說什麼?!”安德魯瞪大了眼睛,青筋暴起。

“你是陰陽人。”封艾又字正腔圓地說了另外一個詞。

“你……你敢罵我?!”安德魯早已語無倫次,甚至忘了如何回擊,說話也是乾巴巴的語無倫次。

“我沒有在罵你,”沒想到封艾竟是厚顏無恥地直接矢口否認,滿臉真摯:“我只是說你是檸檬頭,老鼠眼,鷹鉤鼻,八字眉,招風耳,大翻嘴。生兒子沒屁屁,你老爹賣屁屁,你自己爛屁屁,還愛吃雞屁屁。”

沒想到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封艾在突破了閾值以後簡直如同換了個人一般,巧舌如簧,連珠炮式地變着法子將列兵安德魯狠狠地侮辱了一番,安德魯氣得不能自已,當即便摳動了扳機,隨着一聲巨響,封艾的屁股旁邊赫然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彈孔。

封艾猛地竄起身來,瞪大了眼睛:“卧槽,你來真的啊?”

“安德魯,你想被軍法處置嗎?”反應過來的隊長已是氣極,上前去按住了安德魯持槍的雙手,轉過頭來對封艾冷冷道:

“這位……先生,我也想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對艾斯蘭軍人進行口頭人身攻擊是在帝國的法律里可是重罪。”

封艾無辜道:“我可沒有進行什麼人身攻擊啊!人身攻擊是對別人不正當的侮辱,但我只是在說實話啊!你又怎麼知道這位安德魯先生不是爛屁股、陰陽人呢?當然了,如果安德魯先生願意當場脫下褲子為大家證明他真的不是爛屁股、陰陽人,那我之前說他是爛屁股、陰陽人就是不對的,我會承認錯誤。但是如果安德魯先生不願意脫下褲子證明他其實不是爛屁股、陰陽人的話,我也是有權維護自己的言論自由以及尊嚴的,我會告你們誹謗哦。”

安德魯已經快要氣得口吐白沫,此前幾次都是他先以高高在上的態度出言挑釁,沒想到根本鬥不過封艾那根毒辣的舌頭,反倒是屢次自取其辱。此時更是在聽完封艾那番話后,滿腦子只剩下了爛屁股和陰陽人兩個詞,用盡全力想要掙脫隊長的束縛,滿臉通紅,火冒三丈:

“隊長,何必再跟這隻骯髒的蛆蟲再多說廢話!這種垃圾就算死在了這垃圾堆里,也沒有誰會算到我們的頭上,讓我一槍斃了他!”

“你給我冷靜下來!”隊長一邊使勁地壓制着安德魯,一邊轉過頭來,對封艾說話的語氣也不復客氣:

“你最好也注意一下此刻你的立場,雖然艾斯蘭軍人有軍令不得隨意傷害外民,但在這種沒有監控沒有人煙的地方,如果我們真的用出一點強硬手段,沒有人可以保得住你……”

看來,經過封艾一番鬧騰以後,這幾名艾斯蘭軍人都已經冒出了火氣,打算用上一些蠻不講理的手段了。封艾見局勢瞬間變得嚴峻了起來,不但沒有感到畏懼,反而站直了身子,雙手叉腰。

“哼!”他趾高氣昂地冷哼了一聲:“既然你們不講道義,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了……”封艾眯縫起眼睛,冰冷地掃視了一眼周圍的軍人,那群軍人不知為何,背脊忽然一陣發涼。

少年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陰森森道: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隊長額頭滲出冷汗,皺眉道:“我們不知道你是誰,但只要你觸犯了艾斯蘭的軍例,就算是大羅金仙,也要依法處置。”

封艾的眼睛越眯越緊,冷笑道:“哦?看來你們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啊……”

“……那就好!”

說到“那”字的時候,封艾抬起了手,說到“就”字的時候,封艾的手指觸動了頭上護目鏡的某個開關,說到“好”字的時候,護目鏡猛然彈下,罩住了他半張清秀的臉龐,封艾臉上帶着賤笑,從身上那條造型奇特的腰帶上彈出了一顆渾不起眼的鐵彈子,那彈子就像是啞了火的玩具手槍,毫無氣勢地從腰帶上掉下來,落在金屬製成的戰略操作台上,發出彈珠一樣清脆的響聲。下一刻,彈子驟然炸裂,一股濃郁的煙霧瞬間填充了整個主控室。

下一個瞬間,封艾如箭射般騰地而起,無比靈巧地藉著煙霧的掩護竄進了人堆之中,找到個空隙,從一名軍人的胳肢窩下穿了出去,撒腿狂奔。

“溜了拜拜!”

主控室里的眾軍人陷入了一片混亂的局面。

“咳……咳……”

“這是什麼?”

“是煙霧彈!那小子有煙霧彈!”

“普通平民怎麼可能會有煙霧彈?”

“快抓住他!快!!!!”

幾名軍人在電筒也照不穿的濃郁煙霧中不斷咳嗽,眼淚鼻涕橫流,摸索着跑出了主控室,朝着封艾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封艾在萬分焦急的情況下仍然記得這艘飛船迷宮一般的出路。幸虧他對穿梭號了如指掌,否則以他的奔跑速度,顯然比不上那些訓練有素的軍人,少不了一頓讓他六親不認的毒打。

封艾氣喘吁吁在飛船縱橫交錯的過道中狂奔着,身後遛狗般跟着七八個火氣衝天的男人,雖然每次轉彎都能讓他們措手不及,稍稍拉開距離,可是這樣根本沒辦法把他們徹底甩掉。幾分鐘后,他已經來到了飛船的出口,那個破開的船壁。

“現在,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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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鎖主線劇情:《行路難》

解鎖FLAG:【?】

解鎖人物圖鑑:封艾·階段一(328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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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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