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假孕
預知後事如何,還請補全訂閱~守城縣令的夫郎姓張,聽聞封老要給封禹找妻主,動作很快的聯繫了幾個冰人,從他們那裏得到哪戶人家的嫡女跟封禹年紀相當還未娶夫的消息。
一般大門大戶的人家,嫡女莫說十六歲,通常十三四歲就給安排了通房小侍。
張氏與其餘人家的主君不同,他善妒霸道,不許妻主納侍多娶,更別提自己主動替妻主挑選側侍了。
正因如此,封老這才想起他。
封禹是封家獨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雖說平日裏當成女兒養,可封老還是心疼封禹的,哪裏捨得他同別的男子共有一個妻主。
張氏拿着封禹的生辰八字犯愁,莫說家世,整個深州的大戶人家嫡女,能符合還未納侍這一條的都不多。
說親這事急不得,得慢慢挑慢慢選,可封老辦事向來雷厲風行,在兒子挑選妻主這件事上也慢不得。
張氏讓人把屋裏嘰嘰喳喳的冰人全送了出去,自己動手翻看這些嫡女的信息,點燈熬油到半夜,惹得守城縣令抱着被子側躺在床上,對着他坐在桌子旁的清瘦背影抱怨,“明個再看不行嗎?別再熬壞了眼睛。”
張氏抬手把將要滑落肩頭的衣服攏了攏,頭都沒回,“封老催的急定然是有原因,你先睡,我再看看。”
給封禹挑妻主,馬虎不得。
張氏怕油燈太亮,問她,“晃着你睡不着了?”說著要起身去拿燈罩。
守城縣令幽怨的平躺在床上,瞥了他一眼,“沒有,你別用燈罩了,待會兒更看不見字了可怎麼辦。那我先睡,你也別看太晚。”
張氏嘴上應着,實際上還是堅持把符合條件的女子八字家世看完了。
第二天身體雖說有些疲憊,精神卻是不錯。不枉他看了大半夜,總算是挑着個最好的了。
張氏一大早就收拾妥當,帶着隨身小侍去將軍府,他先把那人的消息拿給封老看,讓她先過目如果同意了再找封禹。
那女子叫王白,深州大戶人家的嫡女,樣貌堂堂家境不錯,而且王白自身努力有志氣,取得了鹿鳴宴的頭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家裏為了讓她安心讀書,未曾給她安排過通房男子,更無婚約在身。
這戶人家給女兒挑主君的眼光高,看不上那些小門小戶的男子,而且覺得女兒將來定能飛黃騰達考入狀元,到時候娶個京官的兒子,豈不是門當戶對被人傳為佳話。
而封禹的身份,正是王家的理想型。
在聖上下旨之前,王白的這種家境拿到封老手中她根本不會再看第二眼,可如今情況所逼比不得從前。
封禹若是嫁到這種人家也還算差強人意,不管如何,王白不如封禹身份高,王白的爹娘都會怵他這個少將軍,不會給他氣受。
封老將八字紅紙還給張氏,算是點頭同意了,“你去拿給封禹看看,他要是沒意見,明天去見見也成。”
“這孩子爹走的早,我一個女人家跟着他去王家不太合適,這事就全指望你這個當叔叔的了。”
張氏立馬說道:“封帥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封家世代守衛邊疆,是咱深州的恩人,給封禹說親這事我一直都放在心上,自然會盡心儘力。”
男女有別,兩人客套幾句也沒什麼話再聊,張氏便說去後院把這事跟封禹說一聲。
他來的時候,封禹正在院子裏練槍,一桿銀槍被他舞的虎虎生風,動作快到只能看見銀色殘影。
張氏抬手阻止了想喊封禹的下人,小聲說道:“讓他舞吧,反正沒事,我在這看會兒。”
封家世代以一桿銀槍替大蔣鎮守邊疆,封禹自幼跟着母親習武,剛能走的時候手裏就被塞了只木頭做的槍,當時母親就告訴他,“哪怕封家這代無女,這槍法也不能失傳了。”
封禹一直努力習武,想將手中這桿槍像母親那樣使用的出神入化,可他太過年輕,總是差點火候。
封禹當時就想,自己若是將來嫁人,一定要找個支持他習武的妻主,家世不重要學問不重要,只有一點,要在兩人有孩子后,女兒能有一個姓封,這樣才不會讓封家槍法在他這裏失傳,不會讓母親後繼無人。
這是他最初的想法,幾年以後依舊沒變。
昨天蔣梧闕問他,她是不是眾人中最好看的一個。
當時封禹看着蔣梧闕那雙瀲灧半彎的桃花眼裏只有他的臉,不由喉結滾動,想說是。
