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換場地

此為防盜章余成彥神色恍惚地站在寬闊的廣場上。

明明上一刻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飛機出事時,凌亂的警報聲,此起彼伏的求救以及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而現在,半空中到處是銀灰色的流線型飛行器在不停起落。甚至有一輛以不可迴避的姿態衝著他呼嘯而來。

他摸了摸胸口,心臟有力的跳動着。之前對生的眷念和對死亡的恐懼攪拌在一塊,在這一刻如同退潮的海水只在沙灘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迹。

他活着！

只是眼前的一切不由他感慨劫後餘生。

想到這,他不由凝視起快速飛過來的飛行器。甲殼蟲造型，圓形氣墊式的底盤；沒有任何廢氣味，也聽不到特別大的機器轟鳴聲,看來能源採用的電能或者其他清潔能源。就不知道裏面裝的什麼發動機……

他停留在原地,條件反射式的評估起不遠處的飛行器。

“這車帥吧，紐騰z6最新款。不攢上幾年的生存券,還換不來呢。”身後興奮的聲音響起,一隻胳膊重重壓住他的肩膀,然後他整個人被大力拉到一旁。

余成彥被帶到了一座類似公共汽車牌的附近。

“在這裏等。”拉他過來的年輕小哥一扭頭，露出一口大白牙,“第一次來北都不習慣？這車可是免費的。刷了身份牌不扣生存券就能啟動。”

“衛童！”

余成彥一見他就脫口而出。他就說怎麼覺得眼熟，再一想，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貨明明昨晚還跟他在家鄉的大排檔喝了臨行酒。兩人高中同學,幾年未見，再見時都已是接近而立之人。可眼前的衛童明明就一副青春年少高中時的稚氣模樣。

“咱們的面試，我估計一上午的時間足夠啦，到時中午再聯繫。”衛童以為余成彥第一次來北都,心裏緊張,不由樂呵呵的安撫他道,“下午我在帶你去北都市區轉轉，不能白來這一趟。”

衛童的話音一落，一輛塗成橙色漆的飛行器輕巧地懸停在他們身旁，橢圓形的車門自動收縮至一旁。

被衛童推至車上，看着車門閉攏，余成彥才從不真實的震撼中緩過神來。

飛行器內部空間不大，余成彥坐在雙人軟椅的一側，面前光亮的金屬壁映出他現在的模樣。瘦高的身材被裹在一種光滑材料的衣服里，五官清秀順眼。跟衛童一樣，應該是他高中時的樣子。

太瘦了，這個年齡果然只知道長高，愣是跟個豆芽似得，余成彥並不滿意。根本不能跟他之前在研究所時的籃球主力身份相稱，是時候把鍛煉身體項目加進日常活動里。

飛行器並沒有啟動，衛童站在車外敲敲車門，又指了指手腕。

余成彥這才明白他在提示自己怎麼啟動飛行器？看來胳膊上的腕錶就是了。

他抬手將腕錶的一面在門框周圍掃掃，飛行器果然平穩的啟動了。余成彥收回手臂，開始擺弄腕錶，也初步搞清楚腕錶，也就是衛童提到的身份牌的使用。身份牌似乎囊括了人所有的需求服務。刷了身份牌后，飛行器會自動帶他去面試的目的地。高科技的商業產品的發展方向，技術越先進，使用越傻瓜。

摸摸衣服口袋，他如願掏出幾粒包裝分量不同的糖果。看來高中低血糖，他養成愛吃糖的習慣還在。其中一個糖紙上印着笑容可掬的大白兔，讓他不由泛起微笑。

找出兩枚份量不同的糖果握在手心，然後反手鬆開，看着他們同時落地。

即使人擇原理告訴他這個世界跟原來基本沒兩樣，他還是忍不住親自動手驗證了經典力學的存在。

這個世界似乎比他之前所在的世界，科技進步了不少。他的好奇心如同火苗遇上油，一發不可收拾。科技的進步源於理論的完善，所以這個世界的理論到底進步到什麼程度了呢？

余成彥開始利用身份牌搜索相關信息。按下腕錶上唯一的啟動鍵，空中立刻投影出簡潔的界面。

他首先選擇的是當日要聞簡報。悅耳的女聲立刻流淌在整個車廂里。

“經輪值主席敦促，地球聯盟決定繼續推進能源免費化進程。將取消四十項收費，範圍囊括各個星球內部衣食住行。”

“華洲科學家進一步破解線粒體末端基因組，人類壽命有望突破兩百五十歲。”

“智能晶片正在臨床實驗中，人類記憶水平將會達到什麼樣的層度？還有待時間的檢驗！”

