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舅舅與哥哥(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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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曉陽!”有人從後頭拍了下苑曉陽的肩,“你來啦?”
轉頭一看,只見唐吉祥笑嘻嘻地站在後面,苑曉陽總算看到一個面熟的人,鬆了口氣。唐吉祥親切地搭着他的肩道:“你盡量玩,今天我請。”
苑曉陽不自在地點點頭,問道:“作業呢?”
“哦對,都忘了。”唐吉祥去拿了作業,“你隨便寫,寫完就好。”
唐吉祥把作業扔給苑曉陽后就走了,苑曉陽問他陸朗在哪,他也不曉得,苑曉陽拿著作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包廂里除了唱歌的人以外,還有跳舞的、玩牌的、喝酒的,角落還有群人在玩遊戲機。到處都是人,然而苑曉陽找不到陸朗。
“不好意思。”苑曉陽攔住一個女孩。
他見那女孩一頭黑髮披肩,從背影來看比起其他染髮、燙髮的人似是較為淳樸。可沒想到對方一轉過頭來,只見她妝容精緻成熟,嘴上還叼着根煙,一看就和苑曉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知道……陸朗在哪嗎?”
“朗哥?”女孩打量苑曉陽,又隨手朝沙發邊一指,“好像在那,你自己找。”
“謝謝。”苑曉陽朝對方點點頭后朝沙發走去。
包廂里的沙發很大,呈凹字型,苑曉陽看到陸朗坐在沙發的轉角處。
“抱歉……借過一下。”苑曉陽拉着書包的背帶,朝坐在沙發側邊的人道。
有人挪開腳給苑曉陽過,也有人打量了苑曉陽一眼后沒有反應。苑曉陽又是側身又是跨腿,還經過了一對吻得都躺在沙發上的男女,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擠到了陸朗身旁。
“陸朗!”
陸朗身邊空無一人,苑曉陽在陸朗的左手邊坐下。陸朗擺着臭臉,看到他來了連眼睛也沒抬一下,只是翹着腳玩手機。
包廂中燈光昏暗,手機發出的光芒幽幽地由下往上照亮了陸朗陰沉的臉,看得苑曉陽忍不住一抖。
從苑曉陽進入包廂的第一刻起,陸朗便一直看着苑曉陽。
他不知道苑曉陽是瞎了還是怎麼的,他都專門給自己打燈了,苑曉陽還得問人才知道他在哪?是故意裝看不見他,還是單純想找別人說話?
陸朗一通瞎想,越想火氣越大。
這一想,他又想到昨天苑曉陽答應給唐吉祥寫作業。
說好的為了報恩才幫他寫作業,怎麼唐吉祥一說也給唐吉祥寫了?就為了那點錢?
陸朗向來任性慣了,為了點小事也能一肚子火。
對他來說,自己哄來的小貓朝着別人喵一聲都能讓他不開心,更何況是苑曉陽這麼大一個人。
陸朗看也不看苑曉陽一眼,冷聲道:“坐這幹嗎?旁邊沒位置了?”
苑曉陽道:“我只認識你。”
“你不是還認識唐吉祥?找他去。”
“但我還是只想和你坐。”苑曉陽抬頭朝陸朗笑,“你人最好了,坐你旁邊安心。”
要說人都有剋星,那苑曉陽便是陸朗的剋星。
前一秒陸朗還火大著,聽到苑曉陽說他人好,他的火氣便莫名消了大半,連質問都變了調:“那你還幫他寫作業?寫我的不夠嗎?”
被這麼一問,苑曉陽又笑了。
四周很吵,他怕陸朗聽不清,湊到陸朗的耳邊小聲道:“買輔導書要錢,能寫到別班老師出的題又能拿錢,我當然要寫了……幫你寫,是因為你對我好,不然我幹什麼同樣的題做兩次?”
說完他神秘地朝陸朗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陸朗不能跟別人說。
“怪人。”陸朗別過頭,板着張臉揉揉自己的耳朵,覺得耳朵熱熱的。
陸朗的小情緒解決了,苑曉陽開始就地解決唐吉祥的作業。
唐吉祥和周強找來的人不是富二代就是一堆混混,他們玩得開,桌上全是酒水。苑曉陽試圖給自己挪個空位寫作業,但又不敢隨便碰別人的東西,最後乾脆把書包放在膝蓋上,拿本書墊着便寫了起來。
歌聲、笑聲、煙味、酒味充斥在包廂中,到處都是刺激感官的東西。
苑曉陽的右手邊是陸朗,左手邊是那對還在熱吻的男女,頭頂上是不斷變換着色彩的綵球燈。然而他不為所動,猶如坐在教室一般,翻開書本便進入習題的世界裏。
陸朗暗暗瞥着苑曉陽,第一次對好學生產生了佩服的情緒。
在這種燈光下他自己看手機都覺得眼花,苑曉陽卻還能寫數學,那不是一般的意志力能做到的。
此時此刻,他眼中的苑曉陽散發出微微的光芒。
“朗哥要不要唱首歌?”有幾個人湊了過來,“好想聽你唱歌,來嘛!”