可封禹終究忍住了,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她,握緊拳頭聲音輕顫,說道:“殿下,您…是八皇女。”
您的身份,您的地位,讓臣不敢去肖想除了君臣之外和您還有別的。
如果他不是封家兒子,身上沒有任何擔子,他肯定會喜歡上這麼好看的蔣梧闕,哪怕她總有意無意調戲他。可沒有如果,所以封禹哪怕知道自己心裏的那麼點小變化,依舊不敢去想,不敢深想。
封禹想把全身力氣全部精力都用在手中的槍上,讓自己筋疲力盡不再去想。
等幾輪槍舞下來,已是滿頭大汗,累到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槍。
封禹知道張氏來了,可他沒出聲自己剛才也就沒有停下來。
“少將軍。”張氏見他握着槍桿的手都在發顫,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張氏從懷裏掏出巾帕,走過去抬手為封禹擦額頭上的汗,輕聲嘆息,“哪怕再不高興,也別為難自己。”
封禹平時神色冷冷清清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往常見他舞槍都是平和緩慢,從未像今天這般疾風驟雨過,彷彿自己在跟自己手中的槍過不去。
張氏拉着封禹的手腕,反客為主的牽着他進屋。如果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看,他是真心疼封禹,大蔣能有幾個男子像他這般為了習武滿手繭子。
封禹回到屋裏將銀槍擱置在一旁的紅木架子上,下人已經將洗臉水端來,他擦了把臉,讓人上茶。
再次坐在張氏面前的封禹,已經收斂起在院子裏舞槍時外漏的情緒,神色平靜的問他,“可是找到我出嫁的合適人選了?”
張氏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將寫着王白八字和家世的紅紙從袖筒里抽出來遞到封禹面前,柔聲道:“你看看可還滿意。”
封禹冰涼的十指全都貼在溫熱的茶杯壁上,沒去翻動那紙,而是抬眸看向張氏,問道:“這東西我娘看過了嗎?”
張氏也不瞞他,點頭嗯了一聲,想說你不看看嗎,話還沒吐出口,就被他截停了。
封禹垂眸看着杯中氤氳熱氣,聲音里聽不出什麼情緒,“我不看了,我娘看過就行。”
封禹一向沉默寡言,比封老話還少,張氏陪他坐了一會兒就起身離開了,只是告訴他明日再過來接他去女方家裏看看。
十五就站在將軍府門外巷子的拐角處,目送張氏離開后,這才一扭身回了宅子。
阿嶸住在秦楚那邊,李驕則和蔣梧闕住在同一個院子。蔣梧闕想從李驕嘴裏問點事情,就邀她對弈兩局,李驕自然不敢不從。
兩人披裘圍爐,倒上熱茶,在暖烘烘的房間裏廝殺兩局之後,李驕興緻就上來了。
她雖士族出身,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會紈絝子弟,像她對棋術就頗有研究。
剛進屋時對蔣梧闕的畏懼忐忑在你來我往棋逢對手的廝殺中消彌不見,話匣子也打開了。
“看不出殿下棋藝竟是如此精湛。”李驕先是驚訝,後來想起什麼又笑着搖頭,“也不稀奇,畢竟您是晉老的學生。”
有多少人都忘了京中體弱多病不常外出走動的八殿下比太女還要天資聰慧,是翰林院晉老的入門弟子。
李驕本以為八殿下找她下棋旁敲側擊的會問她一些朝中局勢,誰知道她問的卻是皇上讓封少將軍嫁人的事。
這事李驕也不是很清楚,就道:“封老八百里加急的信送到京城的時候,太女就在御書房內,隨後皇上立馬召見了兵部戶部兩位尚書,等兩位大人離開后,太女還是在御書房。”
意思就是皇上之所以突然想起封禹的事,多多少少怕都是跟太女有關。
十五從屋外進來后,見到李驕在屋裏也是一怔,立馬拱手行禮,“見過大人。”
她從外面回來,怕是有事。李驕難得有眼力見的將手中白色棋子盡數擱在棋筐里,撐着軟墊爬起來朝蔣梧闕告辭,“下次再請殿下賜教。”
李驕走了之後,十五才問蔣梧闕,“殿下,您怎麼想起來和她對弈了?您不怕她看穿您裝病的事?”