……

這報道方式和口吻，哪怕換了一個世界，也是相同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余成彥莫名感到些許欣慰。

一番操作之後，原來他所處的這個世界早已研製出核聚變發電技術，並投入使用已久。能源的變革帶來了大功率的推進發動機，直接將人類送往更遙遠的星空。早在六十年前，大批人類移居其他星球。地球作為人類的發源地，已成為地球聯盟的養老院。

這些信息來源於腕錶搜索到的新聞和歷史記錄。當余成彥想進一步了解相關技術理論時，他被提示自己的信用點不足，不能查閱。

真心喜歡物理的人大多對知識性信息有着天然的好奇心，而他的好奇心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當然，好奇心裏也包含了他的一點私心，他想了解自己以前研究的課題在這裏會有怎樣的發展。

他頓時覺得撓心撓肺的難受！

他想看！

他想知道！

余成彥突然想起衛童曾說北都的飛行器是免費的，不需要生存券。顧名思義，生存券如果是類似金錢的存在，那麼信用點代表的是什麼？怎麼辦，怎麼才能得到信用點？

對這個世界還是太陌生，他需要更多的途徑去了解。

千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他立刻查詢起這次的面試情況。

通過身份牌，他已經查到這次的面試是之前申請的工作機會的最後關卡。不過當看到工作內容是陪玩，對象是一個六歲的孩子，他不由有些失望。

原來就是做保姆嘛！

這樣的工作放哪都不像是能達到拿到信用點的程度。余成彥收斂了失落的情緒繼續查下去。不看完所有資料，他不會下最後的定論。

當把整個招聘信息看完，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後一條：如讓僱主滿意，僱主視工作程度的完成度給予一到兩個信用點的獎勵。

似乎他還有機會，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畢竟讓僱主滿意這種事情並不像物理公式，能直接得到一個確定的結果。

他以前倒是輔導過高中的侄子數學和物理的學業。可對於六歲的孩子，玩些什麼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或者說是孩子背後的家長的注意。

他得好好想想。

將身體靠在柔軟的椅背上，他透過玻璃遠眺下方，大片的綠地花園森林中，點綴着各色房屋，唯獨沒有大型道路。天是藍色，雲是半透明白色，與他印象中那個飛沙走石的霧霾城市相映成趣。

飛行器已經落地，距離他上車不到一刻鐘。

余成彥沿着步行道走了幾分鐘，終於到達了面試地點。古銅色的雕花大門，半人高的白色籬笆向兩側延伸了一公里左右。他的准僱主似乎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至少他乘坐飛行器途中，並未見到佔地這麼大的個人住所。

想到之前的飛行器，他抬起手臂掃過大門，兩扇大門緩緩打開。一隻純白色的機器狗滑到他的面前，圍着他的腳邊轉了一圈，便亮了亮琥珀色的狗眼向前領路。

終於看到人了！

平房外邊的長椅上坐着幾個少年人，無不青春靚麗。然後這一刻，他們本該賞心悅目的表情無不肅穆緊張。唯獨一個俏麗女孩，神態輕鬆地倚在長椅的扶手上，中指有節奏地敲擊，似乎在打着拍子。

她抬頭看到余成彥，臉上泛起淡淡紅暈，立刻衝著余成彥吹了聲口哨，招呼道：“小帥哥，你是最後一個，我們快開始了。”

旁邊那幾個少年人紛紛用審視的目光看向余成彥。

余成彥一愣，隨即笑道：“抱歉，我應該沒遲到吧。”他確信自己沒有遲到，甚至還早了幾分鐘。

女孩不好意思擺擺手：“沒呢沒呢，還有三分鐘才開始。”

這時，位於中間的屋子門被人推開。一位中年女士探出頭來說道：“既然都到齊了，都進來吧。”

一進屋，余成彥就覺得房子空間比外面看起來大多了。進門的一側被半透明材質的屏風隔開成一個小會客廳，邊上種着綠色盆栽，讓整個空間看起來十分舒適。

他走在最後，沙發的空位置只剩那女孩的旁邊。待他坐定，那女孩又沖他一笑，看起來有些興奮。

“小帥哥，又見面啦！我叫常莎，你呢？”

“余成彥。”

考慮到馬上要面試，他答得很矜持。那女孩似乎沒有氣餒，繼續問道

“先加個好友吧，等面試結束在聯繫。”

他從心中湧起了嘀笑皆非的感覺，他似乎被這個小姑娘給搭訕了。若他真的只有十五六歲，那倒是件開心的事情。只可惜現在是少年身搭上一個奔三的大叔心，早過了年少慕艾的時期。