陸朗將視線從苑曉陽身上挪開,又回到手機屏幕上,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那些人自討沒趣,自己唱歌去了。
沒一會又有幾個人找來,喊陸朗到一邊玩牌。
這群人和陸朗比較熟悉,因此陸朗態度好些,面無表情地告訴他們今天沒心情,自己一邊玩去。
人來人往,苑曉陽翻了一頁繼續寫。
陸朗不唱歌,也不想玩牌,手機玩了一會也覺得無聊,只好玩苑曉陽。
苑曉陽是左撇子,他就拉苑曉陽的右手來看上面的字跡還在不在。字跡已經不在了,不曉得苑曉陽是用了什麼法子洗掉的,陸朗捏了老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手玩完了,陸朗又去揪苑曉陽的頭髮。
捲髮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隨便揪起一根順着摸,摸到彎曲處便有種特別的手感,讓人百摸不厭,就像是捏泡泡紙一樣。
陸朗昨天第一次揪羊毛,還沒什麼經驗,今天經驗多了點后,便開始找手感最好的那根捲毛摸。
苑曉陽被揪得頭歪一邊,但仍十分專心毫不受影響。
天氣熱,陸朗買了根冰棍邊走邊吃。他舔了兩口冰,看苑曉陽站在旁邊沒得吃,便想給苑曉陽買個雪糕。
然而苑曉陽自己捨不得買,也不想花陸朗的錢,加之剛才出了周強那事之後更是忌諱,堅決不要。最後陸朗沒辦法,乾脆叫苑曉陽舔幾口冰棍。
“我不吃行嗎……”
“沒得商量,就這樣。”
苑曉陽只得接過冰棍,乖乖地舔了舔。
“多吃點,吃完了再買。”
苑曉陽又舔了兩口。這冰棍是檸檬味的,酸酸甜甜,吃得苑曉陽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眯着眼睛看陸朗,見陸朗也正看着他,怕他少吃了幾口似的監督着他。
和陸朗相處了這段時間,苑曉陽也漸漸摸清陸朗的性格了。他發現只要是陸朗吃東西時他在旁邊,陸朗便會想給他買一份,就算他不要,也會威逼利誘地分他吃一口,就像怕他沒得吃難受,又怕他想吃而不敢開口似的。陸朗雖然看起來誰都不放在眼裏,但在這種地方卻又十分在乎別人的感受。
苑曉陽不愛占別人便宜,因此陸朗這習慣讓他挺頭疼的,然而同時的,他也感受到陸朗是真心把他當朋友,否則不會這麼對他。說到底,他還是挺感謝陸朗願意這樣對他。
只要陸朗不要老是威脅說要拔他的頭髮就好。
“不吃了。”苑曉陽把冰棍遞迴去給陸朗,陸朗又問了一次,確認他真的不吃后才把冰棍一口塞進嘴裏,叼着根棍子繼續閑晃。
“對了。”陸朗突然想到件事,把冰棍從嘴裏抽了出來,“你生日是什麼時候?”
“八月多。”
“幾號?”
苑曉陽不大想說,但又沒什麼理由不說,只好小聲道:“八月三十一。”
“八月三十一?”陸朗驚了,“你這麼小?”
入學日期是九月一日,九月一日生的人是年級里年紀最大的,而八月三十一日生的人則是年級里年紀最小的。陸朗看着長不高的苑曉陽,說道:“原來你長這麼矮是因為年紀小。”
“嗯……”
“那你生日也沒幾天了,想要什麼禮物?”
“不要禮物。”
“還在想周強那事?說好的不想了呢?”陸朗抬手撞了下苑曉陽,“別嘰嘰歪歪的客氣。”
苑曉陽的確還顧忌着周強說他接近陸朗是為了錢,但除此之外,他還有其他緣故。
他抬頭看陸朗,小聲道:“我不過生日。”
“為什麼?”
“因為我媽在那天把我扔了。”
陸朗頓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苑曉陽,他想不出來,乾脆把冰棍塞進苑曉陽嘴裏,又隨手揉了把苑曉陽的頭髮。
那根被兩人舔來舔去的冰棍終於在苑曉陽嘴裏徹底融化,苑曉陽含着冰棍棍子一臉乖巧,接受了陸朗的擼毛安慰。
突然陸朗的手機響了,陸朗接起,簡單說了幾句后便掛斷。陸朗問道:“他們說慶生完還要去B市玩幾天,你去不去?”