李驕在邊疆待不了多久,等封禹嫁人的事情稍有眉目便要啟程回京復命,而蔣梧闕暫時不打算同她一起回去,既然如此就不該和她接觸過深,免得被她看出蔣梧闕身子並無大礙。
蔣梧闕垂眸看着下了一半的棋局,思慮片刻落下一子,自己同自己對弈,“我正是在她面前裝出生病的模樣,用下棋和她拉近關係,如此她哪怕看出什麼也不會也不敢亂說。”
蔣梧闕抬頭看十五,問她,“將軍府那邊如何?”
十五跪坐在剛才李驕的位子上,同她說道:“如您所猜,封老將事情全都交給了守城縣令的夫郎張氏,今個張氏帶着八字紅紙去了將軍府。”
蔣梧闕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的黑色棋子遲遲未落,“可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十五答,“城西王家,其女名為王白。”
“啪”的一聲,蔣梧闕把手中黑子按在棋局上的一處,勾唇說道:“天下沒有純白之人,王白,我不信她沒有見不得人的黑。”
想娶封禹,她倒要看看這人夠不夠資格。
耶律棋自知好酒好肉款待的應是光明正大來大蔣的北疆三殿下,而非喬裝打扮混入深州的自己。
“大蔣的八殿下,”耶律棋手放在膝蓋上,並沒有喝茶的打算,看着她的眼睛直接談事,“棋想跟你談筆合作。”
北疆遲遲不出兵,並非在等待機會伺機而動,而是軍中將士的甲胄出了嚴重問題。
北疆將士的甲胄兵刃一向由大皇女負責的兵器局專門定製,誰知她心黑人貪,上面撥下來的銀子被她自己先剋扣一半,沒有足夠的錢,她卻要求下面人做出足夠數量的甲胄兵刃。
本來有十分做甲胄的銀子,從大皇女手中流下來后就只剩下五分,她手下之人再扣個一兩分,最後能製作甲胄兵刃的錢就只剩下三分甚至更少。
這事起初耶律棋不知道,倒是蕭寶來找她時提起這事,說今年王庭撥出來製作甲胄的錢似乎有些少,怕不是有人要以次充好。
什麼叫以次充好,就是本來製作甲胄要用的皮革鐵甲全被換成質地較硬的布,怕甲胄重量不夠,鐵甲全用石片代替。
蕭家是皇室貴族,這代雖沒人在王庭中做官,卻是北疆最大的生意人,各方面都有聯繫,多少知道一些消息,尤其是兵器局偷偷向外面買布這事,自然瞞不過蕭家。
耶律棋得知此事準備調查事,大皇女已經動作迅速的將製作好的甲胄兵刃運往邊疆,那薄入蟬翼的甲胄莫說用來抵擋刀槍弓劍,就是連最基本的禦寒保暖都做不到。
這種東西哪裏瞞得過邊疆戰士,但王庭大皇女在王庭內欺上瞞下,一旦她咬定軍事用品沒有任何問題,極有可能用此事反過來誣陷邊疆將軍有異心。
畢竟北疆跟大蔣交戰多年,幾乎未曾討過分毫便宜。如今要把戰事失利全推到甲胄兵刃上,定會被大皇女反咬一口。
北疆將士穿着這種甲胄一旦對上大蔣兇猛的封家軍,怕是會被人家封老元帥一槍戳一串。
耶律棋也是沒有辦法,只能親自趕來邊疆,她來的那日正好聽說大蔣朝廷今年的糧草物資到了,頓時寫信請求王庭重新撥軍餉製作甲胄兵刃。
這信遞上去猶如石沉大海,一連五六日都沒有迴響,想必是君上覺得物資剛撥下去哪裏用的完,卻殊不知那些布制甲胄根本都不能用。
耶律棋怕大蔣突然發動攻擊,這才帶着侍衛來深州刺探消息。
她這是第二次來了,第一次來的時候在茶館碰到一個臉色不好罵罵咧咧的人,從她的隻言片語中,耶律棋聽出貓膩,做出大膽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