他沒有出聲，只是用眼睛看向站在外邊的那位中年女士的身影。

“黎姐是主人家委託來的人力資源面試官，沒到時間是不會計入考察範圍。”常莎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便低聲提起話題。“這次的工作報酬是少見的豐厚，你能進入最後的面試可真不容易。聽說那個六歲的孩子是個神童呢。”

神童嗎？

余成彥這回是真的誠心向常莎笑了笑。

“哎呀，黎姐來了。”常莎立刻轉移了目光，乖乖看着前方，然而紅透了的耳垂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你們幾位就是最後進入面試階段的成員了。”中年女士含笑將他們掃視了一圈，似乎在觀察大家的表情，然後補充道：“最後一道面試題，就是在旁邊的屋子裏做出兩件作品。然後由僱主決定錄取誰。”

“作品有限定範圍嗎，比如時間，價格，還是限定是實物，不能用虛擬作品替代？”

“都沒有。”黎姐微笑地解釋，“僱主讓我轉告大家，請拿出自己最擅長的作品出來即可。”

“我還有問題。”余成彥對面的一個娃娃臉男孩站起身，“作品材料僅限於屋內提供嗎？如果在那裏沒有找到合適材料呢？”

“這是我接下來要補充的：每人提供200元生存券，用於材料的補充。那麼現在，請大家進入考室。時間已到。”黎姐的話音一落，余成彥就聽到低低的驚呼聲。

看來200元生存券是個讓人為難或者震驚的數目。余成彥記下這條信息，如果待會需要採購材料，得有所取捨。

就在他沉思片刻，大家紛紛起身向考室走去。余成彥不緊不慢綴在後面。

一進考室，大半人立刻奔向中間最大的檯子，那裏放滿了東西。另有兩三個直接走向余成彥不認識的幾台機器，開始擺弄起來。

余成彥沒有立即過去，而是以平台為中心慢慢散起步來。不多會，他就瞧見常莎帶着一個銀色金屬頭盔，輕鬆地坐在椅子上，嘴巴還一張一合。

“曾經的誓言，星之所向，便是心之所向……”

稍稍停留了一會，他便讀出她在說什麼，或者是在唱什麼吧。

他繼續向前走，那個娃娃臉男孩面前投影了一段運動3d視頻。隨着他手指隨意在投影上滑動，那段視頻正被快速的剪輯組合中。

當他打算繼續走到檯子對面時，突然聽到叮的一聲。

這聲音讓他回想起以前的研究所生活時光，夜宵全靠微波爐加熱。

然後他就看到一個胖胖的男孩走向一個微波爐造型的機器。總不會還有人把吃的做成作品吧，余成彥不由自主的散發聯想。

讓他意外的是，裏面並不是食物。那男孩拉開門后，從裏面連連掏出了好幾個包裹。

這是快遞系統？

好有趣！

真想研究一下是怎麼工作的？

余成彥按捺住愈發旺盛的好奇心走向中間，他已經大致有想法了。

通過繞圈一周的觀察，他多少了解了其他人的作品方向；同時，根據屋子的一些物品陳設，他推測出這間屋子之前應該是一間理化實驗室。

科技如何進步，進步背後的真理是恆古不變的。雖然他拿不定這個世界對知識的科普到了一個什麼階段，但是做一個有趣好玩的啟蒙作品，對於孩子來說，總不會錯。

一邊掃視檯子上的物品，他一邊快速挑選出自己需要的材料。

銅導線，強磁鐵，似乎沒有電池。或者說這個世界的電池以他不認識的形態存在着。

核聚變發電技術民用很久，以前常見的化學電池，鋰電池估計已經進了故紙堆，也許在歷史博物館裏才能看到。

新的石墨烯電池看起來非常便宜，只需要0.99生存券。他利用腕錶在商城裏下了訂單，又開始尋找第二項製作的材料。

在一排的化學藥劑中，他挑好了三種白色的的晶體粉末和99%的酒精。將所有材料集中在一塊后，他聽到了叮的一聲。

打開那個像微波爐似的快遞箱，裏面放着兩隻包裹。拆開來，一隻是圓柱形的石墨烯電池，另一隻則是做成水滴狀的100mL玻璃瓶。

找了一處空的實驗台，余成彥開始動手做想好的作品。

先將強磁鐵吸在電池的負極，然後放在一旁。拿起鉗子，手指靈活地將銅導線對摺成心形，底部繞成環。麻煩的步驟做完，剩下的就非常簡單了。

他把銅線套在電池上，尖端與正極接觸，環與強磁鐵接觸。將它們放在平台上，一鬆手，銅導線輕巧快速地轉動起來。

如此簡單，如此單調，確像是具有某種魔力，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余成彥盯着那個不停轉動的線圈好一會，心底不由浮起自己少時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