苑曉陽搖頭,陸朗把他嘴裏的棍子抽出來,說道:“這哥們人挺好的,你不用怕。”
“不怕。”苑曉陽搖頭,“但我要兼職,得一直兼職到開學前一天。”
“你生日那天還要兼職啊?”
“反正我又不過生日,多做點事還是好的。”
這次陸朗邀約無果,但也沒再強迫苑曉陽。
陸朗和這哥們交情不錯,加之快開學了,不再出去浪一浪就沒機會了,陸朗想了想最後決定自己和唐吉祥一塊去。
陸朗他們這一出門玩,便一直打算玩到開學前一天。因此兩人那天在商場告別後,一連隔了好幾天沒見面。
轉眼來到八月三十一日,苑曉陽的生日到了。
這天苑曉陽一如既往地在六點起床,起床后給自己蒸了顆饅頭,就着點鹹菜作為早餐。
他所接的暑假作業都做完了,而家教的課也結束了,今天他有一整個白天的時間能夠待在家裏。
明天便開學了,他把校服拿出來重新熨燙后掛好,並把縫補過的書包整理好放在衣服旁邊,書包里整整齊齊地放着暑假作業。
打點好開學用品,他給家裏來了個大掃除,將一切能擦能洗的全擦洗過一遍,把屋子打點得乾乾淨淨。打掃完了,他又閑不下來地開始練習英文聽力,一聽便聽到了中午。
中午,苑成蹊匆匆趕了回來。
他開門時見苑曉陽在家,驚訝道:“你怎麼在家?”
“今天不用上課。”
“哎,我還要給你個驚喜呢,沒想到你在家。”苑成蹊無奈,接着把一個大紙袋放到了桌上。苑曉陽湊過去看,苑成蹊便把紙袋裏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紙袋中有一套高二的輔導書,一大罐鈣片和一個紅包。
“你怎麼買這麼多!”苑曉陽又是開心又是心疼錢,伸手摸了摸那些東西,“這書好多錢吧?我去撿別人用過的就好……”
“傻咩寶,書乾乾淨淨地用起來多舒服。”
苑曉陽知道舅舅疼他,傻呼呼地笑了。
苑成蹊看自家咩寶這麼容易滿足,既是高興又是心疼。他看着苑曉陽道:“恭喜咩寶十六歲了,祝咩寶新的一年學業順利,身體健康,快快長高,而且交到好朋友。”
苑成蹊是趕在午休時間跑回來的,給苑曉陽送完禮物后,飯都來不及吃便又趕回去上班。
苑成蹊走後,苑曉陽愛不釋手地摸摸書,又打開鈣片吃了一片,還偷偷打開看了看紅包里有多少錢。看完了他捂着嘴偷樂,趕緊把錢塞進他的小豬存錢罐里,想着自己要努力賺錢,以後舅舅生日了也給舅舅買好東西。
雖然苑曉陽不過生日,但有人願意在意他,他仍是特別開心。
他嘴上雖說不在意,苦每當看到別人慶生時,心裏還是不禁感到羨慕,甚至有時還會想像着同學們帶着蛋糕來為他唱生日快樂歌的樣子。
然而他的生日在暑假,他又沒有什麼交情特別好的朋友,根本不可能有朋友特意來為他過生日,每年生日都只有苑成蹊一人會和他說生日快樂。
就這樣,苑成蹊一走,他的生日便結束了。
下午,苑曉陽一如往常地到了奶茶店兼職。店裏沒人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還因為其中一個員工請假,便給了苑曉陽加倍的工作量。
苑曉陽從下午忙到晚上,忙得焦頭爛額,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熬到了關店時間,人手不足的狀況下收拾得花不少時間,因此待苑曉陽把店都打理好、關下鐵門后,他一看手錶才發現快十一點了。
明天一早還得上學,苑曉陽加快回家的腳步。
開學前夕就連路上的人都少了許多,苑曉陽走過冷清的街道,很快又來到了那條暗巷。
暗巷裏一片漆黑,苑曉陽還是有些怕。然而他也顧不上怕不怕了,只想趕快回到家。
他低頭走進巷裏,忽然之間,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嚇了一跳,那日被人勒索的恐懼再次襲來,然而黑暗中,他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冷笑聲。
“呵,膽小鬼,怕什麼?”
“陸朗?”
陸朗抓着苑曉陽的手,把他帶出了暗巷。
巷外的路燈照亮了兩人,今晚的陸朗穿着一套黑色的運動服,容貌一如既往的英俊。
“都等你老半天了,上哪鬼混去了?”
“我……今天只有我一個人關店,所以晚了。”
夜色下,陸朗面無表情。然而他看苑曉陽一臉緊張,又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