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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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冬不好解釋,便隨便打了個哈哈,轉移話題,展望起了回去之後大肆開荒種地的美好前景。片刻之後,何修遠果然就忘了方才的失態,認真聽起了他的侃侃而談。
而謝冬自己說著說著,也不禁投入到了這展望之中。收穫,得到利潤,購買更多種子,發展更多產業,收穫更多的利潤,雪球一般越滾越大。這樣的事情,真是想想就叫人興奮,比什麼殺人奪寶更能激起人的熱血。謝冬當機立斷結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經迫不及待要趕回宗門了。
話說回來,謝冬聽到爐鼎二字就渾身不自在,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遠會那麼憤怒,又是為了什麼?這個問題在謝冬心裏轉了一圈,最終卻沒有令他太過在意,轉眼便忘在了腦後。
三人一路飛速遁行,很快,玉宇門所在的那個山頭終於再次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在剛剛看到山門之時,謝冬便收斂了臉上的興奮。
他適度地表演出了一點哀傷,又真情流露了許多惋惜與頭疼,告訴宗門眾弟子,馮長老在這次出行時以下犯上,勾結外門修士試圖襲殺掌門,已經被他們清理門戶。
這樣的消息,果然在宗門內引起了軒然大波。
宗門之前一連失去了前任掌門與五位長老,總共六個凝元,已經元氣大傷。此時竟然又失去了馮長老,許多弟子都擔憂了起來。哪怕馮長老在宗門內本就人望不高,被許多人厭惡着,凝元畢竟是凝元。
這是謝冬早已預料到的情況。他之前說不想與馮長老過不去,並不是謊言。只是宗門裏更不能一直留着一個那樣的長老,長痛不如短痛罷了。
此時此刻,面對壯士斷腕的反噬,謝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撫,說了許多激勵的話語。但弟子們的此時擔憂,是之前許多事情積壓之後的爆發,又哪裏這麼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後面干著急,又看了眼在會議上永遠眼觀鼻鼻觀心的何修遠,不禁發出一聲冷笑,“你平白得一個大師兄的稱呼,在這種時候,竟然一點忙都幫不上嗎?”
何修遠看了常永逸一眼,沒有說話。
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殺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豎。饒是如此,常永逸對何修遠依舊是滿心厭惡,只是看在謝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氣一點。或者說,正因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嚇得只能趴地嘔吐的難看經歷,叫常永逸對何修遠這個人越發厭惡了。
何修遠倒是沒有和常永逸計較。他反而微微斂下了自己的雙眸,認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話來。
他之所以從來不發言,不是因為不關心宗門,不想幫助謝冬,而是因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個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時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語相激之下,他看着謝冬努力的同時顯得有些無奈的身影,終究往前走了一步。
謝冬停下了自己那些安撫與激勵的話語,看了他一眼。
下方眾弟子看到何修遠的動作,也一個兩個提起了精神,紛紛將視線投注在他的身上。何修遠雖然離開宗門八年,卻自幼在宗門長大,此時更是凝元巔峰的大高手。在一部分弟子的眼中,他甚至是比掌門謝冬更可靠的主心骨。
何修遠在眾人的期盼之下,卻只說了一句話,“修行吧。”
眾人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話語,然而……嗯,這就完了?
何修遠沉默許久,終於補充了剩下一句,“只要修為高了,就什麼都好辦了。”
這句話真是一條真理,但在許多人的眼中,這個真理又是一句廢話。好些弟子的嘴角都開始抽搐,常永逸更是冷笑一聲,目露鄙夷。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何修遠想了又想,終於憋出第三句話,“為什麼害怕宗門少了一個凝元?只要你們也成為凝元,就可以了。”
何修遠在說完那三句話之後,便退回去結束了他的演講,表明他真的再也憋不出第四句話了。
這這這……眾弟子都有些凌亂。
就在此時,那邊謝冬卻大笑了一聲,“大師兄,說得好,正合我意。”
弟子們聞言,頓時越發凌亂了。這這這……謝掌門真的不是在說反話嗎?
卻見謝冬掃了他們一眼,“你們是宗門的弟子,是宗門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們現在之所以因為一個馮長老而擔驚受怕,是因為你們需要宗門。而我之所以在這裏努力排解你們的擔憂,是因為宗門需要你們。但歸根結底,宗門之所以需要你們,不正是指望你們能努力修行,成為新的頂樑柱嗎?”
“掌門,”此話過後,底下立馬有一個弟子陰陽怪氣地出言問道,“你話中之意,是指那些對自己的修行沒有自信,成日指望躲在宗門已有凝元羽翼保護下的弟子,宗門並不需要?”
此話將謝冬方才的話語轉了一面來將,頓時顯得尖銳了許多,咄咄逼人得很。
謝冬抿住嘴唇,看了這名弟子一眼。謝冬認識這個人。當然的,宗門裏總共也就一百多號人,每個人他都是認識的。雖然認識,卻不熟。此人名叫鄭奕,是謝冬入門之前就在宗門裏的老弟子了,比謝冬的資歷老很多,對謝冬自然也不如那些年輕弟子一樣親近和信服。
那鄭奕也不躲不避,筆直地與謝冬對視着。
“若我沒有記錯,你在我入門之時便是築基,如今卡在築基巔峰也已經三年了。”謝冬笑道,“我相信你是能邁入凝元的,你呢?”
鄭奕對這回答有些意外,一時間沒有吭聲。
謝冬便揚起目光,掃過底下一張張臉,開口報出一個個名字,“許丹,付清顏,楊萬書,陸明,還有鄭奕。宗門一百多名弟子,三十來個築基,便有你們五個築基巔峰。”
被點到名字的另外四人,有三人都抬起頭,困惑而審視地看着他。他們都與鄭奕相同,入門多年,資歷比謝冬更老。唯有一個始終垂着頭的楊萬書,卻是他們之中資歷最老的一人。
“在此,我就對你們說些實話。馮長老的異心,我是早就有所察覺的。馮長老身為一個凝元,我自然也是為他可惜的。當時的情況,如果我硬要留他一命,並不是辦不到。”謝冬對他們道,“為什麼不留?是因為我覺得一個凝元的隕落雖然可惜,卻不至於讓宗門傷筋動骨,其損失遠遠小於宗門內一直留着一個有異心的長老所可能帶來的隱患。為什麼我會這麼覺得?是因為有你們。”
因為有你們……短短五個字,似乎涵蓋了千言萬語,讓淡漠的審視有了波動。
楊萬書終於也同樣抬起了頭來,渾渾噩噩的渾濁目光里似乎多了點什麼。
“宗門裏有這麼多好苗子,為什麼要害怕折斷一根壞枝?”謝冬拔高了音調,環視眾人,“是,宗門現在的情況是很坎坷,很艱難,我理解你們的不安。但正因為宗門艱難,才需要齊心合力,奮勇向前。我不害怕一個凝元的損失,因為我相信宗門還會有更多的凝元。所以修行吧,只要我們自身的修為高了,就什麼都好辦了。”
說到這裏,謝冬又看了之前說話的鄭奕一眼,“至於你方才的問題,我只能回答——是的。宗門需要能在艱難的時候支持宗門,與宗門同甘共苦,一起前進的弟子,而不需要做不到的。”